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零章,打铁的秦昆(三)(1 / 1)

“秦昆。”

一个雪停的日子,吃饭时,朔月专门带了一坛酒过来,华天枢将其温好,递给秦昆一杯。

“怎么了华前辈?”

两碗饭吃完,秦昆抿着温酒,喉头舒爽。

这几个月,秦昆食量由大变得巨大,再变回了以前,然后居然变小了,秦昆还有些不理解这种变化,直到华天枢说很正常,是他的吸收能力变强了后,秦昆才没太过追究。

“三块铁胎,已经捶打的可以锻造了,从今天开始,老夫要铸剑。”

“哦?那我需要做什么?”

“还是打你的铁。”

“好的。”

十二月中旬,华天枢开始铸剑,秦昆依旧在打铁。

依然蒙眼、塞耳。

起初秦昆还以为生活节奏和以前一样,直到被炭火烫了一次后,才明白了现在的凶险。

“华大爷,你搞什么?”

秦昆卸下眼罩,搓着腿上的烫伤,非常意外。

华天枢冷哼一声:“大男人,烫了一下就大惊小怪,成何体统!眼罩继续戴着,耳塞不许卸。”

第一次被炭火烫到腿,第二次就是脚背了。

被炭火烫到其实无妨,但燃烧鞋面、裤子的二次灼烧,确实疼痛难忍。秦昆挨了两次后,索性只余一条亵裤,为的就是避免出现那种幺蛾子事。

华天枢铸剑流程粗野,从炭炉中取剑胎时,根本不管旁边还有个活人,一把抽出剑胎,火星能冒两米高,还带着滚烫的碎炭。

秦昆在打铁,看不到听不到,只能靠身体的感知来判断有没有碎炭飞来,着实凶险。

三个礼拜的时间,被烫了七次后,秦昆变得无比机敏,浑身毛孔似乎变得有预知凶险的能力一般,只要哪里皮肤紧缩,秦昆就会立即做出反应,调整动作,躲过华老头粗野的‘袭击’。

1月初。

秦昆还剩下四个铁片没有完成。

现在的他,不仅蒙眼,塞耳,鼻子还被堵住,但浑身毛孔似乎会呼吸一样,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反应。

每当碎炭飞来,秦昆身子便是一扭,轻易躲过,末了还会吐口唾沫,封住地上的火星,以示不屑。

久而久之,华天枢发现碎炭再也伤不了秦昆后,露出笑意,正式开炉,将第一把剑放入了炉中。

2月,临近年关。

秦昆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今年不回去了。

爸妈关心询问,听到秦昆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外面跑业务后,才放下心,叮嘱下不为例。

这一个月的时间,华天枢开始要求秦昆穿上衣服打铁。

毛孔对危险的感知被衣物蒙蔽,不过没关系,有了身体原先遗留的警惕,秦昆躲避那些碎炭,仍旧游刃有余。

大年夜。

华天枢第一把剑铸好,像是一个得了玩具的孩子,大醉了一天。

翌日,大年初一,华天枢便给这把剑起了名字,就叫‘初一’。

秦昆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名字,问到‘朔月’的道号是不是他给起的,老头非常意外,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秦昆一脸黑线。

剑长两尺二,稍短,这剑里也有秦昆的心血,摸着未开刃的‘初一’,秦昆痛心疾首,华天枢好歹是左近臣的朋友,怎么起名字的水平如此低劣,白瞎了这口宝剑了。

‘初一’出炉后,华天枢锻造起第二口宝剑,秦昆又迎来了新的困难。

华天枢似乎要铸双剑,流程粗野,炭火纷飞不说,经常还会用通红的双剑朝着自己比划。那玩意和烙铁一模一样,被比划一下谁受得了,秦昆只能用铁锤抵挡。

一来二去,秦昆以为华老头是在锻炼自己,谁知道是故意的,他夹着剑胎,用自己的挥剑之力和秦昆的抵挡之力,竟然在为这对双剑塑型!

被烫过两次手后,秦昆无时无刻不在提防这阴损的老头。

“华前辈,别白费劲了,被你阴过两次,你还能伤到我?”

