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玩笑开大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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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健彰都不知道他何时与联合舰队的谈判代表布尔布隆暗中勾结,咸丰大帝却不管那么多,一拍龙案就大吼道:“大胆吴健彰,你该当何罪?”

“微臣冤枉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洋人的谈判代表暗中勾结啊!”

满朝大哗中,吴健彰当然是声泪俱下的拼命喊冤,但肃顺在朝廷里的政敌柏葰却马上又说翁同书和宋晋正拿着证据在东华门外等候,咸丰大帝也没犹豫,马上就怒气冲冲的下旨宣翁同书和宋晋上殿,太监匆匆去传旨间,满朝文武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吴健彰身上,不少如穆荫之流的排外派官员脸上还尽是狞笑,都盼着咸丰大帝早些下旨,把吴健彰这个和洋人穿一条裤子的捐班推出午门斩。

很快的,根本没资格上朝的翁同书和宋晋就被宣上了殿,好不容易逮到了在咸丰大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又得到了咸丰大帝亲自开口鼓励他们直言不讳,翁同书和宋晋当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呈上书信铁证,一边绘声绘色的介绍起了他们现吴健彰通夷卖国的经过——还是宋晋替好友范会到吴健彰的孙子吴越面前赔罪,与吴越共饮间听到吴越酒后吐真言,现吴家祖孙涉嫌暗通洋人,打算出卖大清朝廷在洋人那里换取荣华富贵,然后到了夜里,宋晋又听到布尔布隆派人来给吴家祖孙送信,还要求吴健彰把书信看完后烧毁,宋晋就悄悄把那道书信带走,准备用来揭吴家祖孙的通夷卖国罪行……

宋晋的话还没说完,吴健彰就已经吓得是魂飞魄散了,生怕布尔布隆真给他送来什么密信,赶紧哀号道:“万岁,冤枉啊,天地为证,微臣真的没有和布尔布隆暗中联络啊!就算他真的给微臣送来什么书信,微臣事先也毫不知情啊!”

“吴大人,你真的事先不知情吗?”翁同书那会给吴健彰事先不知情的借口,马上就微笑说道:“吴大人,如果你真的事先不知情,那你的孙子吴越现书信丢失后,为什么要跑到翰林院闹事,想用银子把这道书信从宋大人手里买回去?被宋大人断然拒绝后,他为什么还被吓昏在翰林院门前?”

吴健彰张口结舌了,做梦也想不到最近一段时间聪明了许多的宝贝孙子会干出这样的蠢事,而咸丰大帝更是龙颜震怒,赶紧喝问详细时,翁同书赶紧把吴越到翰林院索要书信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又说是自己觉得不对,就力劝宋晋立即带着书信来皇城请掌院大学士代为禀奏,借以分功。

铁青着脸接过太监转呈到面前的那道书信,亲手捏碎了至今完好无损的火漆,取出了其中的信笺仔细一看,见上面果然用洋文写着几句话,咸丰大帝当然更是龙颜震怒,大喝问道:“谁认识洋文?替朕通译!”

无人回答,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咸丰大帝担任翻译——关键是都不认识洋文。惟有想死个明白的吴健彰壮着胆子说道:“皇上,微臣识得洋文,愿为万岁通译。”

吴健彰的话音未落,金銮殿上早已是一片骂声,许多官员都跳出来反对让吴健彰翻译,穆荫更是公开质疑吴健彰是否想毁灭证据?咸丰大帝也吼道:“朕信不过你!来人,去礼部主客司传几个懂洋文的通译来!”

传旨太监唱诺,又飞奔出去宣旨,而咸丰大帝却还是感觉不解气,又怒吼道:“把吴健彰拿下,再翰林院去把他那个孙子也给朕抓来,待通译替朕解读了洋文,就把他们祖孙二人一起推出午门斩!”

…………

该回过头来看看吴越这边的情况了,看到吴越突然昏倒后,李鸿章虽然猜到其中定有重大原因,但还是很人道的帮着吴大赛等狗腿子把吴越扶到路旁阴凉处,给吴越掐人中和揉胸顺气,费了不少力气,吴越总算是悠悠醒转,李鸿章也这才问道:“吴公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突然昏倒?”

