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获得了英美法等西方列强对湖北临时政府的承认,避免了与这些工业强国的迅直接冲突,吴越只是长松了一口气,却并不敢松懈,更不敢就此认定胜券在握,因为吴越的敌人还是太多太多了。?八?一中文网?W?W?W㈧.?8㈠1?Z?W㈠.?COM
对内对外都有无数的敌人,内部,众多不肯真心臣服的满清官员、地主和士绅只要一有机会,就绝对不会介意突然倒戈,往吴越的背后捅上一刀,而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手握兵权的地方文武官员,在无法辨别他们忠奸善恶的情况下,吴越是既不能把他们杀光宰绝,也不能把他们全部驱逐出门户,只能是靠着不断的胜利让他们逐渐看清形势,最终真正为自己所用。
甚至就连吴军控制地里的百姓都有不少是吴越的敌人,克拉伦敦访问湖北期间,汉阳刺头叶名琛家族再一次聚众游行,抗议吴越与英国建交;同时不少饱受科举八股毒害的封建文人也纷纷站出来捣乱,或是公开抗议,或是吟诗作赋,或是写书著文,或明或暗的嘲讽吴越的引夷入室,身穿洋服讨好洋人,乃至直接大骂吴越是吴三桂转世,上辈子引清军入关,这辈子招洋人来湖北,世世代代都是汉奸卖国贼。
其中一些特别激进者,甚至还喊出了宁死不用洋货的义和团口号。而随着西方工业产品的更进一步对华倾销,更进一步对中国目前落后的小农经济形成致命冲击,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注定更多,会不会提前引爆义和团运动都说不准。
内部隐患重重,外部也是众敌环侍,狡诈无耻的云贵贼军凭借地形之利,一直在不断消耗吴军的宝贵粮草和军费,刚缓过气来的云贵清军新降既靠不住,力量又还薄弱,无法直接承担起剿贼重任,逼得吴越只能是让原本可以在北伐战场上承担次要任务的湖广二线军队挑起这个重担,在满清朝廷已经日薄西山的情况下,无法起大规模北伐战事。
赣南战场也是如此,随着吴军补给线的拉长,还有获得了两广清军的大力增援之后,江西清军已经逐渐在粤赣交界处稳住了脚步,虽然对吴军的威胁不大,却也牵制住了江西吴军的不少力量。同时因为江西太平军的威胁,江西吴军实际上已经被拉入了对吴越最为不利的消耗战,还除非吴越大力增援江西,否则就难以打破僵局。
托了敌人比较孱弱的福,吴军北线的情况稍好,成功逼迫解州知州程豫开城投降之后,吴军刘坤一部不但拿下了财富重地解州盐池,让钱粮财政早就捉襟见肘的满清朝廷更加雪上加霜,还和吴军聂士成部一起联手牵制住了中原清军主力,逼得满清朝廷只能是不断把宝贵钱粮砸进中原战场,供养河南与山西这两支废物主力。
然而很可惜,受限于工业能力和弹药补给,聂士成和刘坤一却很难再取得重大突破,同样还是除非吴越大力增援北线,否则就再难打破僵局。
除此之外,还有翁家父子率领的安徽清军也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盘踞在鄂皖交界,吴越虽然可以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们碾死,却又因为需要安徽清军牵制和削弱捻军,防范基本上不受杨秀清控制的捻军脑袋进水,突然大举进攻湖北杀人放火,吴越就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翁家这几只癞蛤蟆爬在自己脚面上蹦达。
最可怕的敌人还是沙俄,再是如何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遭到英法重创,瘦死的骆驼也仍然比马大,那怕沙俄只是出动远东军队南下,吴越都得全力应对。而如果沙俄再从欧洲方向抽调重兵东进,投入中国战场,吴越除了向英法求援之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吴越还真不敢完全掉以轻心。
绝不是危言耸听,别看英法美等列强已经承认了湖北临时政府合法,可吴越还是不敢对他们有半点的掉以轻心,这些见利忘义的洋鬼子今天为了利益可以把吴越当朋友,明天为了利益同样可以把吴越当敌人。同时吴越如果在战场上遭到了什么重大打击,被满清朝廷逆转了局面,那么这些洋鬼子为了各自的在华利益,也随时有可能转而支持满清朝廷。
吴越和吴军还有一个大麻烦,那就是太平军,虽说吴越和杨秀清之间的关系目前正处于蜜月期,好得蜜里调油可以不计利益的互相帮助,然而满清朝廷一旦倒下,狼狈为奸的吴越和杨秀清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刀兵相见,继续拼一个你死我活,还注定是不死不休。
更麻烦的是,在太平军军阀化已经逐渐明显的情况下,吴军还随时有可能和太平军的大小军阀擦枪走火,导致吴军和太平军之间注定的决战提前爆,那以慈安、慈禧和鬼子六为的满清朝廷绝对是做梦都能够笑醒了。
“我们的形势还是不容乐观啊。”
这是送走了克拉伦敦使节团后,吴越在吴军内部会议上出的哀嚎,并指出道:“我绝不是在杞人忧天,现在我们的形势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不错,但我们如果固步自封,就此安枕无忧,那么中国战场上的形势就随时可能生巨大变化,还是让我们措手不及的巨大变化。”
“我们是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赵烈文给吴越帮腔,也是指出道:“尤其是在俄国洋人已经和我们翻脸的情况下,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打破僵局,奠定更大的优势局面,给了俄国老毛子大力支援京城乱党的时间和机会,我们再想直捣京城,消灭京城乱党,势必就要难上加难。”
“各位,有什么好的战略战术建议,就请畅所欲言吧。”吴越又说道:“乘着我们和杨秀清关系正好,西方列强大部分暂时站在我们这边,也乘着俄国老毛子还来不及全力支援京城乱党,抓紧时间再给京城乱党来一个重的,让俄国老毛子想扶他们起来也扶不起来!”
