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夫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一点都不叫老夫省心,一点都不叫老夫省心啊!”
“爷爷,冤枉!冤枉!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
咆哮声不断入耳,戒尺也不断的重重抽打在吴越的脸上身上,吴越不敢还手只能躲,被年过花甲的祖父吴健彰揍得是上窜下跳,满屋子乱转,口里不断喊冤。㈧㈠中Δ文网Ww*W.┡8⒈Zw.COM然而吴健彰却根本不听孙子的解释,戒尺只是往吴越的身上招呼,还骂道:“你还敢喊冤?如果不是你和人在花船上打架,你会掉水里差点淹死?你怎么就没淹死?老夫宁愿断子绝孙,也不想再要你这个孙子了!老夫迟早有一天要被你这个败家子气死啊!”
吴越委屈得想哭了,因为吴越确实是冤枉的,现在这个吴越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有为青年,大学毕业成绩出众——平均每年才挂科三门半多点,孝顺父母爱护女同学,踏上社会也混得非常不错——已经在舅舅掌权的某国营企业里当上了管理人员,位高权重窥视女同事,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生活,前途十分光明。
那曾想,kTV里的一场大醉让吴越穿越到十九世纪中叶的咸丰二年,附身到了现在这个吴越身上,然后才刚等吴越弄清楚他现在的情况,现在这个吴越的祖父吴健彰就来秋后算帐了,吴越替别人背黑锅替别人挨毒打,自然是大喊冤枉,委屈到了极点。
还好,吴越毕竟是吴健彰唯一的孙子,吴健彰娶了八房妻妾才生了一个儿子吴晓屏,又给儿子娶了六房妻妾才生出吴越这么一个孙子,一直以来都是把吴越当成心头肉爱护,再怎么气恼也舍不得把唯一这个孙子真的打死,所以下手间多少还有点分寸。同时吴健彰的年龄也有六十多了,腿脚不灵便,追打孙子时还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失去重心差点摔倒,结果吴越也还算有点良心,赶紧一把搀住身体前任主人的祖父,好言好语的提醒道:“爷爷,小心。”
本来就舍不得真打,再被孙子这么关心的一扶,吴健彰心里那点火气马上就消得七七八八了,就势把戒尺往地下一扔,叹道:“不争气啊!你要玩女人,老夫又不反对,还巴不得你早点给我生一个曾孙子!但你老是逛花船逛院子干什么?和那些女人睡觉有什么用?她们生的儿子你敢认?还在花船上和人打架,这次如果不是你运气好,被人及时救了上来,我们吴家就要断根了啊!”
“爷爷,我再不上花船了。”为了不再白替人挨打,吴越赶紧赌咒誓,说道:“孙儿对天誓,以后我如果不争气,再上一步花船,再进一步妓院,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越这个誓言可是自内心,因为吴越很清楚各式各样的花柳病已经传进了这个时代的中国,自己目前所居住上海又是满清仅有的五座对外通商城市之一,进色情场所中奖的几率比双色球不知高出几十万倍,吴越可不敢拿现在这具身体去冒险,开花柳皇帝同治的前尘。
“个誓都不会说好听的。”吴健彰不高兴的呵斥唯一能给自己传宗接代的孙子,又骂道:“你以为老夫还会相信你?你自己说,这样的话,你说过几次了?”
吴越唯唯诺诺,确实不知道以前那个吴越到底在吴健彰面前做过几次这样的保证。这时,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的管家见吴健彰怒气已消,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把孙少爷打下水那个小子,刘丽川已经把他逮住了,口供也问明白了,是四川来的一个行商,做木材生意,没什么后台,就是有点蛮力。接下来怎么办,请老爷示下。”
“敢打老夫的孙子,差点害得老夫断了香火,还留着干什么?打断手脚,划烂脸,装进麻袋,扔黄浦江喂鱼!”
吴健彰浑浊的老眼中凶光四射,气都不喘的下达了一道灭绝人性的命令。结果管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唱诺告退,吴越则在旁边直吐舌头,对现在这个祖父的狠毒钦佩万分。
不过也没什么惊讶,已经融合了前任身体记忆的吴越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祖父吴健彰有能力也有胆量这么做——从一个澳门挑鸡贩子混到广东十三行大买办之一,再混到苏松太兵备道道台,掌管苏州、松江和太仓三个州府的兵事大权,同时还是放屁油裤裆的上海海关监督,专门替两江官府和西方列强打交道,被满清朝廷誉为通夷大才,被西方列强认为是唯一能直接沟通的满清官员,比鬼子六和李鸿章资格还老的买办带路党,有权有势更有银子!
