第267章 灌顶,赐字?(1 / 1)

徐长志所居院子里。

卫渊将自己的安排说出,“只要你那兄长有了不孝之名,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外人向官家写份劄子,参他不孝,你这爵位,定是没跑了。”

以徐长志的本事,跟随卫渊,迟早能获得个爵位。

但是,有能一步成为侯爵的机会,何须还要舍近求远?

“卫兄无论做什么都快,是吧,嫂嫂?”

徐长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将卫渊夫妇二人都说懵了。

旋即,二人反应过来,张桂芬先是噗嗤一笑,而后,卫渊直接挥拳打向徐长志。

后者猛地一闪躲,“玩笑,还望嫂嫂莫要介意。”

张桂芬摇了摇头。

随后,徐长志正色道:“卫兄来之前,太医已经来瞧过家父了,太医说,家父气血攻心,伤了元气,今后再难恢复。”

“正如卫兄所言,此时将我那兄长定个不孝之名,他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继承爵位。”

“但是,怕就怕在,官家会直接以不孝名义,将勇毅侯爵除名啊。”

卫渊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考虑,但你如今身份不同,你乃是马军司都指挥使,位高权重。”

“官家若是要将你徐家爵位去了,必要先革你官职,不然职位在,爵位却没了,没这样的规矩。”

“倘若官家真是要革你爵位,当今年轻将领里,谁能担当此职位?”

徐长志沉默。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爵位,你不争,伱徐家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倘若官家真敢将你革职,我与一些同僚,绝不应。”

听到这番话,徐长志的心思才算是稳定下来。

稍后,卫渊又将郭颢的事情说出。

徐长志大怒,“这厮此前不过是个小卒,因为卫兄才有今日这般发迹的机会,他竟敢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卫渊道:“顶多是忘本,还不到背信弃义的地步。”

徐长志道:“卫兄要提防此人了。”

张桂芬正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言谈。

她终于明白,自家官人为何会在书房中震怒了。

如今,卫家的大半家财收入,都来自于东南。

而郭颢却想夺利。

如果他不是由卫渊提拔上去的,倒也能理解。

可他能有今日,全赖卫渊啊!

但话说回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郭颢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自是要提防的,只是,郭颢这厮,是咱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将才,如果放任不用,难免可惜。”

言尽,卫渊重重唉声一叹。

从代州出来的将领,拢共就那么几個,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真与郭颢分道扬镳,怎能不让他感到惋惜?

“卫兄,只要是人,迟早有一日,都会变的。”

“郭颢还是小卒时,就想着要做都头,升任都头时,就想着要做雁门守将了。”

“有野心是好事,怕就怕在,他的野心,是不甘心居于你之下。”

“此前,我等来京城时,他就不止一次写信希望可以来京城看望我等,真是为了看望?”

卫渊用郭颢镇守东南时,其实徐长志就曾提过意见,但卫渊认为,毕竟是一块打拼出来的袍泽兄弟,还是值得信任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发迹才多久?一些人,就已经变了。

——

嘉佑六年,十二月中旬。

卫渊夫妇为宁国公顾偃开扫墓。

不知不觉间,顾偃开已经去世整整一年。

按理说,祭祀顾偃开这种事情,有顾家人操持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卫渊。

一来,卫渊念在顾偃开对自己有授业之恩,想着闲来无事,为他上几炷香;

二来,顾偃开临终时给卫渊的图有大用;

三来,他是因为顾偃开的原因,才担任了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

于情于理,都要来看看。

但让他不曾想到的是,就那么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被人传了出去。

京城中人,都说卫渊重情重义。

顾偃开曾经的那些亲密下属们都不曾去探望,然而,卫渊就能做到,这不是重情重义,有恩必报是什么?

甚至这消息都传到了赵祯的耳朵里,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卫渊,

“朕的好卫卿,没有变,依旧重情重义。”

嘉佑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吐蕃首领唃厮啰携子董毡抵达汴京。

韩、文二相与张辅、卫渊等人奉皇命于城外迎接吐蕃使者。

在他们没来之前,跟随韩章等人前来迎接吐蕃使者的官吏,都忍不住私下里议论起来:

“官家说,要封唃厮啰为王,不知要封什么王”

“听说唃厮啰来汴京遇到了变数,西夏都派出了刺客?”