讨论中,南下两广的建议先被吴越否决,虽然广东的富庶让吴越十分眼馋,老吴家的宗族成员也随时可以兴风作浪接应吴军南下,然而两广的形势却太过复杂,清军、太平军和洋人各种利益纠葛,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吴军成为众矢之的,吴越暂时还不想去淌这个浑水。同时补给线太长,大冶工业基地生产的弹药要想补给广东战场实在是太过困难,本来就被云贵拖累得厉害的吴越也不愿再背上巨大的后勤负担。
这个时候向西打西藏显然是犯傻,进取陕甘既被秦岭拦道,又没有任何的战略意义,继续北上自然就成了吴军决策层的唯一选择。其中精于理财的阎敬铭还指出道:“长毛未乱时,天下赋税中商税十占其三,天下商税中的山西商税又三占其一,如今形势,山西商税对京城乱党的重要性自然更加不言而喻。”
“所以我建议,我们如果再次出兵北上的话,选只能是山西!既再次打击京城乱党的钱袋子,也切断京城乱党和陕甘新疆的联系,方便迫降当地官军!”
吴越听了苦笑,说道:“山西当然是我们再次进兵北线的最好选择,既富庶,敌人又比较弱容易对付。但是我们现在那里还有充足的兵力大举增援山西战场,帮刘坤一直捣太原,拿下祁太平三处商业重镇?还有,补给线也实在太长了。”
“我们可以效仿刘坤一的战术啊?”阎敬铭不肯死心,说道:“以精锐战兵居后,驱逐新降兵为先锋北上,面对战斗力一般的山西乱党军队,刘坤一的这个战术已经证明了行之有效了啊?”
考虑到遥远的距离,生性谨慎的吴越还是不肯冒这个险——北伐军一旦有什么危险,吴越可是想及时出兵救援都难上加难。稳扎稳打的逐步扩张才是吴越的性格习惯,杨秀清那套顾头不顾尾的孤军轻进也历来被吴越鄙视。
这时,反倒是不怎么精通军事的戴文节提出了一个对吴越胃口的策略,说道:“大帅,我觉得我们应该稳扎稳打。一边让云贵的军队抓紧时间,乘着云贵贼军主力连遭重创的机会,乘取在明年的夏天之前基本歼灭云贵贼军的主力,腾出手来回师北线。”
“另一边呢,我们别急着冒险轻进山西,那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我们推进太快的后路实在难以保证。应该先对付河南的乱党军队主力,力争一举彻底歼灭他们,实在不行重创崇安和托明阿这两支乱党主力也行,让他们再没有力量威胁我们的粮道补给线,然后再考虑进兵山西不迟。”
“如此一来,只要时间上拿捏得好的话,我们的北线军队不但可以避开冬天的严寒气候,让我们以南方为主的将士在春天北上山西,同时还可以抽调云贵军队北上,补强我们对河南西部的控制,确保我们和山西前线军队的联络畅通。”
往常难得在军事会议上表意见的戴文节难得提出很有见地的建议,吴越当然也仔细的考虑了他的提议,然而赵烈文却抢着说道:“我反对,不以攻城掠地为目的的打崇安和托明阿是赔本买卖,不管打成什么样我们都占不了什么便宜,相反还会帮京城乱党甩掉这两个钱粮负担,也会给捻匪乘机猖獗的机会,利人不利己,与其便宜捻匪,倒还不如把这两支废物主力留下,每天耗费京城乱党几万两银子。”
“从钱粮角度考虑,我也反对现在就打崇安和托明阿。”阎敬铭也说道:“这两支乱党军队中,只有托明阿能稍微威胁一下我们的粮道补给线,崇安那边纯粹就是一直在糟蹋乱党的钱粮,与其重创他们,倒还不如把他们留下,继续拖累乱党的钱粮军饷。反正伸手可灭,又何必急于一时?让他们多掏空点京城乱党本来就不多的钱粮不是更好?”
