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猪一样的队友(1 / 1)

详细了解了米尼枪的具体性能后,张继庚当然希望吴越能把这种先进武器分一些给他和满城的旗兵,本来吴越手里的米尼枪颇有富余,分几支给张继庚也无所谓,但张继庚既然自己作死提到了八旗大爷,吴越自然也学了咸丰大帝,借口武器不足断然拒绝,一支不给,仅仅只是答应将来有机会帮张继庚向洋人购买。㈧㈠中文』网WwW.ㄟ8⒈Zw.COM

张继庚十分遗憾的告辞离去后,一道命令又送到了神策门——6建瀛下令,让江宁各门城上遍插旗帜,多设锣鼓,组织百姓上城日夜敲击,又让筹防局组织百姓在街道上不断呐喊,以树枝拍打地面制造尘土,说是要制造城中兵多将广的假象恐吓城外太平军。

吴越用脚指头思考就知道6建瀛的空城计行不通,因为这个时代的望远镜已经相当普及,从洋人那里进口来的望远镜不敢说普及到营,守备、游击等清军中层将领却是基本上人人都有,和清军打了近两年太平军也肯定缴获了不少,筹防局那帮又没有捣毁城外房屋,城外的单兵掩体要多少有多少,逼迫百姓上城假冒守军,太平军那边随便派个斥候拿着望远镜摸到城墙近处一看就能知道真假。最后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相反还只会更加暴露城中守军兵力严重不足的弱点。

知道行不通也没办法,吴越现在的官职实在是太小了些,不要说违抗总督的命令了,就是想见上6建瀛一面表意见都相当困难,所以没办法,吴越也只好随便6建瀛去瞎折腾了。但还好,与吴越处得极好的神策门守将耿桡没把这个苦差使派给吴军练勇,大手一挥就把这些事一股脑的全部踢给了筹防局派来助战的废物点心练勇,自己则继续拉着吴越喝酒吃肉,聊天侃大山。

6建瀛绞尽脑汁琢磨出来的空城计当然没能骗过经验丰富的太平军,但太平军的虚张声势之计却把经验不足的吴越给吓了一个半死——第二天清晨,当李开芳带着四万多太平军将士来到江宁城北后,马上就开始抢筑营垒,还一口气修筑二十四座营垒,二十四座营垒中又有整整十座是修筑在神策门北面,连同之前移驻到神策门外的太平军吉文元部,严密控制了神策门外的大小道路和各个至高点,并且大量砍伐大壮观山上的木材建造攻城武器,又在山上抢修炮台,准备布置火炮。

除此之外,飘扬着李字大旗的李开芳主营也是设立在神策门西北面十里外,以神策门为攻城主战场的意图十分明显。

见此情景,不要说6建瀛和祥厚等人都认定太平军将向神策门起主攻了,毕竟还嫩的吴越也完全相信是自己把太平军打得太过窝火,所以李开芳才专门针对神策门起主攻,所以之前还害怕6建瀛把自军调离神策门的吴越也马上改了主意,开始向上天祈祷6建瀛赶快把自军调走,不然的话继续留在神策门,就是想跑都难——吴越对自己麾下的练勇再有信心,可也没有信心带着四百多练勇成功杀出太平军名将李开芳的包围。

很可惜,亲自来到了神策门城上观察了一通敌情后,6建瀛不但没让吴越滚出这个很快就要血肉横飞的北线主战场,还冲着耿桡和吴越训斥了许久,要求耿桡和吴越务必同心协力死守神策门,门在人在,门亡人亡!再然后,6建瀛又给神策门补充了一个营的江宁练勇就赶紧下城离去,焦急胆怯的样子象极了太平军已经杀进了神策门。

被迫无奈之下,吴越也只好绞尽脑汁的考虑起如何自行化解已经迫在眉睫的危机,而仔细分析后,吴越也得出了一个相当靠谱的结论——太平军痛恨自己入骨肯定不假,但太平军不是傻子,李开芳更不是傻子,只要自己拿出强硬手段,让太平军知道自己不好惹,想从神策门这里下手只会崩掉牙齿,太平军未必不会改变主攻方向,去找其他软柿子捏。

当然,吴越不知道,其实杨秀清和石达开都已经预感到神策门这里肯定不好打,点名道姓不许李开芳主攻神策门,神策门这边其实已经非常安全。但也正是因为不知道这点,一向懒散消极的吴越难得拿出了一点狠劲,下定决心要再打一两个胜仗,让太平军知道想向神策门下手是痴心妄想!

