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醒来的时候,时间是半夜。
因为伤的是头部,她感觉到脑袋炸裂一般的疼,还有种晕眩恶心的感觉。
这几个月,她都进了多少回医院了?要不,回头问问医院能不能给个vip待遇,毕竟她总给他们的业绩做贡献!
傅明月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可惜这个举措对脑袋炸裂的疼痛没什么缓解作用。
眨了眨眼睛,傅明月缓缓转动视线,在病房里搜寻起来。
病房里的灯早熄了,倒是窗外的路灯还远处的霓虹灯从窗户照射进来,依稀可以看清屋内的情况。除了她这张病床,病房里还有一张床,而且床上面躺着人。从身高体型来判断,那应该是个男人。
那会是谁?送她来医院的人吗?
傅明月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可能,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可不会还帮着守夜。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高逸尘或者夏明朗了,但她直觉那人不是夏明朗。这么一想,她越看就越觉得那个身影跟高逸尘的特征十分吻合。
他怎么会在这里?医生通知他的吗?怎么医生每次都能把电话打到他那里去,难道他的名字看起来就这么像跟她关系密切么?
不能用脑子,一想就觉得疼,她忍不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就这么细小的一声,另一张床上的人立马醒了。
然后,灯就亮了。
看到高逸尘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傅明月心里闪过四个字:果然如此!
怎么了?高逸尘边问边微微弯下腰来查看她的情况。疼?
傅明月本能地摇头,可最后一刻又忍住了。她可不就是疼么?脑袋疼得都要炸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至于她的那个蠢问题,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用了,医生来了估计也没啥用。我这是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我都有经验了。当初在监狱里,她痛苦得受不了时候就会用脑袋撞墙,都撞出经验来了。
高逸尘的眉头皱了皱。那你想干什么?
能给我来点水吗?
一杯温水很快递过来,傅明月本来想接的,却被拒绝了,她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下肚,喉咙顿时就滋润了一些。只是就这么一点小动静,也让她觉得更加难受了,所以喝完了她就乖乖地躺回去。
高总,谢谢你。
睡觉。
傅明月正难受呢,也没兴趣聊天或者干别的,立马乖乖地闭上眼睛,在头疼欲裂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意识就又迷糊起来了。
高逸尘在床边站着,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关灯上床,没弄出一点动静。
傅明月再次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医生来做例行检查。果然如她自己所料的那般,被砸得脑震荡了,死不了人。
高逸尘也还在病房里,气势吓人得医生都差点手抖。
那不动如山地坐在椅子里的架势,让傅明月怀疑逸飞是不是要倒闭了,否则在这位大boss怎么会这么闲?
等医生护士走了,傅明月在大boss让人无力招架的视线下起了床,双脚一落地就天旋地转,被人一把接住。
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洗手间。
于是,傅明月又一次被人抱着进了洗手间。幸亏这里用的是马桶,不至于蹲坑还要人扶着,否则就丢脸丢大发。
解决了生理问题,又简单洗漱了一下,傅明月才扶着墙忍着恶心晕眩走过去,打开门。
高逸尘眉头一皱,一把将她抱起,放回床铺。接着将移动餐桌拖过来,摆上食物。
傅明月正恶心呢,看着食物就更加想吐了,于是嫌弃地推开。
高逸尘也没逼她,直接又将移动餐桌连同食物一起拖走了。一双x射线一样的眼睛看着她,问:谁做的?
我自己砸的。遇到了一个神经病,拉着我不让走,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放心吧,砸一下脑袋其实没那么容易死。否则她早死了八百年了。
高逸尘的眉头皱得跟打了好几个结似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老虎要发挥吧?
傅明月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躲远一点,免得伤亡太惨重,结果下一秒她就被人一把抓住肩头扣在了怀里。浓烈的男性阳刚气息从鼻孔窜进去,直达大脑,让她本来就正晕乎的脑袋立马就成了一团浆糊。
想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以后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想啊。
想报仇吗?
想啊。
那就做我的女人吧。我和逸飞就是你的后盾。
什么鬼?
傅明月睁大眼睛,拼命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努力看清他的脸。高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还是平常的样子,没有表情,眼神锋利。
我不知道啊。而且我现在是伤员,不适合用脑,要不你就明示呗?猜来猜去的,太费脑子了。
那就不要用脑。就一句话的事情,要,还是不要?
傅明月纠结了。这位boss抛出来的诱饵实在太勾人了,她又是饿了很久的鱼儿,不想一口叼住就是怪事了。可是……高总,我惹到的不是几小混混而已,他们的来头超乎你的想象。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虽然这个人总是冷冷的,却给了她很多的温暖和关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温暖和关怀都是客观存在的。足以肯定,在这人冷冰冰的外包下,其实拥有一颗有温度的心脏。
不需要考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还是不要?
这怎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她要是拒绝,他不会雷霆震怒然后狠狠地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吧?
那,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说。
傅明月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是因为喜欢我,想跟我过日子才说这句话的吧?
不然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有所企图的?
没有。事实上,傅明月觉得自己这个人都不是他会有所企图的对象。不过,人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感情尤其如此。
也许是觉得她沉默得太久了,高逸尘又问了一句。你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又或者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的仇人是杨国威,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你虽然拥有逸飞集团,财大气粗,但钱是斗不过权的。以我现在的能耐,根本不可能跟他抗衡,所以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相反为了避嫌旧事重提,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轻易不会碰我。但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有了依仗,这对他来说终归是威胁,他很可能会动手。你明白吗?我其实是个麻烦,你明白吗?
高逸尘脸色不变,眉头都没皱一下,连语气都淡淡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为了我惹上那个人,不值得,你明白吗?
如果高逸尘跟她从前没什么交集,他们只是一个寻求依仗一个出卖自己的关系,她可以不考虑这些。但高逸尘对她很好,她不想连累来这世界上仅剩的几个对自己好的人。她的仇不是这么容易报的,她自己搭进去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搭上别人。
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
闭嘴。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废话不用说。
你都知道什么了?傅明月瞪着他,心底千回百转,复杂得像疯长出了一片荒草。
对于夏明朗,傅明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爱情,更多的是愧疚补偿,是怜惜这个人多年为自己所苦。
但对于高逸尘,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这个人太过耀眼,不是落魄之后的她可以肖想的,她很谨慎地不让自己产生妄念。可像高逸尘这样的男人,能够抵挡得住他魅力的女人,委实少之又少。对这样的人心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傅明月早就没有什么少女心了,不会像公司那些女人一样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高逸尘也会怦然心动,疯狂迷恋。但如果这个人也喜欢自己,她还能抵抗得了吗?如果这个人还是自己可以依仗的未来,可以帮她报仇雪恨,她还能拒绝吗?
傅明月想不清楚,只是觉得头更疼了。
怎么了?
脑仁儿疼!不是头疼,是脑仁儿疼!
高逸尘皱着眉头将她按回床铺里,冷冰冰地发号施令。睡觉。
傅明月差点儿没跳起来。她才刚刚醒来不到半个小时,又睡,真当她是猪吗?她只是脑震荡,不是换了个物种好吗?不过,这些话她也就腹诽了一下,没说出来。再者她虽然不想睡,但闭上眼睛躺着多少会好过一点。只是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对话,她实在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月意识开始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病房里很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这个念头一闪过,她倏然睁开眼睛,却发现高逸尘就在床边的椅子里坐着,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太过深沉,她瞬间像是飞入了浩瀚的夜空里一般。被这样一双眼睛静静地注释,估计没几个人能够无动于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