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番外四9(1 / 1)

这是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50%会被拦住, 48小时后恢复正文。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了一个邋邋遢遢的叫花子。发髻散乱、蓬乱如杂草, 污泥满面,眉毛倒竖,印堂发黑,眼白发绿,脸上还挂着两条已经凝固的鼻血。

就凭这幅尊容,若在大半夜往街上一站, 鬼见到了, 八成也会绕路走。

简禾大感头疼, 不忍直视地缩了回来, 转而低头打量自己的行头。

她身着一袭古香古色的藕色衣袍, 墨色腰带约三指宽,飘飘欲仙, 可惜已被水泡得皱巴巴了。

沿着靴子的边缘一摸,简禾又在里面发现了一把薄锐的匕首, 抽出剑刃一看, 可见靠近剑柄的地方,刻着一枚古雅的梅纹。

说起来, 原主的来头其实不小。现在的仙门有三大巨头, 原主是其中之一的赤炎宗的弟子,这梅纹就是宗派的标示。

她师父是赤炎宗最牛的一位宗主, 自己则天赋高, 课业好, 走文艺与逼格兼备的人设。就算只是个NPC,那也是NPC中的人生赢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主角的命还要大抢风头,也难怪连抵抗的戏份都没有,就直接被嫉恨成狂的同门一脚踹下悬崖了。

简禾:“……”真凶残。

而且,是她的错觉吗?明明任务才刚开始,咋感觉她的仇家都已经能凑上几桌麻将了?

系统诡异地保持沉默。

简禾低头饮了一口清凉的湖水。润泽清甜的水流过喉管,缓解了火辣辣的灼烧感。随后松开了腰带,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伤。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下面有湖接着也够呛。可现在照着日光一看,印象里折断的肋骨已经自动接好了。其次,坠落的时候,全身的皮肤有不少地方被枯枝划伤了,血都还凝固着,可底下却已经愈合了,光洁如故,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系统:“不用找了,不会有伤口的。那颗元丹有治愈功能,能让你的伤口秒速愈合。”

简禾:“这个BUFF还挺万能的。”

系统补充道:“不仅自愈能力有了质的飞跃,你的抗打力也增强了很多。胸口碎大石对你来说就跟玩儿似的轻松。”

这会儿的简禾并不知道,系统的这番话,已经在无形中为她竖起了一面巨大的Flag。

她只是点点头,穿好了衣服,掬起湖水迅速地洗了把脸,从指缝间不断漏下的水被染成了淡淡的泥土色。

搓掉了一层黑泥后,她又将乱如鸡窝的头发慢慢疏解开来。

完事后再看向湖中,简禾便意外地发现,这具身体长得居然还挺不错——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双瞳乌润,秀致清逸。美中不足的就是脸色青白过头了,跟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似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很应景地,系统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警告:血条值只剩3点,一小时内不补充,任务就会失败。”

简禾:“???”

等等,她不就蹲着洗了把脸吗?血量掉得这么快真的科学?

系统:“这是因为你的初始血条值太薄了,所以掉掉就没了。别担心,只要你能配合完成剧情任务,就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励,这样就不会再有‘几分钟就玩完’的错觉了。”

就在简禾腹诽“霸王条款”时,第一个剧情任务就来了。系统:“叮!剧情任务掉落:请宿主在西朔山里找到攻略对象‘玄衣’,触发后续剧情。”

西朔山林海茫茫,万木峥嵘。想要在这么大的山里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没啥区别。好在简禾有剧本提示,跟带着GPS一样好使。

判定方向后,简禾朝着一座状若佛手的山峦走去。

其实,如果真赶时间,还是御剑比较快的,但一来,原主的剑早就丢了,总不能在匕首上金鸡独立地站着飞过去。二来,御剑属于大功率运动,真这么做的话,就等于是在岌岌可危的血条值上再砍一刀,任务都不用做了,直接嗝屁。

数来数去,最终也只能靠十一路车走过去了。

沿路薄云遍野,秋阳明媚,一片人间好风光。山势险峻,非常原始,既没有石阶也没有砌好的路,野草都长得有半人高。

半小时后,简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山峰南面。

昨晚,西朔山下了场磅礴大雨,空山新雨,凉风习习。脚下泥土松软,纷乱的马蹄印以及兽类奔逃时的巨大足迹凌乱地交织在一起。低矮的草叶亦喷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沫,黯淡的血色渗染进了叶络。