再接着,之前就已经被吴越现的太平军体力问题也再度浮出水面——正月初二从武昌出,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打到江宁城下,如此高强度的长距离行军,途中又好好歹歹打了几仗,太平军将士再是如何的能征善战,这会也肯定累得够戗,体力下降战斗力不足,正是以逸待劳的大好机会!所以吴越又得出结论,下一战越早打对自己越有利!

敌人的弱点找到了,最佳出手时机也现了,但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却是一个大问题——吴越胆子再大,可也没有胆量带着四百多练勇去找李开芳的四万多人拼命。不过难得全力以赴的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吴越的奸邪三角眼又很快盯住了神策门的瓮城!神策门这里是没有聚宝门那边变态的三座瓮城,但好歹也有一座相当独特的外瓮城,只要能想把太平军骗进瓮城,放下瓮城内部那道锈迹斑斑的千斤铁闸,想把城里的太平军杀光宰绝易如反掌!

如何把太平军骗进瓮城相反倒更容易一些,擅长坑蒙拐骗的吴越没花多少力气,马上就想出了一条诈降诱敌计,也马上找到耿桡,建议耿桡派人出城诈降,就说愿意向太平军献出神策门,骗太平军在半夜里出城来偷城,等太平军士兵一进瓮城,马上就起埋伏全歼来敌。

还别说,已经尝到和吴越联手甜头的耿桡还真有些动心,但不敢私自做主,只能是跑到仪凤门去拜见驻扎在那里的上司程三光程总兵,请他批准这个作战计划,结果不但被一口拒绝,被程三光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耿桡灰溜溜的回来后,吴越还是不肯死心,便破天荒的主动到两江总督府拜见6建瀛,想恳求6建瀛批准这个战术,而让吴越无语的是,战事都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了,两江总督府的门子竟然还向吴越伸手讨要门敬,不然就不肯替吴越通报。

大骂着现在的世道给门子塞了五两银子,请求拜见的消息总算是送了出去,然后又等了不少时间,吴越才总算是被叫进了总督府大堂。可是很不幸,从一开始就和吴越不对付的祥厚与福珠洪阿等旗人将领也在堂上,所以吴越也马上生出一种不详预感,知道这个战术计划未必能被通过。

不出所料,吴越说完自己的战术计划后,还没等6建瀛这个正主开口,祥厚和福珠洪阿等八旗将领就已经大声反对,福珠洪阿还质疑吴越这么做是否有打算向太平军献城的嫌疑?然而还算好,在场还有一个从一开始就看吴越顺眼的祁宿藻,强撑着病体为吴越辩解道:“福提台,你是怀疑错了人吧?这几天吴主事先是亲自击中林凤翔,又在神策门下杀败来敌,斩杀匪两百多人,早就和匪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如何还可能向匪投降献城?”

堵住了福珠洪阿的臭嘴,祁宿藻又咳嗽着对6建瀛说道:“6制台,下官认为吴主事的妙计不妨一试,若能成功,必可大破匪,鼓舞城中军心士气,也可挫折长毛士气,对接下来的守城大战有着无穷好处。”

“听上去是不错,但是不是太危险了?”6建瀛还是有些担心。

“无妨。”祁宿藻怂恿道:“我们只要不开内城门就行了,且瓮城内侧还有千斤铁闸,情况危急只要放下铁闸,长毛就再没办法进来。”

这个计划确实危险很小,所以仔细盘算了许久后,6建瀛还是动了心,点了点头说可以一试,结果祥厚和福珠洪阿等旗人将领一听急了,赶紧都站起来说道:“6制台,如果你一定要冒这个险,那我们也不反对,但是城门和千斤闸必须由我们旗兵把守!”

