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株七叶莲,“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家厨房吗?”
雁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能送我一株七叶莲吗?”
苍洱没说话,雁儿解释道:“不瞒你说,东边那个屋子里还有个受了伤的男人。”
听他说完,苍洱点了点头,把一株七叶莲递到了雁儿手边。雁儿冲着苍洱笑了笑,接过了他手里的药材后,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厨房!”
“哦,那个……”,苍洱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想去找我娘,你能帮忙把这个熬了吗?”
雁儿应了一声,“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还。”
言罢,握着两株七叶莲出了房间。
苍洱坐在了红玉身旁,嘴角向上扬了扬。这丫头,非得把自己弄伤了才能学会安静。苍洱想伸手摸摸红玉的脸,但最终还是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快醒来”,苍洱说完这句,给红玉掖了掖被子出了房间。
来到香罗的屋门口,苍洱敲了两下门,问道:“娘,我能进去吗?”
香罗没吱声,苍洱又唤了两声,香罗这才开了门从屋里出来。
“我们出去说,夫人睡着了”,香罗轻声说道。
“夫人?”苍洱诧异。
香罗点了点头,拉着苍洱的衣袖说道:“走,我们去那边说。”
苍洱应了一声,随着香罗来到了柴火堆旁边。
“红玉那丫头如何了?”香罗问道。
苍洱摇了摇头,“还没醒。我已经去山上给她采了七叶莲,应该管用。”
香罗叹了口气,“哎,这一次也多亏了红玉丫头和程公子,否则我与夫人就要客死他乡了。”
“程公子也在?”苍洱问道。
香罗应了一声,苍洱愈发觉得这件事情错综复杂。若是只有红玉一人受害,他尚且可以理解是王爷派红玉前去做什么事情,红玉不小心暴露身份招来杀手。只是,傅瓷、香罗还有程钺通通在此。可见,这桩事情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您跟夫人还有程公子怎么会在此?”苍洱问道。
香罗再次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总之,夫人要回金陵。”
“回金陵?”苍洱惊叹。不可能,他家王爷怎么会舍得让王妃回金陵?
香罗点了点头,“二夫人身怀有孕,老爷为了保护夫人安危,故意夜夜宿在二夫人院里。夫人一怒之下,以回乡祭拜母亲的名义要回金陵。程公子与红玉丫头都是来护送夫人的。”
“所以,你们是在路上遭人暗杀了?”苍洱问道。
“嗯”,香罗回应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觉得她在回应一桩什么轻松的事情。
听到香罗的话,苍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苍玺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保护傅瓷的安全,他是疯了吗?
这招虽胜算大,但也太危险了。消息一旦走漏出去,周则即刻就会对邱晔发兵。并且,这一路上要是有人惦记着玉龙头,难保不会害命!
“他这是疯了!”苍洱埋怨道。
“你也莫怪他。他心里的那份苦,他没处说”,香罗说道。
闻言,苍洱缄默。的确,苍玺是个肯为别人两肋插刀的人,有时候,他甚至也还能为了别人插自己两刀。先前,周则在怀疑周义有谋反之心的时候,苍玺就为了周义对外宣称自己软禁了他。现在,为了傅瓷的安危,他竟然铤而走险的想把傅瓷悄悄送回金陵城。可是,傅瓷除了玺王府以外已经没有第二个家了,现在连苍玺都“弃她不顾”,苍洱真的想不明白傅瓷还能去哪儿?还能依靠谁?
有时候,命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跟要紧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双双赴死应该也没有那么难过吧?
“老爷打算把夫人安排在何处?娘您应该知道,夫人在金陵没有家!”苍洱说道。
是啊,傅瓷在金陵的确没有家。金陵,生她养她的那片沃土,对于傅瓷来说,除了她已经死去的那个娘亲以外,还有别的留恋吗?
“竹林,季十七那处”,香罗说道。
“什么?”苍洱翻了个白眼,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什么偏偏是竹林?”
“除了竹林,夫人还有更好的去处吗?”香罗反问道。
被香罗这么一问,苍洱哑口无言,只好换了个话题问道:“夫人现在病情如何?”
“她刚出邱晔城的时候就已经病了。在府里看着二夫人和她的婢女们时时的炫耀与侮辱,看着老爷对二夫人的恩宠,一下子离开,夫人精神上那根弦也就崩了”,香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再加上这场大雨,夫人的身子怕是不好。”
苍洱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猜到了,只是潜意识里不肯承认罢了。他一直觉得傅瓷是个智囊,是个小太阳,是个特别特别坚强的人。可是,所有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会因为某件事情或者某些事情伤心难过。
她与苍玺一样,遇事都喜欢硬撑着,从来都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其实,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他们所有人当心有所属或者是有一个特别想保护的人时候,应该都会扛下所有的苦难吧?
“夫人也是命苦”,苍洱感叹了一声。
香罗跟着叹了口气,继而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在此?”
“王爷急命让我回去,儿子日夜兼程,走到此处时刚好遇见红玉手上。我根据她给的线索,才寻到了这儿。”
“也难为你了”,香罗说完后才想起方才苍洱说苍玺急命让她回去,遂而赶紧问道:“你什么时候再上路?”
“即便是再上路也要先确定夫人与您的安全。一会儿我去程公子房间看看他,顺便……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香罗点了点头,“是得好好查查。”
苍洱没吱声,香罗接着说道:“你赶紧去吧,老爷既然找你有急事,莫耽搁了。”
苍洱点了点头,冲着香罗拱手行了个礼。香罗为他整理了整理衣裳,“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一天不在我眼巴前儿,娘这心就一天放不下。”
“您老人家就放心吧,儿子还没尽孝,不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苍洱笑道。
“说什么浑话!”香罗嗔怒,苍洱笑着挠了挠头,香罗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
苍洱应了一声后进了程钺的房间。
程钺的胳膊虽然受了伤,但看着比红玉精神许多。一见苍洱来此,程钺赶紧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适逢路过,你的伤,好点了吗?”苍洱问道。
“小伤,就是不知道红玉丫头到底如何了”,程钺叹了口气,面上看着很是忧愁。
苍洱轻咳了一声,“我来时,正好遇到了红玉。她受了伤,只是……”
“只是什么?”程钺问道。
“只是,伤红玉的那刀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她眼下还在昏迷”,苍洱说道。
闻言,程钺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见他如此激动,苍洱赶紧说道:“我把过脉,暂无性命之忧。”
程钺舒了口气,苍洱接着说道:“我去采了七叶莲,应该对她有所帮助。”
程钺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床上,苍洱接着说道:“我前来,一则是来探望将军;二来,是想知道将军能否给我提供些线索。我必须得查明要害夫人的是何人。”
“这个自然,只是他们确实没有破绽可循”,程钺说道。
苍洱从来都不相信杀手没有破绽这一说,遂而咧嘴笑了笑,“破绽肯定会有,还请将军事无巨细的把当时的情况与我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