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距离和交通的限制,还是在江西吴军成功拿下南昌城的三天后,吴越才知道自己的走狗帮凶干出了这样的漂亮事,而大力褒奖刘坤一的大将风范之后,吴越也对满清朝廷企图挑起自军与太平军再度开战一事十分警惕,当即让人代笔给杨秀清写了一道书信说明情况,提醒杨秀清约束部下,千万别给满清朝廷挑拨离间的机会。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几度扩大后的吴越幕府已经用不着什么书信公文都要幕僚长赵烈文亲自代笔,见吴越只是叫其他幕僚给杨秀清写信却没有做其他安排,赵烈文便放下了手中公事,向吴越说道:“慰亭,是不是应该给王国才和萧启江去一道书信,叫他们仔细搜查一下马秀儒的府邸?看看能不能找到京城乱党命令他把南昌献给太平军的密诏?还有查找一下什么人能够证明马秀儒主动向太平军献城,是出自京城乱党的授意?”
“有这个必要吗?”吴越顺口问道。
“我觉得很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关系到你与京城乱党争夺天下士子人心。”
赵烈文沉声说道:“自长毛起兵以来,各省府州县不断有乡绅士子站出来组建团练与长毛抗衡,力保满清江山,其原因并不是因为满清朝廷人心所向,而是因为长毛劫富济贫,毁孔灭儒,得罪了全天下的乡绅士子读书人,把几乎都是儒生秀才的天下地主都逼到了满清朝廷那边,天下士绅两害取其轻才不得不站到满清朝廷那边。”
说到这,赵烈文顿了一顿,又说道:“而现在呢,京城乱党为了挑起我们和长毛之间的战火,竟然不惜牺牲整个南昌的士绅文人,我们如果能够拿到真凭实据并且公诸于众,那么天下士绅文人必然生出兔死狐悲,即便不愿加入我们为你效力,也必然不会象抗击长毛一样的抗击我们,可以为我们减轻无数的压力。”
吴越有些犹豫,原因倒也不是吴越觉得赵烈文的话不对,而是吴越被现代教育洗脑,从骨子里抵触传统的封建文人,抵触越来越保守落后的封建八股科举,更愿意象太平军一样的收买基层百姓之心,而不是象满清朝廷一样收买封建地主阶级,所以即便明知道赵烈文的话有道理,吴越却在内心之中不愿去这么做。
抵触归抵触,现实归现实,这个时代的中国实情是士绅地主阶级掌握最多的资源和知识,吴越除非疯去学王莽在这个时代就搞什么土改,否则就只能象现实低头。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吴越还是点了点头,让赵烈文亲自提笔给萧启江和王国才写了一道书信,让他们全力收集满清朝廷指使马秀儒出卖南昌的证据和证人,同时又顺便让监生出身的萧启江署理江西巡抚,赏给王国才大把黄金珠宝。
决心与满清朝廷争夺地主阶级支持后,慈安和慈禧等人公开任命徐有壬和李卿谷等人的诏书抄本也被送到了吴越的面前。结果还别说,虽然吴越用脚指头分析也知道这些满清朝廷的另一条离间计,却还是感觉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不得不立即召见就在湖北省城的李卿谷和卢慎徽,象他们表明态度说自己对他们绝对放心,同时去文徐有壬与胡中和等人安抚他们,同样表明自己相信他们是忠心不二的态度。
即便如此,吴越心里还是很清楚,知道战事如果顺风顺水,那么徐有壬等人倒是不太可能生出什么异心。可如果吴军在战场上一旦有什么大的闪失,别说是被迫加入吴军的徐有壬、胡中和与刘郇膏会有想法打算,就是与自己交情不错的李卿谷、卢慎徽恐怕也未必靠得住。到时候满清朝廷这道公开明的诏书,也铁定会成为他们拉拢骑强观风派倒戈相向的最大理由和借口。
“妈拉个巴子,得赶快想个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不然就算徐有壬这帮人不敢有什么异心,也很可能会成为我内部的隐患。”
吴越琢磨如何破解满清朝廷离间计的时候,吴军仓促起兵造成的一些恶果也逐渐暴露了出来,在时机远不如辛亥革命爆时那么成熟的情况下,被满清奴化政策洗脑两百多年的湖广川赣地方官员不断出现拒绝追随吴越起兵的人,也乘着几支吴军主力各处一方互相难以支援的机会,不断打出讨伐吴贼的旗号举兵反抗,驱逐甚至杀害前去传递公文的吴军使者,拒绝接受吴越的领导,更拒绝再向吴军上交钱粮赋税,逼着各地吴军只能是分兵征讨,大大拖慢了吴越彻底吞并和消化湖广川赣四省的初步计划,更严重影响了吴军更进一步整兵备战的计划。
