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城,是顺天府的捕头,在怡红楼的事件中,也算是帮过李幕遮一次。
不过,此人一门心思钻研上进,为此可以不择手段,不管是沐招难还是顾剑棠,对他的评价都不高,李幕遮也对他敬而远之。
在调查武重阳的案子时,李幕遮还和徐陵成有过一次接触,此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向上钻营的狠劲韧劲,让李幕遮感觉心里发寒。
这样的人,不贪不占,不偏不倚,却极度好权,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实在是一等一的危险人物。
李幕遮本来以为再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想不到今天居然还是他救了自己,人世间命运这个东西,还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徐陵城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把李幕遮和沐堂堂带到了他的房间里。
房间很干净整洁,纤尘不染,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房间的主人有洁癖。
可是,徐陵城偏偏就毫无顾忌地把李幕遮扶在了他的榻上。
李幕遮感觉脑子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既无比的清醒,又非常的浑噩,身体开始有些无规律地乱动。
“李掌柜你先别动,那女人会迷魂大法,需要给你运运气,疏通一下,不然会有后遗症。”
徐陵城见李幕遮挣扎着要站起来,顿时把他按了回去,“沐小姐,你帮着按住他。”
沐堂堂照做了,扶住了李幕遮的额头,揽在怀里。
“迷魂大法,世界上真有这种武功?”
沐堂堂问道。
徐陵城:“其实这只是一种叫法,本质上就是下毒外加催眠,你们进入那个房间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进入那女人设置好的催眠环境中了。”
沐堂堂:“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徐陵城:“你们对这个飞云阁没有半点了解,就敢一头撞进来?”
沐堂堂解释道:“我们知道这座青楼是宁王的产业,而且也是为了敛财、收集消息。”
徐陵城一边给李幕遮疏通体内气血,一边解释道:“这些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宁王收拢的江湖异人的大本营。”
沐堂堂对这个词有点陌生:“江湖异人?”
徐陵城点点头:“对,江湖之大也是无奇不有。总有些人对正道不感兴趣,非要去炼那些邪门外道的功夫,虽然可能成就不高,但是那些功夫在某些时候却有奇效。宁王志在天下,当然要广收天下有用之人,这里就是他千金买马骨之地。”
沐堂堂:“他没事吧?”
徐陵城:“沐小姐放心,李掌柜并无大碍,再过几分钟就好了。”
不一会儿,李幕遮就吐了一些黑压压的小虫子出来,整个人也渐渐清醒了。
李幕遮:“这些什么东西?”
徐陵城:“苗疆蛊虫,也是用来控制人的。那个什么九仙子,就是从苗疆来的,帮着宁王控制了江南大半的官员。”
李幕遮:“这女人的手段真是恐怖如厮。”
沐堂堂:“用这种邪门外道控制别人,宁王还真是不择手段。”
徐陵城却赞叹不已:“能以最小的代价办成最复杂的事情,宁王果然有些雄主之姿。”
李幕遮:“还要谢谢你救了我。”
徐陵城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和善:“李掌柜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李幕遮:“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徐捕头尽管开口。”
“你我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些许小事,还是不用太记挂在心上。”
徐陵城一副老大哥的作派,笑着说道。
李幕遮忍不住好奇:“不过,你为什么会在金陵,还变了一副样子。”
徐陵城长叹一声,露出不堪回首的模样,苦笑不答。
李幕遮却知道他肯定是在佯作姿态,于是又追问了一遍。
果然,徐陵城立即回答了李幕遮的问题:“李掌柜,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因为怡红楼的案子,我得罪了人,东厂那边也将我的名字列在了黑名单里,迟早会顺手除掉我。”
“那日,我与李掌柜你聊完天后,回去后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徐陵城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沐堂堂一眼,接着说道:“有人在我家附近盯梢,虽然他们藏得很隐蔽,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李幕遮说道:“你不是说过用钱打通了锦衣卫一位千户的路子了吗?”
徐陵城:“查办京城百姓失踪案的时候,那位千户预感不妙,直接和我断了联系。这个王八蛋,连我的银子都没退还。我就知道进入锦衣卫是没希望了,也知道我得罪的人可能要对我下手了。”
沐堂堂顺着这个思路说道:“所以你拿着银子逃到了江南,还改变容貌,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徐陵城:“沐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准。”
李幕遮知道徐陵城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其中一些情节却可以提供为参考。徐陵城出现在金陵,绝对不是他口称的为了躲避追杀,而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以他为了功名权力不择手段的个性,很有可能是在策划什么大事。
“要杀你的人是不是高田礼?”
李幕遮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徐陵城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沐堂堂显然也知道一些徐陵城的底子,对他的话没有尽信,但心里还是有些同情的。
李幕遮:“那你藏进这飞云阁又是为了什么?”
徐陵城小声说道:“我现在化名陈凌虚,是霸刀门的弟子,暂时也算是宁王的门客了。”
“霸刀门?”
徐陵城:“一个小门派,几年前被叶久怜灭了满门。”
李幕遮想起汤够和汤不够来了:“这个叶久怜有病啊,到处灭别人满门。”
徐陵城:“他也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相比拿了不办事,还要坑我一把的某些人好多了,”
李幕遮又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一直藏匿在金陵吧。”
徐陵城目光闪烁,声音略有些压抑地说道:“金陵岂是池……”
李幕遮:“打住,那是本禁书。”
“什么禁书?”
徐陵城一脸茫然,“李掌柜,你刚说什么?”
李幕遮:“你念的那句诗,最好别念完,会招来事的。”
徐陵城:“不可能吧,那就是我年少时,自我勉励编出来的四句五言,会招来什么事?”
“五言?”这下轮到李幕遮有些懵了,数着手指念道:“金鳞岂中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明明是七个寂啊。
徐陵城笑道:“看来李掌柜误会了。我说的金陵是,金陵这个地方。全句是‘金陵岂是池,不才亦非物。若有东风起,天下谁堪敌。’”
李幕遮确实尴尬了,转移话题道:“你吃饭了吗?”
沐堂堂笑了起来,这转折真是一点也不生硬,纯技术流。
徐陵城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又是问起了其他:“你们的那几个伙计也在楼里吧?”
李幕遮:“对。”
“那他们可能也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