“李元昊与唃厮啰乃是死敌,说起来,如今西夏部分疆域,曾经都属于吐蕃。”

“.”

卫渊也听到了一些,好奇道:“唃厮啰当真遇到刺杀了?”

张辅小声道:“有惊无险,毕竟,咱们也派出了不少人保护唃厮啰一行。”

卫渊道:“刺杀一地之首领,这事,也就李元昊这个疯子能做出来。”

一旦唃厮啰死了,估计整个吐蕃政权,将会与西夏死磕到底。

“来了。”

这时,韩章说了句。

远远地,卫渊就看到吐蕃使团到来。

文彦博道:“二十年前,唃厮啰来过咱们汴京一次,那次,是为官家灌顶。”

灌顶是中原人的说法。

搁在吐蕃人身上,那叫做‘觉醒’,传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的意思。

有趣的是,卫渊前世现代,有很多人,自称或是上过一些课程,就自诩为是‘觉醒者’,大多数觉醒者是伪觉醒,认为觉醒之后,就高人一等,不似凡人了。

这完全曲解了觉醒文化。

卫渊笑道:“这一次,是要被官家封王。”

其实无论是西夏、辽国亦或者吐蕃,都迫切想要得到中原政权的认可。

比如说,辽国的皇帝是皇帝,但他们依然乐意被中原政权的皇帝封为王。

“卫将军,唃厮啰的儿子董毡与你年纪相仿,官家说,要让你负责接待董毡,他是将来的吐蕃之主,你要重视。”

韩章提醒道。

卫渊应声道:“请韩相放心。”

众人言谈间,吐蕃使团已近在眼前。

韩章与文彦博并肩前去迎接。

卫渊等人跟在身后。

待来到使团跟前,唃厮啰稳坐于车辇内,并未现身,

“有劳诸位。”

韩章作揖道:“佛子客气。”

话音刚落,唃厮啰后面的一辆车辇里,走出一名而立之年左右的男子,器宇轩昂,来到唃厮啰车辇前,看向韩章等人,问道:

“不知那位是阵斩西夏七将的卫将军?”

卫渊一愣,这‘佛孙’听说过自己?

他上前两步,拱手道:“见过董毡刺史。”

几年前,董毡被赵祯封为‘会州刺史’,当然,这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事情而已。

董毡站在卫渊跟前上下打量着,“果真有大勇武,更有大智慧。”

闻言,韩章故作打趣道:“这大勇武我等都知,为何刺史会说,天朝卫将军亦有大智慧?”

董毡朝着他拱手道:“卫将军若无大智慧,怎会让李元昊割让了贺兰山?那可是一座神圣的山脉!”

卫渊笑道:“刺史客气了,时辰不早,该进城了。”

董毡点了点头,看向唃厮啰乘坐的车辇,“父王,是否此刻进城?”

唃厮啰迅速给出回应。

董毡大声道:“进城!”

虽然赵祯还未明确封唃厮啰为王,但人家毕竟是吐蕃首领,是无冕之王。

在吐蕃百姓心里,唃厮啰不仅是佛子,也是‘王’。

因此,董毡称呼其父为‘父王’。

随后,吐蕃使团与韩章等人进城。

张辅与卫渊并未乘坐车辇,而是徒步,进城途中,前者小声道:

“唃厮啰已经老迈不堪,此番能来京城,约莫也是耗费了极大心力。”

“董毡如今已负担起监国重任。”

卫渊好奇道:“也就是说,如今吐蕃的真正首领其实是董毡?”

张辅点头道:“可以那么理解。”

就在这时,坐在马车里的董毡,突然向卫渊说了句,

“卫将军,能否与我同乘?”

卫渊看了一眼张辅,经过恩师授意后,卫渊才前往董毡的车辇里。

临去时,还不忘向张辅说了句,“他们这对父子的官话说得倒是极好。”

来到董毡车辇中,卫渊好奇道:“刺史为何要让我与您同乘一辆车辇?”