越往里走,树干被烈火焚烧的痕迹就越明显,黑木脆断,叶片被火灰熏得焦黑,细树枝踩下去噼啪作响。甚至有不少被箭矢钉死在树干上的尸体,魔兽、魔族人皆有。千奇百怪的植物越来越多,树冠遮天蔽日,挡住了从天空洒下的光线。明明是正午,却暗得跟黑夜差不多。

简禾屏气定神,摸着树干前行。差不多尽头的地方,有株巨木的叶片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一大片湿乎乎的树藤从上方垂落,以树干为圆心围蔽出了一个空间。

若没有剧本提示,简禾可能根本不会发现,被阴影笼罩的树干处有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简禾侧身钻入了枯树。这片树藤像雨伞一样垂落,围蔽出了一个空间。正中粗壮的树干上,一个黑衣少年被箭矢穿透了心口,钉在了上面。看他身材,估计也就十三四岁。头无力地垂落到了一侧,乌发遮面,胸膛毫无起伏,像死了一样安静。

那根狠戾的长箭力透肩骨,从他心□□入,从肩甲破出,入木过半。镀银箭杆上的梅花刻印,已被汨汨流出的粘血染成了淡淡的铜锈色。不断有妖异的黑色烟雾从伤口处滋滋冒出,纠缠扭曲着升腾到空气里,化为无形。

“一旦处于虚弱状态,或是处于斯巴达式的愤怒状态,身上就会冒出黑雾”——魔族人的这个设定,可以说是非常恶趣味又一目了然了。

靴子悉悉索索地擦过地面,简禾走到了他跟前,轻吸一口气,伸手撩开了他的头发。

在这个NPC的脸也很能打的世界里。重要角色的外形,自然还要高上几个档次。

只见垂落的墨发之下,露出了一张沾染了血污的少年的脸。双颊清炼无赘,眉骨鼻骨立体高耸,眉宇最为出彩,修长入鬓,似分八彩利剑,写满了少年的桀骜不驯。那张线条优美的唇合紧了,下唇还粘了点黑色的火灰。

简禾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拭了拭他柔软冰凉的唇,才发现那是嘴唇干裂以后,凝结成的血痂。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与攻略对象‘玄衣’相遇,成功触发后续剧情!发放奖励:血条值+2,实时总值:3点。”

简禾一口甜腥的老血冲上了喉间。

忙活了半天居然才奖励2点?!这也太抠门了吧!

系统:“接下来,请宿主把玄衣放下来,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并救治他。完成后,将获得丰厚的血条值奖励、一处住所和半月份的食粮。”

她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些奖励值啊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定的?”

系统:“随心。”

简禾:“……”

什么随心不随心的,简单粗暴点来说,不就是……“瞎瘠薄定”么?!(╯Q益Q)╯

简禾苦逼地抹掉了嘴角溢出的老血,看着玄衣近在咫尺的脸,略微神游了一下——上辈子,她攻略玄衣时,他已处于叱咤风云的成年期。人形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兽形就更为巨大,坐着都有五六米高。浑身插满了刀子也能漫天飞着跟人过招三个时辰,这种仙门的箭矢,就更不值一提了,威力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没想到十三四岁时的他,竟然差点被这种小啰嗦道具KO掉。看来跟鼎盛时期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简禾捏住了箭矢的尾翎,立即感觉到了手心一阵温热,还挺舒适的。

赤云宗的武器全都加入了秘法锻造。人类摸上去觉得暖乎乎,可对魔族人来说,它们就像烧红的烙铁。中箭以后,伤口会产生剧烈的灼烧之痛。同时,箭身会在肉内绞死,无法自行拔出。只有仙门的人拔箭才能凑效。

巴特,按照人魔两族水火不容的关系,就算真有仙门子弟路过,不补刀就算好了,还想人家帮你拔箭?想得美。

简禾微微一叹,默念了一句法诀。顷刻间,一阵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箭杆上附着的薄银,骤然崩裂成了无数飘渺的银色光点,林风一来,就吹散了。

没了附加力量的箭,比一次性筷子还容易折断。简禾啪擦一下斩断了箭杆,把昏迷的玄衣从树上放了下来。

孰料,她完全低估了玄衣的体重,看着修长清瘦,实则肌肉结实,就这么撞到她怀里,简禾心口一闷,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像只被巨石砸扁的蟹,眼冒金星地吐着泡泡。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解救玄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智商+10,行动力+10,人物丰满度+20。”

简禾:“???”

