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玺有点不甘心,高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陪朕去给仇夫人上柱香。”
苍玺应了一声,扶着高宗往南院的灵堂走。苍玺还想询问高宗什么,但一想到隔墙有耳,遂而还是打算暂时作罢。
来到灵堂门口,一屋子的仆婢给高宗请安,高宗让这些人全都出去,唯独留下了苍玺。
高宗点了炷香,恭恭敬敬的给仇氏行了一礼。高宗有点伤情,这人于他而言亦师亦母,原本精神抖擞的老人一下子变成了个棺材中的尸体,高宗心里也不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苍玺也给仇夫人上了一炷香。先前,他只当这个人是傅瓷的祖母所以礼敬有加。现在,在苍玺眼中她还是一位赤胆忠心的将士,苍玺对她更是敬佩!
祭奠过后,高宗问道:“把这一路上你想问的,问出来吧。”
苍玺拱手一揖后,问道:“母后为何会突然同意儿臣与瓷儿的婚事?”
高宗叹了口气,说道:“朕能来就是你母后派人传递的消息。昨天傍晚,你母后无意中知道了傅骞还在惦记那玉龙头,思考再三后派人给朕传递了消息。”高宗没再说下去,他相信以苍玺的理解能力,想明白这点是不难。
傅骞惦记着玉龙头,有了御林军周则就不怕与周延、周信硬碰硬。这些人眼睛盯着皇位,但傅绰约却更在意百姓安危。
在这一点上,傅莺歌与仇夫人极像。因此,只有自己将傅瓷娶过门,这枚玉龙头就会变成玺王府或者四皇子府的势力,而并非傅氏或者太子的势力。
“母后想让儿臣与瓷儿来与那两股势力抗衡?”苍玺问道。
“不错”,高宗点了点头,说道:“你可愿意?赢了就是这江山的主人,输了就会横尸荒野。”
苍玺一向认为: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苍玺了。这等事情,苍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朕不要你现在就给朕答复。你对外宣称与太子联手,老大、老三不会轻举妄动。”高宗又咳了好几声,苍玺赶紧给高宗倒水,高宗喝了水后,说道:“不碍事。若是储位之争必定有一场硬仗,朕希望你来制衡这两方力量。”
苍玺拱手说道:“儿臣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
高宗点了点头,又咳了两声。胡易辉敲了敲门,说道:“圣上,傅三小姐求见。”
高宗没力气再说话了,冲着苍玺点了点头。苍玺领会了高宗的意思,冲着门外说道:“带三小姐进来。”
傅瓷进了南院的正殿后,赶紧给高宗行礼。一番寒暄后,傅瓷才说出来的目的。
“臣女想将这玉龙头物归原主”,傅瓷说道。
“仇夫人不是个莽撞的人,她既然把这枚玉龙头给你,就知你日后用得到,你收着吧。”高宗说道。
傅瓷犹豫了一下,说道:“臣女听祖母身边的香罗姑姑说这枚玉龙头用途极大,圣上真的放心让臣女保管?”
高宗记得傅瓷。在选秀的时候,这个丫头就打扮的出淤泥而不染,薄施粉黛、颇有芙蓉之姿。
“仇夫人都放心,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高宗笑了笑,说道:“只是你与玺儿这桩婚事,委屈你了。”
傅瓷摇了摇头,“祖母尸骨未寒,瓷儿就穿上嫁衣已是不孝。圣上能成全就已经是恩典了,瓷儿别无他求。”
高宗点了点头。看样子,苍玺的眼光确实不错。不过,高宗不让苍玺大摆婚宴并不是因为仇氏的死,而是为了想保护这对小夫妻。
傅骞一门心思盯在这枚玉龙头上,若不将傅瓷尽快嫁给苍玺,恐怕傅瓷就没命出嫁了。而且,一旦大摆酒席,来的人必然也多。鱼龙混杂,若是除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高宗想了想,又对着傅瓷说道:“待你祖母下了葬,你就搬到玺王府住吧。朕欠你的一场体面赐婚,日后让玺儿还给你。”
“臣女多谢圣上”,傅瓷再次屈膝行礼说道。
高宗点了点头,出了南院。这间灵堂,此刻只有傅瓷与苍玺两人。
两人沉默了良久后,苍玺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你莫怪父君,他也有难言之隐。”
傅瓷摇摇头,说道:“我明白,圣上是为了保护玉龙头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你我的安危。”
苍玺勉强笑了笑,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灵堂给人的感觉多少都有些压抑。就比如那对燃烧着的白蜡烛,房梁上悬着的白绸缎。傅瓷与苍玺两个人跪在了仇氏的棺材前,一起陪着这个老人的灵魂在阳间度过的最后几个时辰。
在承周,有个古老的传说。说人死后,会在阳间逛三天。三天后,魂魄就会去奈何桥、阎王殿。日行一善者,能位列仙班。有执念的人,重入轮回。十恶不赦者,下地狱。
傅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执念太深,才重新来到人世间走了一遭。
前世的执念,是她活的太窝囊、太压抑。到最后,被人挖心拆骨,不得好死。
那么这一世,她的无心之失害死了淀茶,还有因她殒命的杏散母子和陈氏夫人、孙大娘。倘若,再入轮回,她会不会下地狱呢?
傅瓷想着想着就呆坐在了原地,到最后,她的出了一个结论:哪怕自己下地狱,也要拽上害她、辱她之人!
“想什么呢?”苍玺问道。
傅瓷回过神来,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我在想,祖母活的艰难,死后再风光又如何?”
苍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厚养薄葬,本是承周的风俗。而今,仇氏这样一位对朝廷、对社稷有功的女将军却落得病死无人问的下场。别说傅瓷一个女儿家看着这种情况心酸,苍玺这个铁血男儿看着都觉得难受。
“明日祖母就要下葬了,香罗说祖母爱吃城西的桂花糕,你明日晨起陪我去买些可好?”
苍玺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傅瓷身上,笑了笑说道:“听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