除此之外,吴越还知道买办爷爷吴健彰的另一个隐秘——上海大帮会双刀会的老大刘丽川,杜月笙黄金荣的前辈师祖刘丽川,不但是吴健彰的同乡好友,更是吴健彰亲手扶持起来的民间利益代言人,专门就是在上海滩替吴健彰干脏事!杀个把没后台的外地行商,对吴健彰来说还真不算个什么事!
吴越吐完舌头的时候,吴健彰也把目光转回了宝贝孙子的身上,呵斥道:“给老夫老实在家里呆着,没老夫同意,不许出门!真闲着没事,偶尔也给老夫看几本书,老夫不指望你考秀才考举人,但家里的帐本你起码得会看吧?”
吴越赶紧答应,吴健彰这才气冲冲的离去,但临走时,吴健彰还是没忘了交代下人好生伺候吴越,不许让孙子受半点委屈。吴越也这才揉着多少有些疼痛的臀部重新躺下哼哼唧唧,继续整理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记忆。
事实上,刚弄明白新的环境和身份,吴越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将来不会太美妙,因为太平军在这一年已经走出了广西大山,打到了湖南境内,要不了多久就会沿着长江一路东进,打下与上海距离极近的南京建立政权,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小刀会起义也将在上海爆,贫困穷苦的小刀会起义军还要打进上海城控制一段时间,到时候做满清官员又家财万贯的吴健彰家必然难逃劫难,吴越只要运气稍微不好点,马上就是脑袋落地的悲惨下场。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既然知道这个危险,提前避开也就是了,反正吴越清楚记得小刀会起义是在太平军攻占南京之后生的事,到时候只要太平军拿下了南京,吴越马上就跑回广东老家,照样可以过腐朽堕落的少爷生活,欺负几个佃户调戏几个村姑,娶上几房美貌妻妾给老吴家传宗接代,再熬到买办爷爷和便宜老爸蹬腿,就可以肆意挥霍他们的万贯家资,腐朽堕落的过完这辈子。所以胸无大志的吴越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用不着怕,到时候早点跑就是了。太平军和小刀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抱着这个得过且过的念头,吴越便在十九世纪的新家里享受开了,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陈年老酒,穿绫罗绸缎睡檀木大床,还有小有姿色的丫鬟可以调戏揩油,日子舒坦得是一塌糊涂。不过为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打字微信的时代生活方便,也为了讨好手握财政大权的买办爷爷,吴越还是抽空读了一些书,复习差不多忘得精光的繁体字,也硬着头皮拿起了毛笔练习书法——虽然写出来的字比鬼画符更难看。
勤学上进的效果好得远过吴越的想象,听说宝贝孙子真的在读书写字,吴健彰虽然大骂下人又在帮着孙子欺骗自己,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抽空来检查了一下孙子的学业情况,还对吴越说道:“写个字贴让老夫看看,写得好了,老夫不但准你可以自由出门,还有重赏!”
已经被关在家里闷了好几天的吴越一听大喜,马上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勉强能辨认的马屁话——祖父大人万福金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把字贴捧到吴健彰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爷爷,孙子这句心里话,写得如何?”
吴健彰的反应让吴越哭笑不得,捧着吴越的难看字贴左看右看,六十老几的吴健彰竟然老泪纵横,哽咽出声,“长进了,终于有点长进了!苍天有眼,祖坟冒烟啊!我的孙子,终于会写字了啊!写的字,还勉强能看啊!”
“爷爷,你放心。”吴越乘机阿谀奉承道:“孙子以前不争气,老是让你老操心,是我不好,但我这次真的悔改了,以后我一定多读书多写字,争取能给你在公务上也帮上忙。”
“这就对,这就对。”吴健彰流着眼泪连连点头,说道:“你如果真这么争气,爷爷明年就给你捐一个官,再给你娶一房漂亮媳妇,让你给我们吴家光宗耀祖。来人,快拿三百两银子来赏给我孙子,再给老夫去订一套黄金的文房四宝,给我孙子读书写字用!”
“爷爷,那我可以出门去走走了吧?”自打穿越来后就没能上过街的吴越赶紧追问。
“去,去吧。”吴健彰倒也说话算话,马上就解除了对孙子的禁足令,又叮嘱道:“不过要多带点人,别又象以前那样随便带两个人就出去,要注意你的安全。”
“得令!”吴越夸张的抱拳唱诺,迫不及待的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吴大赛,多带点人,我爷爷准我出去玩了!”
“小兔崽子!”吴健彰笑骂了一句,然后再次拿起宝贝孙子的字帖仔细端倪,点头不断,还又吩咐道:“来人,把我孙子这字拿去裱糊起来,派人送到广东去,让老夫那不孝子也看看,我孙子比他争气,才十七岁就会写这么多字了!也让他看看,老夫坚持要让孙子来上海亲自管教,是不是比他管得好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