6建瀛一口答应,祁宿藻也没反对,还迫不及待要亲自代笔要为耿桡写诈降书,诱太平军今天晚上来偷袭神策门,吴越见了大急,忙说道:“祁藩台,这道诈降书不能由你写,耿守备是武将,你学富五车笔迹工整,长毛拿到书信一看就是假的,这道诈降书,只能找一个文笔不行的人写。”

“言之有理。”祁宿藻赞同的点头,又向左右问道:“谁的笔力刚劲,象武将的文笔?”

在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本来福珠洪阿倒是很想逞一下能,可是提笔才刚写得几个字,吴越却又叫起苦来,“这位福提台,你的毛笔字还是太工整了,而且用词文绉绉的,一看就不象武将。算了,还是我来吧。”

说罢,吴越还真抓起毛笔替耿桡写了一道诈降书,结果还没写得几个字,福珠洪阿和祥厚等旗人将领又欢快大笑起来,原因自然是吴越的书法稀烂到了极点,写出来的毛笔字比鬼画符还难看,同时还有被认为是错别字的简体字。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行的吴越则毫不介意,只是继续奋笔疾书,假冒耿桡声称说知道江宁注定不保,为了活命愿意献门投降,约太平军今天晚上三更过半时来偷袭神策门,并约定以门上悬挂三盏红灯为信号,最后又签上了耿桡的大名。

还别说,吴越这道半文半白的破信,居然换来了当世书法名家祁宿藻的几句夸奖,“不错,一看就象是识字不多的武将亲笔,难得吴主事你能模仿得这么象,简直一模一样。”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6建瀛和祁宿藻等人才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谁去送信?然后祁宿藻虽然建议用重金收买一个敢死勇士出城送信,吴越却再次反对道:“祁藩台,不能这么做,匪狡猾,必须防着他们审问和试探信使,信使一旦意志不坚定或者露出破绽,我们就白忙活了。”

“那怎么把这道诈降信送给长毛匪?”祁宿藻反问道。

“简单,用死间。”吴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说道:“让耿将军随便找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人,许给他重赏,让他出城送信,然后不管长毛如何拷问试探,那个信使都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了。”

死间当然是缺德招数,但无所谓,在场的达官显贵就没有一个会把底层人民当人看,所以听了吴越的阴损招数后,就连祥厚和福珠洪阿等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6建瀛更是拍案叫绝,道:“妙计!越之智,可比诸葛孔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让6建瀛和祥厚等蠢货接受了自己的正确建议,吴越松了口气之余,也在心中暗暗说道:“太平军那边应该会中计吧?嗯,应该会,太平军恨我入骨,又连战连胜士气旺盛,最容易犯轻敌错误,希望肯定很大!”

回到了神策门后,在祥厚心腹的监视下把书信交给了耿桡后,吴越又替耿桡指定了一个倒霉蛋——一个强奸民女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还抽大烟的绿营兵。而耿桡在这方面执行还算得力,先是把那个倒霉蛋骗到面前威逼利诱,许下种种重赏,然后又用吴越花银子买来的鸦片把那个倒霉蛋喂饱,最后在天色刚黑时就把那倒霉蛋放下了城,让他借着夜色掩护去太平军营地送信。

直到倒霉蛋走了以后,耿桡和吴越才着手布置起夜间埋伏,祥厚也亲自带着五百个旗兵过来帮忙,接管了城门和千斤闸等重要设施,同时还在吴越的建议下先行布置了开门士兵的逃生办法。最后,吴越又向祥厚叮嘱道:“祥将军,记得检查千斤闸,我注意到那道千斤闸年头有些久了,要防着它生锈不会落下,一定要先活动一下闸门,多上些油。”

