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柴米油盐酱与茶(1 / 1)

红玉最终还是没能劝动傅瓷。

朝阳打进屋里的那一刻,红玉彻底放弃了劝傅瓷的念头。看样子,他们这位王妃娘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不到玺王爷的绝情,傅瓷大概是不会离开了。

天亮后,傅瓷没像往常一样为苍玺准备早膳。她相信,这些事情自有人做。想到此,傅瓷吩咐红玉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让香罗陪在她身边即可。

红玉在口舌上的功夫远不如傅瓷这种书读的多人,自然败下阵来,乖乖的离开了梧桐苑。

红玉走后,傅瓷在软塌上小眯了会儿。

醒来时,江虎已经站在了傅瓷卧室门口。

“主子,子文小少爷来给您请安了”,江虎进门禀报。

“子文?”傅瓷默念了一声。是了,苏满霜的小侄子——苏子文。

傅瓷叹了口气,放下手里正在描眉的笔,轻声说道:“请进来吧。”

江虎拱手应了一声,出门去请苏子文,傅瓷吩咐香罗让她找些咂嘴的吃食来给这位苏府的小少爷。

苏子文被江虎带进了大厅,傅瓷坐在尊位上。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也没有往日那般神采。苏子文进门后,恭恭敬敬的给傅瓷行了个大礼,“徒儿给师娘请安。”

初见面时,傅瓷就喜欢这孩子,如今看着他心里也愈发欢喜,赶紧让苏子文起了身。

苏子文蹦蹦哒哒的凑到傅瓷面前,从身后跟着的奴仆手里接过个小玩意递到傅瓷面前,说道:“这个送给师娘。”

傅瓷接过了苏子文手里的东西,看了一遭之后,问道:“尺八?”

苏子文点了点头,“这是前几日师父送给子文的,徒儿想着师娘见了肯定欢喜,便将此物转赠给师娘。”

傅瓷握着尺八,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后,问道:“既然是你师父送给你的,为何要再转赠给师母?”

闻言,苏子文小大人一般的说道:“这几日师父给我授课时,常常愣着出神。子文猜测,师父定是惹着了师母,若是这尺八能让师娘开怀,子文觉得值!”

虽是童言,傅瓷听来却颇感欣慰。

“你这小人精”,傅瓷笑着点了点苏子文的眉心。

看着傅瓷笑了,苏子文也笑着咧开了嘴,“师母笑了便好!”

傅瓷刮了刮苏子文的小鼻子,笑道:“这尺八呢,师娘就收下了。不过,还是得考一考你最近的功课。”

听傅瓷说要考自己的功课,苏子文即刻摆出了一副骄傲的神情,“徒儿来时,师父已经考过一遍了。不如子文给师娘背一首诗?”

“好啊”,傅瓷应着。

苏子文摇头晃脑的背道:“恭喜郎君又有她……”

苏子文后面说了什么,傅瓷一句都没听清。

恭喜郎君又有她,侬今洗手不当家。开门诸事都交付,柴米油盐酱与茶。

这首诗,傅瓷小时候,师父也教过。彼时,她的师父告诉她,这首诗很是酸涩。那时,她曾歪着小脑袋问师父什么是酸涩,师父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只留下一句:“你日后或许会体会到,但我却不希望你能体会到。”

此时此刻,傅瓷才想起来这话的含义。

开门诸事都交付,柴米油盐酱与茶。

柴米油盐酱醋茶独独少了“醋”。

是呢!写这首诗的那位妇人把茶米油盐酱与茶通通交付,唯独留下一味醋。此刻的傅瓷,又何尝不是?

看着傅瓷掉了眼泪,苏子文慌了神,赶紧问道:“师娘怎么哭了?”

傅瓷赶紧擦了一把眼泪,“风迷了眼睛”,苏子文刚想反驳说,屋门与窗户都是紧闭的,如何会迷了眼睛时,傅瓷抢先说道:“香罗姑姑,点心好了吗?”