这样的情况当然在四川和江西出现最多,尤其是江西西南部的州府县城,吴军在这一带是既没有多少基础,这一带的清军又因为常年和太平军交战,战斗力比较强,还可以多少获得点广西清军的帮助,有点底气本钱和吴军叫板。所以赣南的几个州府都断然拒绝了吴越的招揽,公开打出旗号与吴军直接武力相见,还主动邀请广西清军北上助战,牵制了江西吴军的所有机动力量,也逼得吴越只能是向江西战场投入大量物力帮助江西吴军平叛,消耗了吴军的许多人力物力。
湖南也有一些类似的情况,而更让吴越觉得难以置信的是,距离自己老巢武汉不算太远的湖北黄州府罗田县,竟然也选择了拒绝易帜,一边积极备战应对吴军征讨,一边还把安徽清军翁同书部也拉进了湖北参战。吴越大怒之余也没客气,立即命令闲置已久的吴军第一兵团黄大傻部分兵北上征讨,明令要求黄大傻务必要迎头痛击翁同书军,狠狠教训老仇人翁同书父子,让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刚给黄大傻送去了命令,自打祺祥政变之后就一直渺无音讯的郭嵩焘突然在湖北特务的保护下回到了湖北,吴越闻报大喜,赶紧在自己的元帅府里摆设宴席,为千里归来的郭嵩焘等人接风洗尘,也终于明白了郭嵩焘一行人为什么会失踪两个来月的原因。
原来,祺祥政变突然爆之后,郭嵩焘等人虽然在肃顺的默许下提前化装逃生,可因为郭嵩焘差点破坏祺祥政变,还有曾经带着洋人搜查惇王府和醇王府的缘故,被鬼子六三兄弟同时恨之入骨,在直隶境内遭到了悬赏缉拿,根本就无法穿过被僧王军队控制的直隶南下返回湖北,还一度差点被清军抓到。
不得已,郭嵩焘只能是带着湖北特务杀了一个回马枪逃回了北方,易容乔装成普通百姓,取道张家口进了山西,历经千辛万苦才南下到了祁县,找到了与吴军关系密切的乔致庸寻求帮助。好在乔致庸既还算讲义气,又因为大量资产被套牢在湖北的缘故,这才没有出卖遭到通缉的郭嵩焘等人,想办法帮郭嵩焘等人弄到了假的身份和路条,让郭嵩焘等人化装成了商队伙计南下,侥幸穿过了清军严密封锁的黄河防线,南下到了南阳境内与吴军取得联系,最后才顺利回到湖北见到了吴越。
听完了郭嵩焘的介绍,又看到郭嵩焘才几个月时间不见就瘦了不止一圈,吴越当然也颇为感动这个帮凶千里回归的耿耿忠心,除了好言安慰和给予重赏外,又当场任命郭嵩焘为礼部侍郎,让郭嵩焘暂时替自己负责外交和主持科举,并承诺将来一定给郭嵩焘弄一个尚书或者巡抚当一当。
已经无路可退的郭嵩焘先是谢了吴越的升赏,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元帅,下官在向肃中堂辞行时,肃中堂曾经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说不管他出什么事,都要以平定长毛为重,要你立即出兵安徽,逼迫长毛撤回北伐大军,解救京城之危。他还说,西太后可以取代他,成为你在京城里的仰仗。”
吴越沉默,半晌才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如果早能把这话带来就好了,这时候事情都已经到这步了,你叫我还怎么回头?”
郭嵩焘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说道:“怕我就算能把这话及时带到,你也不会听吧?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你这几年来一直在养贼自重?”
轻描淡写的抹过了肃顺给自己的最后嘱托后,吴越立即转移话题,向郭嵩焘问起了祺祥政变的具体过程,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越才总算是知道了鬼子六曾经化装成萨满混进热河行宫和慈安见面的事,也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当时西太后真没在场?”
“至少下官和肃中堂他们进去的时候,西太后没有在场。”郭嵩焘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下官后来左思右想,现肃中堂他们当时有一个疏忽之处,西太后未必没有可能也和六王爷见过面。”
“什么疏忽之处?”吴越问道。
“当时肃中堂他们审问东太后寝宫的宫女和太监,那些太监和宫女都交代,六王爷神秘出现在东太后寝宫之前,他们都被赶到了前院集中侯命。”郭嵩焘答道:“所以下官怀疑,六王爷很可能是从后门进的寝宫……。”
“六王爷能从后门进,西太后当然也能从后门进,还能在现情况不对时提前从后门溜走。”吴越马上猜到了其中关键,冷笑道:“我这位大侄女还真能当机立断,知道六王爷进东太后寝宫的事瞒不住,就干脆不瞒,故意暴露东太后和六王爷保全她,丢卒保车,够狠!”
