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杰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就把告白的话脱口而出。
心中惊涛骇浪,陆飞虎却全无察觉,眯起眼打量耿小杰,说:“吃饭,你今天怎么了?”
耿小杰怔怔看着陆飞虎,陆飞虎蹙眉,耿小杰忙道没什么,心思复杂地坐下吃饭。
外面漆黑一片,六个铺位的卧铺半开放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人。陆飞虎叫住饮料车,买了听啤酒,又给耿小杰买了瓶饮料,捧着盒饭开吃。
耿小杰心中七上八下,回味那个钱包良久,刚刚如果说出口了,会怎么样?陆飞虎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还把钱包掏出来拿钱,明显没有注意到情侣钱包的事。
耿小杰想明白了,自嘲地笑了笑,陆飞虎根本就没什么概念,收下两个钱包,多了一个……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好有自己这么个朋友而已,就顺手把钱包送他了。
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了,煎熬,纠结,一惊一乍,想太多,唉。
吃完饭,陆飞虎收拾好去抽烟,片刻后回来时,耿小杰倚在卧铺的榻上,嘴唇抿着,眉毛好看地拧起,头顶的白色灯光投下,他的侧脸在卧铺的阴影下显得白皙而漂亮,车上有暖气,耿小杰只穿着件衬衣,袖子捋到手肘,领扣敞着前两个,光线下现出干净的锁骨。
陆飞虎看了他一眼,耿小杰倚在陆飞虎的榻上,陆飞虎便到耿小杰的铺位去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飞虎哥。”耿小杰忽然抬头道。
陆飞虎:“?”
耿小杰:“你……嗯……你看不?”
只有两人,不能玩牌,陆飞虎道:“什么书。”
耿小杰在手机上翻到一本小说给他,陆飞虎接过,耿小杰给他一个枕头,两个枕头垫在陆飞虎脖子后,陆飞虎高大的身材侧躺在铺位上,漫不经心地翻手机。
耿小杰躬身脱鞋,又拉开陆飞虎的行军中靴鞋带,帮他脱鞋子,陆飞虎瞥了他一眼,说:“谢谢。”
耿小杰说:“我来玩牌。”
耿小杰趴在位置上,铺边挂着陆飞虎的越野外套,他把外套取下来抱在身前压着,闻着陆飞虎的气味,只觉十分舒服。
陆飞虎眼角余光只是一瞥,没说什么,耿小杰开始玩扑克牌接龙。
十点半,列车铺位熄灯了,陆飞虎把枕头扔过来,耿小杰收好牌趴着睡觉。陆飞虎漫不经心道:“衣服给哥挂好,别压皱了,明天还要穿。”
“嗯。”耿小杰发困了,随手把衣服挂上,缩进被子里睡觉,他从小桌板下看对面铺上的陆飞虎,陆飞虎还在聚精会神地按耿小杰的手机,光芒映在他的脸上。
车靠站,车站的黄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陆飞虎的头发,英气的眉毛上,裹着白色被子的他有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与温暖。
一切都像梦幻般不真实,耿小杰很想凑过去亲一亲他的嘴唇。
陆飞虎还在看手机,耿小杰知道他眼角余光肯定看得到自己在看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觉得很累,想告诉陆飞虎他喜欢他,就算得到一个被拒绝的结果,也比一直这样要好。
破釜沉舟,耿小杰此刻有点犯迷糊,像个没有判断力的赌徒,脑子一热就想押注。
从前只是远远看着陆飞虎打篮球,从未想到过现在能和他一起旅行,耿小杰觉得自己不仅得寸进尺,还贪得无厌,然而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只觉陷进去了就走不出来了。
陆飞虎越是对他好,他就越忍不住去想别的,想陆飞虎是不是对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意思,然而要理智判断起来,耿小杰心里最清楚——没有,陆飞虎是直男。
但他仍抱着最后那点点希望,该说点什么?起码能有个交代,让自己死心吧。
耿小杰脑补了一段可能的对话,最后鼓起勇气开口道:“飞虎哥。”
陆飞虎唔了声,耿小杰道:“你真的很帅。”
陆飞虎的视线从手机荧幕移向耿小杰,眉毛动了动,不认识般地看着耿小杰。
耿小杰心想,他感觉到了吗?他这么聪明,这么会察言观色,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他的主意……他会问“耿小杰你喜欢男人?”“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以前耿小杰大学喝醉酒告白时,他原本的好哥们早就察觉到了,说了句半开玩笑的话“耿小杰,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而耿小杰虽然借酒支支吾吾的告白,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不可能了,马上识趣回答:“没有,开开玩笑啊。”
双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既妥善保住了彼此的关系,那人最后又给了耿小杰一个台阶下。
陆飞虎道:“耿小杰。”
耿小杰从瞬间的走神中清醒过来,陆飞虎打量他片刻,说:“你也很帅气,你和哥的帅气不一样。”
耿小杰茫然问:“什么?”
陆飞虎:“书卷气,聪明,好孩子,长得很俊,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耿小杰忽然就有点思绪接不上了,陆飞虎嘴角微一扬,说:“咱哥俩都是帅哥。”
耿小杰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对话,正要再说什么,火车再次起行,一家子人拖家带口上了火车。
那家人有老人,有小孩,与中年夫妻二人,陆飞虎忙坐起身,到走廊上帮他们放行李。
乘务员打着电筒,老太太闷声忍着咳,看那模样有六七十,颤巍巍抓着床梯。
耿小杰连忙起身:“我……飞虎哥,我睡上铺吧。”
陆飞虎一指下铺,示意他睡好别动,自己收拾被子枕头,翻身到耿小杰头上的中铺,递下干净枕头,示意耿小杰去放好。
那家人也不致谢,老太太躺下就睡了,中年夫妇带着小孩睡到老太太铺位顶上的中铺,上铺,一家子人悄悄安顿好,小孩挺乖,也知道不说话。
“我也换上去。”耿小杰道。
陆飞虎冷冷道:“睡你的,折腾什么?”
于是耿小杰侧着身的时候,对铺变成了老太太,当即好生没趣,只得专心睡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