一是提防还有人暗中监视着自己,二是想乘机看看李鸿章是什么货色,所以吴越不吭声,神情呆滞只是看着翰林院的大门,仿佛已经疯傻。倒是旁边的吴大赛嘴贱,按照吴越事先指点的给路人说辞,向李鸿章说了吴越是因为丢了一道十分重要的书信,怀疑是被宋晋拿到,所以才来翰林院这里找宋晋算帐。结果吴大赛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李鸿章的瘦脸上就已经如罩寒霜了,厉声向吴越问道:“吴公子,你对我说实话,那道书信为何如此重要?”

吴越还是不吭声,李鸿章也不再说话,把吴越往吴大赛等人面前一推,起身就要离开,吴越赶紧一把拉住他,哀求道:“少荃兄,你不要走。”

“你不肯说实话,我为什么要留下?”李鸿章把话说得很坦白,道:“吴公子,实话告诉你,昨天我之所以向你们祖孙伸出援手,不过是钦佩你祖父吴道台公而忘私,勤于国事,这才宁可和翁同书把仇继续结大也要帮你们!但你们祖孙如果真做出了什么卖国之举,我李鸿章第一个不会放给你们!”

说这话时,李鸿章满脸正气,双眼目光锐利,紧盯着吴越眼睛,仔细观察着吴越的一切神情反应。结果让李鸿章意外的是,吴越的反应竟然也是和他一模一样,同样紧盯着他的双眼,目光之锐利,甚至还在李鸿章之上!而又过了不少时间后,吴越的眼中竟然还流露出一点让李鸿章更加意外的笑意,喃喃说道:“少荃兄就是少荃兄,不愧是世界三大杰出人才之一。”

吴越的自言自语的声音虽低,但李鸿章耳尖,还是听到了不少,顿时满头雾水的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吴越摇摇头,先看了左右没有外人偷听,这才低声说道:“少荃兄,请教一件事,如果那道书信真那么重要,那么按照大清朝廷的规矩,他们应该把书信呈交给谁?”

换李鸿章不吭声了,凝视吴越了许久,见吴越眼中笑意更显,李鸿章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便低声答道:“他们都是六品,没有专折奏事之权,按规矩,应该是把折子和书信递交军机处审批,如果想绕过军机处奏报皇上,就只能递交给掌院大学士柏葰,请柏大人审阅后代为呈递。”

“那翁同书他们,和柏葰他有没有什么仇?”吴越低声又问,道:“还有,翁同书他们在军机处有没有什么对头?”

李鸿章笑了,也终于肯定心中判断了,微笑答道:“柏大人和翁同书他们没什么过节,不过柏大人身为翰林院掌院,朝野公认的清流领袖却是翁同书之父翁心存,在这点上,柏大人心里或许会有一些不痛快。至于军机处嘛,这我就不知道了。”

“可惜。”吴越惋惜了一句,然后又低声说道:“少荃兄之恩,小弟铭记在心,剩下的事不用少荃兄操心了,安心看好戏吧。”

李鸿章嘴角含笑的点头,这才抬步离开,吴越也低声命令吴大赛背着自己离开,然而吴越刚在其他下人的帮助下趴到吴大赛的脊背上时,长安街的西面却快步冲来了一队穿着黄马褂的侍卫,还远远就大声喝问谁是吴越?对此,吴越当然是莫名其妙,李鸿章却猛然醒悟,赶紧回头对吴越低声说道:“吴公子,糟了!我忘了一件事,翁同书他们也许还可以乘着正在上早朝的机会,请柏大人现在就把那道书信捅到皇上面前!以他们的背景和关系,做到这点并不难!”

“现在就捅到咸丰那里?”吴越一呆,心里顿时也有点叫苦,“麻烦!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

再回过头来看看吴健彰和咸丰大帝这边的情况,很是等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有两个礼部主客司的通译被侍卫带到了金銮殿上,两个通译战战兢兢的叩间,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咸丰大帝挥手喝道:“免礼平身,替朕把这封信翻译成我大清的语言,念给朕听!”