“还有更狠的。”郭嵩焘也说道:“后来下官听肃中堂说,西太后还事事处处表现得向着顾命八大臣,甚至还亲自出面逼迫东太后交出先皇赐予的圣旨印章,结果肃中堂他们还真以西太后靠得住,对她没有做任何的提防。”
“这事肃中堂在给我的最后一道书信上也提起过,我想提醒肃中堂不能相信已经晚了。”吴越又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然后冷哼道:“不过我那个大侄女也高兴得太早了,她如果知道先皇留下了什么关于她的密诏给东太后,她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先皇留下了关于西太后的密诏给东太后?”郭嵩焘一楞,忙好奇问道:“大元帅,先皇留下了什么密诏?你怎么知道的?”
“糟!”
吴越心中叫苦,这才现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迫于无奈,吴越也只好随口鬼扯道:“我收到内线消息,先皇对西太后喜欢干政的脾气十分警惕,怀疑西太后有当武则天的野心,就在临终前给了东太后一道密诏,让东太后可以随时拿出这道密诏赐死西太后。”
“有这事?”郭嵩焘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了,张口结舌的说道:“真的假的?先皇竟然就这么警惕西太后?”
“消息来源未必可靠,我也不肯定。”只是通过电视电影知道这道密诏的吴越耸肩,也的确不知道这道密诏是否真的存在,又颇为遗憾的顺口说了一句,“如果能肯定,我早就把这事捅给我那个大侄女了,让她先和东太后掐起……来……,咦?!”
顺口说到这里,吴越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竟然野猪皮家的婆娘可以离间我的内部,我为什么就不能离间她们?”
生出了这个念头,吴越再往下仔细一推演时,又立即现那道密诏是否存在根本无其所谓——以自己大侄女的性格,一旦听说慈安随时可以弄死她,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探听那道密诏是否存在,到时候真有密诏当然再好不过,就算没有慈禧找不到,慈禧也定然会怀疑那道密诏被慈安藏得太紧,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慈安放心。等慈禧和慈安生出了隔阂,自己再想挑拨离间不就有的是机会和办法了?
又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吴越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也不管风尘仆仆的郭嵩焘还在吃饭,马上就向郭嵩焘吩咐道:“筠仙,辛苦一下,提笔替我写道书信给西太后。”
给吴越已经当了几年的帮凶走狗,郭嵩焘当然明白吴越这是没安什么好心,也没有做任何推辞,马上就起身坐到书案旁拿起毛笔,问道:“什么内容?”
“先当然是叙旧,我和她的那层关系你也知道,随便提几句我和她爹的交情。”吴越吩咐道:“然后告诉她,我有内线消息,先皇给东太后留下了那道随时可以赐死她的密诏,叫她小心堤防。”
“接着再告诉她,她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她弄死东太后,让她一个人垂帘听政,我受封镇南王,坐镇地方,和她联手辅佐祺祥皇帝坐稳江山。”
郭嵩焘没有吭声,只是按照吴越吩咐内容润色做书,片刻就把书信写好交到吴越面前,吴越接过见内容无误后,本想在信上签下自己的难看名字,可是眼珠子一转吴越却又改了主意,说道:“筠仙,再写一道给西太后的书信,开头同样是叙旧讲以前我和西太后一家的交情,然后就说我起兵清君侧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只要西太后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立即罢兵臣服,奉两宫皇太后为主,支持她们垂帘听政。”
“我的条件是三个,第一,两宫皇太后下罪己诏,承认她们是误听了六王爷、僧王爷和曹毓英那帮朝中奸臣的谗言,误杀了肃中堂、载王爷和端王爷,向天下人谢罪,并将罪己诏明天下。”
“第二,赐死六王爷,当众处死虐杀肃中堂的惠亲王和僧王爷,把他们的家人全部配到关外,永世不得回关。把先支持政变的桂良和曹毓英革职为民,配新疆终身不得赦免。五王爷革除王爵,贬为庶民,七王爷可以保留王爵,但罢免一切职位,终生不得复出任职。”
“第三,为肃中堂他们平反,归还载王爷和端王爷的王爵,追封肃中堂爵位并赐谥文正。仍然在世的五位顾命大臣,全部重回军机处任职。”
郭嵩焘一一默记,然后才微笑着说道:“大元帅,你这第二道书信,恐怕不是想写给西太后看的吧?”
“知我者,筠仙也。”吴越笑笑,然后说道:“第一道书信倒是好办,我可以通过被我救过命的西太后弟弟桂祥送进宫,第二道书信如何合情合理的落到六王爷他们手里,筠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随便找个靠不住的人送到京城就行了。”郭嵩焘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反正大元帅你只是希望六王爷他们看到这道书信,犯不着用太复杂的手段,越简单的办法越有效。”
吴越笑笑点头,心里也马上琢磨起了让谁去送这个死,也马上就挑好了先下手的对象——敌人中最聪明也最冷静睿智的僧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