同时遭到了赵烈文和阎敬铭这吴军两大重要人物的反对,难得在军事上表见解的戴文节当然是有些尴尬,只能转头去看吴越的意思。还好,吴越并没有一味的计算经济帐,盘算了半晌后,吴越还这么说道:“你们说得都对,是不能急着歼灭崇安和托明阿这两支对我们没什么威胁的废物乱党主力,让他们继续充当江南江北大营的角色,对我们来说才更划算。”
“但是文节先生的话也很有道理。”吴越又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这时候大举进兵山西,先在气候上对我们来说就十分不利,明年开春之后再进兵山西才是我们的最好选择。同时我们和山西战场的道路联系,也是得疏浚一下,不但从南阳到洛阳这条路必须得疏浚,洛阳两翼的也必须加强保护,确保我们进兵山西的道路畅通。”
“慰亭,那你打算怎么做?”建议总算没被全部否决的戴文节赶紧问道。
“在今年的冬天,打一场有限度的北线扩张战。”吴越答道:“不以歼灭河南两大主力为目的,以稳扎稳打之势逼迫他们退却,疏浚我们和洛阳山西的道路联系,也加强洛阳战场两翼之保护,让聂士成可以在关键时刻腾出手来增援山西战场。同时也留下崇安和托明阿这两支废物军队,让他们继续糟蹋浪费京城乱党的钱粮。”
仔细计算了许久,现这么做虽然注定要让吴军付出不少钱粮,然而对比之下仍然还是满清朝廷那边吃亏,赵烈文和阎敬铭这才支持了吴越的决定。再然后,吴越和赵烈文等人也迅拟定了一个具体方略,决定从湖北出军一支北上,在今年的冬天之内拿下河南的襄城和许州两城,夯实河南吴军的东线防御。同时让聂士成出兵拿下偃师、巩县和汜水三城,保护住东线,刘坤一军则负责夺取潼关,保护住西线,为吴军大举进兵山西奠定基础。
末了,吴越又采取了戴文节的另一个建议,叫戴文节写信给目前正在云贵战场作战的李续宾兄弟和江忠济等将,叫他们不以彻底歼灭敌人为目标,集中力量务必争取在开春前拿下大理,消灭那里的贼军主力,以便腾出手来回师北上。结果戴文节听了后难免有些担心,忙提醒道:“慰亭,是不是太急了?云贵境内的大小贼军多如牛毛,我们拿下大理就回师北上,大小贼军乘机复起怎么办?”
“叫云贵的降军收拾。”吴越冷笑答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提醒我算了一笔帐,既然云贵新降军靠不住又派不上大用场,我又何必拿我们的宝贵机动兵力为他们冲锋陷阵,让他们躲在后方安生逍遥?”
说到这,吴越的笑容开始有些狰狞了,狞笑道:“反正云贵那个鬼地方就算彻底平定也收不上什么钱粮,倒还不如只干掉那里的大股贼军,留下小股贼军和云贵新降军互相牵制,让他们谁都翻不起大的风浪。”
原本吴越是打算抽调部分省内兵力补强鄂豫皖三省边界,抽调聂士成的部将周再升率领本部北上,协助舒保执行夺取襄城和许州的任务。可惜历史上籍籍无名的周再升将军注定了没有什么出头露脸的机会——敲定有限扩张策略的当天晚上,吴越恰好收到一道冯三保从湖南送来的书信,说是已经原谅了吴越调戏侄女一事的曾国荃耐不住寂寞,和一些同样不甘寂寞的湘军老人重新拉起了三千多湘军,自愿跑到冯三保的面前请求征用,想再上战场为未来侄女婿冲锋卖命。
裙带关系放在面前,又考虑到鄂豫皖的形势复杂,本来就已经抽调了主力北上又换防新军,难免会露出什么破绽。吴越思虑再三,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行,就叫曾国荃北上去立功吧,给师妹一个面子,也挥我那位九师叔擅守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