董毡笑道:“实不相瞒,我与你早已是神交已久,此次来大周,我也特意向皇帝陛下说,要请你带我好好逛逛汴京。”

吐蕃与西夏有仇,而且是大仇。

双方都沾了彼此不少鲜血。

当吐蕃百姓听说卫渊阵斩西夏七将后,都将他传成是‘护法尊者’、‘金刚罗汉’。

身为未来的佛子,董毡自然想要见识见识这位护法金刚。

尤其是听说,卫渊与他年龄相仿时,他更是生了结识之心。

众所周知,辽国的耶律信先,西夏的李谅祚,二人关系很好,又是各自国家里年轻一辈的翘楚。

吐蕃未来的首领与卫渊交好,自然也就能理解了。

“听闻七年前,李元昊率军攻打吐蕃,当时是你率军将其击溃?”

卫渊好奇道。

董毡笑道:“卫将军也知道这个?李元昊太急功近利,必然会败,不值得说。”

卫渊道:“世人年轻时若有你这功绩,只怕就要自比古之圣贤了。”

董毡摇了摇头,“能否成为圣贤,绝不是看打赢了多少人,而是改变了多少人。”

卫渊深以为然。

此刻,赵祯已经在朝殿中等候唃厮啰父子。

待众人来到朝殿以后,赵祯在朱总管的搀扶下,来到唃厮啰身前,握着他的手腕,二人一步步去到龙椅前。

赵祯坐在龙椅上,命人给唃厮啰赐座,就让其坐在身前右侧。

“你我上次一别,已二十年有余,看你精神焕发,身体可还康健?”

赵祯询问。

唃厮啰低头道:“已是年迈之躯,预感大限将至。”

赵祯突然咳嗽两声,叹道:“你我均过了天命,须知天命难为,曾经答应你的事情,朕要兑现。”

唃厮啰缓缓起身作揖,“谢,大周皇帝陛下!”

赵祯又说:“朕不信佛,吐蕃佛理与我大周佛理亦有差别,但唯独你来,朕喜欢听你讲佛。”

唃厮啰谦卑道:“您是圣人,您有自己的道理,您无需在学佛理。”

赵祯大笑两声,“触类旁通。”

顿了顿,看向百官,正色道:“年后,元月六日,乃为吉日,朕,祭天告地,与吐蕃佛子结拜。”

与皇帝结拜,岂不就是封王?

满头白发,面容像枯朽树皮似的唃厮啰再次向赵祯深深作揖,“谢陛下!”

下一刻,文武百官陆续作揖,

“陛下圣明!”

待山呼过后,唃厮啰的儿子董毡突然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件请求,望陛下恩准!”

赵祯好奇道:“说来听听。”

董毡道:“听闻贵国已立储君,臣希望,可为贵国储君灌顶。”

为太子灌顶?

这.好事啊!

赵祯笑道:“准。”

待散朝时,赵祯特意嘱咐卫渊,

“卫卿,这段时日,有劳你招待吐蕃使团了。”

重点是招待董毡。

卫渊拱手道:“臣遵旨。”

散朝后,唃厮啰留在了皇宫里。

至于董毡,则被卫渊带着前往官驿。

途中,董毡语出惊人道:“卫将军也该灌顶。”

卫渊笑道:“那东西有何用?”

董毡道:“一个仪式,重要的仪式,灌顶之后,将代表我佛已对卫将军认可。”

卫渊继续笑道:“与其说是被佛认可,倒不如说是,这种神秘的仪式,是被吐蕃百姓认可。”

董毡笑道:“总之,没有坏处。”

卫渊摇头道:“你在大殿之上,说要为我朝太子灌顶,如今,又说要为我灌顶,这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可就是在害我。”

董毡道:“灌顶仪式,仅需你我二人在场即可。”

卫渊道:“你占我便宜,我听说,往往只有老师,按照你们那边的说法,叫做法师,只有法师,才能为弟子灌顶。”

董毡道:“不重要,既然来了中原,就要遵守你中原的规矩,只是个仪式而已。”

卫渊笑道:“既如此,你为我灌顶,我给你赐字如何?”

他本以为,董毡身为未来的佛子,肯定会拒绝自己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回答,却让卫渊感到意外。

只见对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