祥厚漫不经心的答应,只是催促耿桡和吴越赶紧去布置伏兵,同时要求旗兵严密守卫城门和千斤闸的控制开关,不许任何汉人靠近,也一分心就把吴越关于千斤闸的叮嘱给忘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三更很快就到了,但城下依然是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动静,倒是远处的太平军营地中仍然是火光通明,仍然还有许多太平军将士在连夜施工,修筑营垒。见此情景,不要说祥厚等旗人心急如焚,就连和吴越关系不错的耿桡也是心中渐急,忍不住向吴越问道:“吴兄弟,你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把握?怎么都三更了,都没看到半点动静?”

“天下没有绝对有把握的事。”吴越打着呵欠答道:“还有,没动静才正常,长毛又不是傻子,来偷城当然会尽量保持安静,耐心等吧,就快到了。”

痛苦煎熬到了三更过半,凌晨零点整,手里一直拿着西洋怀表的吴越毫不迟疑,立即命人挂出三盏红色灯笼,出联络信号,同时瓮城里的两个士兵也立即打开瓮城城门。祥厚那边也立即命令旗兵做好准备,然后飞奔到了墙边向城下张望,见城下仍然还是一片漆黑后,祥厚顿时气不打不出来,转向旁边的吴越低声呵斥道:“怎么还没看到匪?你的什么狗屁妙计,是不是被匪识破了?”

吴越懒得搭理祥厚,只是紧张观察着城下动静,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城下突然响起了三声布谷鸟叫,城外那些房屋中也马上窜出了许多黑影,迅汇聚成群,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着瓮城冲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越一直紧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才重新放回肚子里,耿桡则是激动得一把抱住吴越,祥厚也兴奋的重重一拍吴越肩膀,然后立即冲到了千斤铁闸那里坐镇指挥。

应该是完全相信了耿桡的诈降,太平军来势奇快,才一转眼就冲过了护城河,脚步不停的直接冲进瓮城,那两个开门的清军士兵则按照吴越的指点,先是小声招呼着太平军士兵快进城,然后借着夜色掩护溜向城门两旁的黑暗处,寻找城上放下的绳索回到城上。

吴越的阴损之处还没完,太平军冲进了瓮城后,城门内部的旗兵又按照吴越的指点,故意敲动门锁门闩,装出准备开门的样子,同时还小声呼唤,“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开城门!”

还别说,着急破城的太平军士兵还真听话,不但没有生出怀疑,带头冲锋的太平军将领还小声说道:“快!天王有圣旨,封耿将军为冬宫右副丞相,你们这些开城门的,个个封爵,还每人赏黄金十两,白银一百两!”

旗兵答应,继续装模作样的摇动门锁门闩,而城外的太平军士兵则继续源源不绝的涌入瓮城,不到两分钟时间就冲进来好几百人。结果也是到了瓮城里快要挤满太平军士兵的时候,带队的太平军将领才终于现不对,忙喝道:“不对!快出城!”

铛铛铛铛铛!话音未落间,城上已然响起了总攻信号,一边亲自猛敲铜锣,祥厚还一边迫不及待的大吼道:“放千斤闸!”

“扎!”

兴奋得双眼喷火的旗兵迫不及待的板动机关,然而机关板动后,千斤闸却是纹丝不动,见此情景,祥厚先是张口结舌,然后顿时就后悔得跺脚大叫,“惨了!我忘了让人检查千斤闸了!”

祥厚懊悔吼叫的时候,城墙上早已是喊杀声四起,石头灰瓶雨点一般砸向城下,各种火枪对着城下乱放,然而看到千斤闸并未落下,现中计的太平军士兵正在大呼小叫着冲出瓮城逃命,正在拿着两把左轮枪连续开枪的吴越也顿时气得胸中鲜血翻腾,差点象祁宿藻一样的口吐鲜血,破口大骂道:“****娘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