秦昆依旧在聚精会神打铁,感受到后颈热浪袭来,脖子侧过,滚烫的剑胎擦过耳畔,几根毛发被燎糊。

华天枢松开夹子,烫红的剑胎朝秦昆肩胛落下,秦昆微微侧过身子,躲过落下的剑胎,同时铁锤抡了半圆打在剑身,剑胎朝着华天枢飞去。

老头一笑,钳子又稳又准地夹住剑胎,重新插入炭火中。

3月。

炭火,阴招,再也伤不到秦昆后。

华天枢又玩起了新把戏。

对剑在铸造的同时,下一把长剑也开始进入准备范畴。

长长的铁片,火烧后格外的软,华天枢夹子一捏,从炭火中抽出,向着秦昆甩去。

袭来的、烧红的长剑,杀伤力巨大。

秦昆铁锤打在剑身,剑胎首尾弯曲向自己夹来,秦昆感受到两侧热浪,二次用力,铁锤将长剑推开。

“我可被烫够了,再别想烫着我。”

秦昆说话间,感觉到空气异动,似乎又有热浪扑来。

锤子被玩出花样,向上一挑,烧红的对剑被打飞一把,秦昆想拿起夹子夹住另一把,夹子被华天枢摁住。

秦昆不慌不慌,握锤的手反手一挑,另一把也被打飞。

“秦昆。”

“在呢。”

“只用铁锤,能让这两把剑胎一直飞在空中吗?”

“我试试。”

打铁变成了杂耍,这可比打铁难度大多了。

头一次,尽管秦昆对力道把握超出旁人,也只持续了七十五秒。剑胎落地前被华天枢用夹子夹住,再次抛来。

“华前辈,你带我练杂耍我没意见,但打坏了你的剑胎,我可不会赔的。”

“放心练就是,这两把剑胎无论被打成什么样,我就把它们铸成什么样。”

二月末,成功学会杂耍的秦昆,用铁锤就能让两把烧红的剑胎一直飞在空中。这还没完,他还会趁机打铁,将两件事兼顾。

三月中旬。

万物复苏。

秦昆眼罩也卸了、耳塞也摘了,在山洞中落下了最后一锤。

为期半年,一百六十多万锤,已经让他魔音灌脑,即便停下,脑海依然会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华前辈,铁打完了。”

松开铁锤,手里还有些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对剑铸好,长剑铸好,一把匕首也刚刚出炉。

“送你的。”

匕首直刺面门。

秦昆手指向上一拨,在匕首近身的一刹那,尾部受到力量干扰,凌空打着转。

秦昆往前一抓,匕首握在手上。

“这又叫什么名?”

“你觉得叫什么好?”

“我又没文化,要不,叫紫陆吧。纪念一下我在紫气山的六个月。”陆是大写的六,而且叫起来比六好听一点。

“够奇怪的,不过随你了。今日,你可以下山了。”

秦昆拱了拱手:“谢过前辈指点。”

“指点?从何说起?我指点过你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

“那不就完了。”

“又似乎什么都指点了。”

“滑稽。”华天枢摁下铸剑炉旁的凸石,秦昆身后,忽然出现一排飞刀。

闪,闪闪,叮叮叮叮——

拇指和食指捏着匕首紫陆,躲闪不开的,便挥起匕首挑了过去。

飞刀突袭后,秦昆安然无恙。

“我能说刚刚我没来得及思考吗?”

秦昆看着华天枢。

华天枢一笑:“老夫捉鬼之术平庸至极,只会点防御的本领,都是从打铁里悟到的,今日能有人继承我打铁衣钵,华天枢死而无憾。”

“感念前辈。”

“只可惜华某的铸造术要失传了。”

“无能为力。”

“也罢,后人自有后人福。这本《贪狼百锻》是我毕生所学的技艺,见到有缘人帮我传下去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让此术蒙尘的。”

“后会无期。”

“去休,从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华天枢点了点脑袋,“有些时候,对危险的感知,身体的本能比脑子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