众目睽睽中,那道书信被太监用盘子抬到了两个通译面前,期间已经被摘去顶带的吴健彰全身颤抖,看向那两个通译的目光中尽是哀求可怜,心中也不断祈祷上天保佑,书信上别是什么太过严重的内容。穆荫、麟魁和僧格林沁等排外派大臣则个个满脸冷笑,跪在殿上的翁同书和宋晋更是嘴角狞笑,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吴家祖孙人头落地的精彩画面…………

“扑通!扑通!”两声,让咸丰大帝和大清百官傻眼的事生了,只粗略看得那道书信一眼,两个通译竟然都吓得双膝跪倒,以头叩地,异口同声的说道:“皇上恕罪,微臣等万死不敢通译这道书信!”

“为什么?”咸丰大帝惊问。

“因为……,因为这道书信上,全是骂人的脏话。”一个通译小心翼翼的如实回答。

“骂人的脏话?”满朝再次大哗,咸丰大帝和满朝文武个个瞠目结舌,万没料到书信上竟然全是骂人脏话,翁同书和宋晋两个献书人更是呆如木鸡,一起在心里惊叫道:“这不是洋人公使写给吴健彰的信吗?信上怎么会全是骂人脏话?”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咸丰大帝忙又问道:“那骂的是谁?”

“骂偷这道书信的人。”两个通译如实回答。

两个通译的话才刚说完,吴健彰顿时就瘫在了地上,心中大骂宝贝孙子不是东西,坑个人都差点把自己吓死。宋晋和翁同书则是顿时面如死灰,一起在心里惨叫道:“糟糕!中计了!”

再接下来,万分好奇的咸丰大帝当然追问书信详细内容,两个通译一起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恕罪,那微臣等就通译了,信上骂得十分难听,还请皇上恕微臣等驾前失言之罪。”

“少废话,快通译,朕赦你们无罪!”咸丰大帝更不耐烦的挥手。

被迫不过,两个通译只能是把那道书信翻译成了汉语念道:“****!偷我书信的混蛋,****你母亲!****妹妹!你媳妇没结婚先和三十六个男人通奸!你的父亲当初就应该把你射进马桶,你母亲生下你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你掐死?把你留在世界上丢人现眼?****你祖先十八代!”

没有半点笑声,有的只是咸丰大帝的惊讶追问,“真是这内容?你们有没有译错?”

“禀皇上,微臣等敢拿脑袋担保,没有译错。”两个通译都磕头回答,然后一个有些嘴碎的通译还又补充道:“只有shIT和Fuck这两个词,shIT可以另外通译成粪便或者狗屁,Fuck通译成操******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咸丰大帝大喝追问。

“******的。”那通译无可奈何的回答。

群臣怒吼声中,噼里啪啦,龙案上的笔墨纸砚洒满一地,那个倒霉的多嘴通译也顿时吓得拼命磕头,好在咸丰大帝没有找他算帐,只是冲着翁同书和宋晋吼道:“翁同书,宋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这是洋人和吴健彰暗中勾结的书信么?怎么会变成了满纸污言秽语?”

终于轮到翁同书和宋晋全身汗出如浆的拼命磕头了,但咸丰大帝不肯罢休,仍然还是追问其中缘故,被迫无奈之下,翁同书也只好说了一点实话,磕头说道:“皇上恕罪,微臣等应该是被吴健彰的孙子骗了,他看出宋晋是去刺探吴健彰是否与洋人暗中勾结,就布下了蒋干盗书之计,借此羞辱微臣等人。”

“吴健彰的孙子看出宋晋是去刺探吴健彰是否与洋人暗中勾结?什么意思?”咸丰大帝既疑惑又愤怒的继续追问。

不说实话肯定得人头落地,说了实话虽然肯定要倒大霉,但至少有希望保住脑袋,明白这点利弊,翁同书也终于基本说了实话,说自己和宋晋担心常年和洋人打交道的吴健彰会乘着谈判的机会通夷卖国,就找了一个借口让宋晋去和吴越做朋友,想把吴越灌醉乘机套取吴健彰通夷卖国的证据,只是万没想到出了名贪酒好色的吴越其实比狐狸还狡猾,比毒蛇还阴狠,看出宋晋的真正来意不但没有声张,还将计就计布了这个局来坑宋晋和自己…………

咸丰大帝的火气远比翁同书想象中更大,也远比翁同书想象的精明,还没等翁同书说完,咸丰大帝就拍着龙案咆哮道:“住口!什么怀疑吴爱卿通夷卖国?朕不是傻子!你爹翁心存为了推卸罪责,妄言欺君构陷吴爱卿,被朕下狱问罪,你对吴爱卿怀狠在心,所以就想找证据让朕杀吴爱卿对不对?!”