等等,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数值被开启了?

系统:“综上,血条值+10,实时总值:12点。”

虽然屁股还在隐痛,但听到这里,简禾抹了把脸,又有点暗爽了——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就加了10点。按这个奖励的幅度,积少成多并不是问题。看来,所谓的鬼畜级难度,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坑爹。

玄衣冷得像冰块,额头抵住她的锁骨,鼻息很弱,胸口的黑衣被新渗出的血液染湿了。简禾用衣服堵住了伤口,同时垂首,侧耳他的胸骨处屏息细听了片刻,果然,能听到一阵“砰咚、砰咚”蓬勃均匀的心跳声。

魔族人自带疗伤金手指,想杀死他们,要么就剜出元丹,要么就攻击致命处。刚才沿路所见,所有的魔族人都是被箭矢射穿心脏,一击致命的。

那,为什么人人都领了便当,就玄衣没事儿?

答案很简单——玄衣的心脏天生异位,根本不是长在左胸膛,而是胸骨后方的,那支箭矢堪堪擦过了伤口,却没有命中红心。

惊喜吧?意外吧?

这种又爽雷又神奇的剧情,其实可以用一个更精准的专有名词形容——反派巨他妈无敌光环。

系统:“打算怎么做?”

简禾:“止一下血吧。之后不涂药也能自行修复,现在只要保证不继续失血就行了。

说罢,简禾活动了一下脖子,吁了口气,直起了上半身,顿时怔住。

枕在她膝上的玄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深红近黑的眼珠,似是日暮前燃烧的最后一缕金晖,淬满了浓烈而冰冷的凶光。

简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熠。仙门世家弃子,亦是修道界最臭名昭著的放火杀人狂魔。

其眉心一道血色长痕,形如桃印,容貌俊俏,充满了温稚无害的少年气。任谁看到这副漂亮的皮囊,都不会猜到底下装载的是一个恶鬼,善妒多疑,口蜜腹剑,上一秒或许还在冲你甜丝丝地笑,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地让你身首分家,狠毒程度令人发指。

十六岁那年,贺熠毒火俱下,把公孙氏烧了个干干净净,两百多口人全因此断送了性命。

自从魔族被打趴下、并且销声匿迹后,仙门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等的惨案。消息甫一传出,各宗派一片哗然。众人在震怒之余,也不得不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少年的名字。

简禾:“……”

虽说四个病友各有各的风采,但贺熠绝对是最能当之无愧地担起“神经病”这个称号的一个。论“心理扭曲度”和“丧病指数”,就更不用比了,他可以直接爆灯,秒杀另外三位。

虽然前面的四个任务都是拿着错误的剧本去攻略,结局同样是不得善终,可如果简禾有选择的余地,她最不想招惹的,就是贺熠这个小疯子。

废话了,另外三位好歹还能沟通。但贺熠表面笑嘻嘻,实际随时会翻脸。跟在他身边分分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试问她能不怂吗!

话说,这位㚐㚐怎么会在这?

简禾苦逼地迅速回忆剧本。

印象里,贺熠不足周岁就与亲娘一同被逐出了家门。不到三年,亲妈也病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小孩,孤苦伶仃地四处流浪。挨打挨骂、露宿街头,遍尝世间冷暖百态。

这段惨兮兮的经历,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暗黑系人格培养基了。

系统微笑:“宿主,不用大惊小怪。世事难料,搞不好明天一觉睡醒,另外的两个也出现了呢?”

简禾:“……”她悚然道:“系统,我跟你说,东西可以乱吃,旗子不能乱立。”

系统:“回归正题吧。现在的贺熠已丧母三年。支线任务【冬夜心愿】要求:请宿主在一小时内,带贺熠看一次皮影戏,吃一顿热饭。若任务失败,将降下惩罚:咸鱼值+500。”

简禾:“……”

500点,真是个令人虎躯一震的数字,比500只草泥马在面前跑过更让人提神醒脑。

一小时倒计时很短,得抓紧了。简禾屈膝蹲下来,温暖的呼气在空气里蒸腾出雾白色的烟雾,想了想,道:“你还站得起来吗?”