香罗应了一声,回答道:“娘娘与小少爷再等片刻,奴婢就来。”

听到香罗这话,傅瓷又对苏子文说道:“师娘给你和你姑母准备了点心,你带去芙蓉苑与你姑母一同品尝,可好?”

提起苏满霜,苏子文的小嘴撅得老高,“现在,子文不喜欢姑母了。”

“为何?”傅瓷问道。

“姑母虽说待子文很好,可她嫁给了师父,破坏了师母与师父的情分!”

闻言,傅瓷微怔,问道:“这话,是谁嫁给你的?”

“无人教我”,苏子文回答道。

傅瓷拍了拍苏子文的肩膀,“这话,你切莫说给你姑母听。她不喜欢。”

苏子文的小嘴噘的更高了,傅瓷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呆毛,“去吧,找香罗婆婆给你带点心。”

听说有吃的,苏子文甜甜的应了一声,然后小声问道:“子文能带给师父吃吗?”

傅瓷笑了笑,“我既然收了你的尺八,自然可以。”

见傅瓷婷应了,苏子文给傅瓷作了个揖,迈着小短腿朝香罗在的那个房间跑去。

傅瓷看着苏子文那可爱模样,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她在门口处看着苏子文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又看着香罗端着茶水进入她的视线里。眼窝里,变了朦朦胧胧,视线也模糊了不少。

“子文走了?”傅瓷问道。

香罗端着茶水应了一声。见傅瓷不再说话,香罗无声的叹了口气,“瓷儿,姑姑觉得昨日红玉那丫头的话不无道理。”

“嗯,姑姑为我收拾收拾吧,我一会儿去找王爷”,傅瓷说道。

香罗也不知道傅瓷为何一下子就同意了一起回金陵。但她猜测,与苏子文方才说的话有关系。

香罗把茶盏递到傅瓷手边,“姑姑这就去收拾,你坐这儿歇歇。”

傅瓷接过了茶水,应了一声,看着香罗为她收拾行李。

苏子文提着从香罗手里接过的点心,溜溜的就跑出了梧桐苑的大门。

刚出门,就与苍玺撞了个正着。

苏子文抬眼看人,见是师父,赶紧站稳行了个礼。

“那首诗背给你师娘听了吗?”苍玺问道。

苏子文点了点头,“师娘听完后掉眼泪了。”

苍玺没吱声,摸了摸苏子文的头,让他回了卧虎阁继续读书。

苏子文走后,红玉才从假山后面窜出来,“您这又是何苦?”

苍玺半面转身,故意背对着红玉说道:“你不是说她不肯离开吗?这回该会了吧。”

红玉听着苍玺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时之间,红玉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默默的站在苍玺的背后陪着他站一会儿了吧?

红玉打小跟着苍玺,除了苍玺父母去世时,这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日没有出来以外,红玉再也没见过苍玺有这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心应该也很疼吧?

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得不装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苏满霜也好,他腹中的那个孩子也好,都是他棋盘上的一个子。

为的,还是傅瓷。

“走吧,回卧虎阁。一会儿,她就会来见我”,苍玺说道。

红玉应了一声。与苍玺隔了一步的距离,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上,苍玺对她叮嘱不停——

“瓷儿体寒,若是途中遇上下雨天钱外在旅店里停一日再走。”

“嗯。”

“瓷儿甚少吃甜食,路上顾及着她的口味些。”

“嗯。”

“走之前去本王哪儿,有些药材你带上。兴许,用得着”,苍玺说道,不等红玉应下,苍玺补充道:“用法,本王都已经写好了,在本王书房左边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带上。”

“嗯。”

“柜子里面还有些金银,去了偷偷给桂雨。这个情境下,也只有她肯收下了。”

“爷——”

不等红玉说完,苍玺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红玉,说道:“务必亲手交给季十七。还有,这桩事情,暂且瞒着他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