翁同书拼命磕头连说不敢,咸丰大帝那里肯信,只是喝令将翁同书和宋晋一起推出午门斩,翁同书和宋晋杀猪一样的惨叫求饶间,与翁心存很有一些交情的僧格林沁站了出来,向咸丰拱手说道:“万岁息怒,请万岁暂息雷霆之怒,听臣一言。”

僧格林沁当了出头鸟,穆荫、麟魁和一些与翁家交好的文武官员便也站了出来求情,请咸丰听僧格林沁的进谏。得到咸丰大帝的允许后,僧格林沁这才说道:“万岁,翁心存与宋晋确实有罪,但他们刺探吴健彰祖孙是否与洋人暗中勾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为朝廷着想,为了大清着想,还请皇上念在他们这点忠心份上,饶他们一命。”

吴家祖孙瓜田李下的嫌疑确实很大,翁宋二人刺探吴家祖孙是否暗通洋人也确实多少算是忠心表现,考虑到这点,咸丰大帝这才挥了挥手,改旨意为把翁同书和宋晋交部议罪。僧格林沁谢了,却还是不肯退会班列,又说道:“皇上,翁同书和宋晋罪不可赦,但吴健彰那个孙子也同样罪过不小,他看出宋晋是去试探于他,不但没有向宋晋袒露胸怀,证明他和吴健彰实属无辜,相反还布下陷阱,用污言秽语辱骂朝廷命官,以至这些污言秽语转呈御前,辱及圣听,罪不容诛!”

“皇上,微臣的孙子是骂偷信的人,不是故意辱及圣听啊。”

吴健彰赶紧给宝贝孙子求情,可惜朝廷上看吴家祖孙不顺眼的人实在太多,几次都没把吴家祖孙整死的穆荫马上就接过话,喝道:“吴健彰,你少在这里为你孙子狡辩!你的孙子故意跑到翰林院闹事,难道不是想故意让当今万岁看到他的那些污言秽语?”

象是垂死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翁同书和宋晋马上就磕头说道:“皇上,关于这件事,罪臣等也有话说,如果不是吴健彰的孙子故意跑到翰林院闹事,让我们相信这道书信是吴健彰和洋人暗中勾结的铁证,罪臣等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这道书信直接送到皇上你的面前啊!”

“皇上,吴健彰的孙子到翰林院闹事,既扰乱朝纲,又恶意误导翁同书与宋晋,用心实在可恶!”麟魁也恶狠狠说道:“臣奏请皇上将吴健彰的孙子一并治罪,以儆效尤!”

被几个近臣这么一怂恿,咸丰大帝对吴越难免也来了一些火气,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吴健彰则拼命磕头,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的孙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故意的?”僧格林沁冷哼,眼珠子又一转,干脆又向咸丰大帝拱手说道:“皇上,左右之前万岁已经下旨捉拿吴健彰的孙子,想来这会吴健彰那个孙子已经被拿下,既如此,皇上何不将他押上殿来,当面问他此举是何用心,是否故意辱及圣听?”

听到这话,穆荫和麟魁等人都是眼睛一亮,猜到僧格林沁用意是想把吴健彰的孙子押上殿来,威压恐吓逼迫吴健彰的倒霉孙子承认他是故意把事闹大,故意连带着把咸丰大帝也给羞辱了,所以穆荫和麟魁也没犹豫,马上就开口附和,怂恿咸丰大帝把吴健彰孙子押上殿来当面质问他的真正用心。最后老娘被无辜问候的咸丰大帝也觉得有些咽不下这口恶气,便点了点头,说道:“好,把吴健彰的孙子押上殿来,朕要当面问问他,他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事闹得这么大!”

穆荫、麟魁和僧格林沁等人都笑了,因为他们都相信,一个纨绔少爷到了金銮殿上,不马上被吓得屁滚尿流才叫怪了,再被他们恐吓威胁几句,不乖乖承认有罪才更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