贺熠仍旧缩成一团,从阴影里一语不发地打量她,像挨过毒打的流浪动物,警惕地评估着靠近自己的人,到底是新的施暴者还是真的施救者。

今日傍晚,他被别的小孩用石头砸中了右眼,如今视野十分模糊。现在又入夜了,就更难看清眼前的人的长相了。

但是,她的声音十分年轻,随着发丝的冷梅香气散播在夜风里。递到眼前的手纤长且干净,不躲不闪,五指微微曲起,朝向他的每一瓣指甲,都莹润如明珠……这一切,都让人在朦胧中,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好感。

贺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犹豫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中的狗骨头。

看到简禾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儿也这么好,玄衣心中莫名有点堵。他伸手拉住了简禾的手臂,皱眉道:“浪费时间管他作甚?既然还知道跟野狗抢吃的,怎么着也不会饿死。走吧。”

简禾袖下的手指微微一蜷。

她其实没有收回手的打算。但贺熠却误解了她的动作,以为眼前的人有了退意。

他呼吸加促,生怕她跑掉似的,倏地伸手拽住了简禾的衣袖。脏兮兮的手指在月白色的衣裳上留下了几个黑印。

玄衣面色微沉。

“平时是平时。”简禾背对着玄衣,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解释道:“但今天是除夕夜,反正我们也没还吃东西。带他吃顿热饭,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市坊一带酒肆林立,可今天过节,不少前来信城猎魔的仙门子弟都在里面吃饭,高谈阔论。玄衣作为魔族人,要是踏进去了,跟长了两条腿的活靶子没什么差别。看来年夜饭只能吃煎饼小摊儿了。(=_=)

入夜,皮影戏开摊了。

年迈的江湖艺人以特有的腔调吆喝了几声,躬身钻入了白色的幕布后。

小童们嬉笑着在人群中奔跑而来,坐满了数排空荡荡的木长椅,个个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烛火在幕布上跳跃的影子。

简禾一手拉着玄衣,一手拽着贺熠,在摊子的最后一排坐了下来,把刚买的煎饼纸袋塞到了右手边的贺熠手中:“吃吧,里面夹的是牛肉。”

贺熠怔愣地打开了纸袋口。煎成金黄色的薄面团热乎乎的,里面夹着洒了葱花和孜然的肉块,香味扑鼻,滋滋地流着油。

贺熠吸了吸鼻子,抖着手把煎饼拿了出来,大口大口地撕扯了起来。

不是每个小孩都有家可归。尚在懵懂的年龄,他已很清楚自己与别的孩子的区别。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吃过,耗子肉、狗骨头、残羹冷菜……惟独从没吃过这样又软又热,还有肉夹在里头的饼。

前方,皮影戏开场了。角色的剪影投映在了昏黄的幕布上,影影绰绰,浮光掠影。

一般这种时候,艺人都会讲些脍炙人口的民间故事。

今晚,这两个老艺人唱的,就是一百年前仙魔大战时,人类歼灭魔族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呀,那可是个腥风血雨却又灵气充沛的时期。赤云宗的谢子尧、邬焱,丛熙宗的温若流、澹台伶,千仞宫的沈长虹……把魔狗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时至今日,他们仍是威名赫赫的传奇人物。如今灵气凋敝,是再难出这样的人物喽。”

引言刚结束,幕布上便映出了两个黑色的影子,一方是庞大凶猛的魔兽,一方手中持剑,窄袖缓带,飘飘欲仙。双方灵活地缠斗起来,十分惊险,引得孩子们阵阵惊呼。

简禾:“……”这主题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玄衣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玄衣的反应却十分平静,虽说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要发飙或者掀摊子的迹象。

甚至,看到了惊险的地方,他还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跟前面那些小孩子的反应如出一辙。

简禾忍不住“嗤”地笑了一下。

玄衣注意到了,狐疑道:“笑什么?”

简禾轻咳一声:“没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跟前边的小孩儿差不多,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