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灿烂的曙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满了密林。
当阮琉璃醒来的时候,发现冥殊羽已经不在了,那半空荡的床榻上还褶皱的印着冥殊羽趟过的痕迹,留着他的余温。
冥殊羽需参早朝,想必天刚亮就走了。
阮琉璃疲累的坐起身,昨夜折腾了半宿,弯在冥殊羽的臂弯里睡的很沉。
披上了亵衣,阮琉璃便唤了一声,珍珠便走进来服侍阮琉璃更衣上妆。
用过了早膳,阮琉璃便去找了袭老。
袭老此刻正忙碌于各种药材间,阮琉璃跨过门槛,唤了声,“师傅。”
袭老闻声回身,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皱了皱眉,“都什么时辰了,才起身?”
阮琉璃面露尴尬,今日她的确起的有些晚,多半是因为冥殊羽,他临走的时候吩咐过珍珠,让阮琉璃睡到自然醒,阮琉璃这才误了时辰。
阮琉璃刚要开口认错,袭老就宽厚着回道,“为师念在你们夫妻多日未见,就不追究了。”
袭老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阮琉璃走了过去,便看到案板上放着十几种药材,竟是她没见过的,不由好奇,想要拿起来端看,谁知袭老却万分紧张的嚷了一句,“别碰!有毒!”
一听“有毒”二字,惊得阮琉璃指尖一颤,赶忙收了手。
袭老看着阮琉璃,认真道,“如今你已经能够熟记辨认药材,也能对症下药开药方了,为师今日就教你点别的。”
阮琉璃点了点头,望向案板上那些不熟悉的药材,想必应该与它们有关。
袭老又道,“按理来说,你这段日子所学的东西,需要一年的功夫,怎也要你去诊治一些病人练练手,但殿下说你没那么多的时间,所以这段日子教给你的制药法子你定要熟记于心,每日看一遍,明白吗?”
阮琉璃点头应下。
袭老生怕阮琉璃疏忽,又补了句,“每个月为师会考你一次,答错可是要受罚。”
阮琉璃不敢怠慢,“我记住了,一定按照师傅吩咐的做。”
袭老将目光转向那些药材,严肃道,“接下来为师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这些药材都是为师自己研制的毒药,解药也只有为师知晓。”
阮琉璃一听不由紧张几分,她这才意识到,她这段日子所学的那些,不过都是皮毛。
“这些毒药世间独一份,世人闻所未闻,有一招致命的剧毒,也有慢性害人的烈毒。”,袭老认真的说着。
阮琉璃终于明白冥殊羽日前对她说的“调教”到底是什么了,冥殊羽终究还是让她变成一个冷心的人,将所学的医术,便做利剑。
而这些阮琉璃也是接受的,她比谁都清楚,若想为父报仇,必然要去触碰鲜血。
袭老将毒药的制作方法以及解药的制作方法,全数教授给了阮琉璃,阮琉璃学得认真,甚至拿笔纸来一一记下。
这一学起来,便忘记了时间,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袭老有些疲累的坐在藤椅上,言道,“今日教给你的,你都要背下来。”
阮琉璃点了点头。
袭老又道,“如今你也算半个医者了,让你背的那些也不过都是纸上谈兵,你缺乏实践,日后为师若是出诊的时候,会带上你的。”
这一点阮琉璃也清楚,她现在虽背熟了书本上的东西,但是若遇病者,其变化莫测,需要的便是经验。
“为师这辈子除你之外,只收过泽明一个徒弟,他跟在为师身边十几年才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你还差得远呢。为师老了,已经是黄土没过脖子的人了,也想把自己这辈子的医术传授于人,你可要用心。”
阮琉璃听了这话更是不容马虎,“是,徒儿一定用心学。”
讲道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袭老也是觉得阮琉璃是个肯学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独创的东西教给她。
随后,袭老起了身,从柜子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阮琉璃道,“这里面都是今日我教给你的毒药,你先拿着,若是用完了,便来这里自己制作,为师就不管了。”
阮琉璃接过,打开盒盖,便看到十几个小瓷瓶。
阮琉璃弯身谢过,“谢过师傅。”
袭老见天色已晚,便又道,“今日天色晚了,你便回去歇着吧,明日你从哪来便回哪去,这地方就是你日后取药制药的地方,平日里无事便不必来了。”
阮琉璃一听有些慌乱,她现在所学医术只是皮毛,袭老这是打算不教她了吗?
阮琉璃不由问了句,“师傅,您不打算教徒儿了?”
袭老疲累的闭上眼睛,满不在意的回道,“这地方就是储存药材的地方,你该学该背都记下了,还来做什么?难道要陪我这个老头子啊?”
“可是徒儿还差得远呢。”
“为师自有安排,只是如今还没想好,容为师再想想。”
阮琉璃一听这话便安心了,也知袭老心中有数,不便多问,她见袭老有些乏了,便言词告退。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阮琉璃洗漱过后并未入眠,而是在灯下熟记今日所学。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欠缺什么,她有一颗复仇的心,没有真本事也只是空谈,所以她一定要把这医术学好,让它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剑。
第二日一早,阮琉璃醒来才发现自己竟扶在桌子上睡了一夜,看着还未熄的蜡烛,方才想到自己破晓三更才睡。
珍珠这时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阮琉璃醒了,便道,“主子醒了?昨夜怎么在桌子上就睡了,奴婢看您睡的香,也不忍心叫您起身。”
阮琉璃拿下身上的毛毯,知道这是珍珠给她披上的。
这时候,高山端着一盘甜糕走了进来,瞧着珍珠就小声道,“看看我给你带了啥,这是袭老在街市买的甜糕,他吃不了送了我一些,你快尝尝。”
珍珠却给高山使了个眼色,瞧了阮琉璃一眼。
高山瞧过来,才发现阮琉璃醒了,面露尴尬,“琉璃姐醒了啊,我还以为你睡着呢,要不要吃甜糕?”
阮琉璃抿唇一笑,这段日子,高山和珍珠倒是不像往常那般斗嘴了,反而彼此之间亲昵了不少。
阮琉璃起了身,走到盆边道,“甜糕可是你给珍珠准备的,我哪里敢吃。”
一句说笑,让高山更是尴尬,“哎呦,琉璃姐,你这么说话岂不是寒碜我,你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啊,哪里稀罕这甜糕。”
阮琉璃洗了脸,拿起毛巾擦拭脸颊,随后坐下回道,“和你开玩笑的,一大早上我不喜吃甜的,给珍珠吃吧。”
高山这才释然的笑了,将甜糕递给了珍珠,珍珠朝着高山一笑,抬手接过。
阮琉璃梳着长发,问了句,“璇玑呢?”
珍珠便回道,“璇玑去准备早膳了。”
珍珠随后走过来,接过阮琉璃手里的梳子,服侍她理发。
阮琉璃望着镜中的珍珠,又道,“你昨日跟着殿下回去便好,玹霖身边没你照顾,我倒是不放心。”
珍珠放下梳子,一边给阮琉璃盘发,一边回道,“主子放心,玹霖身边有奶娘和好几个宫人伺候呢,再说今日主子就回去了,不差这一天。”
阮琉璃由此便知,原来她今日要回府的事情,不是袭老临时安排,只怕是冥殊羽吩咐的。
高山这时端起水盆,走到门边扬了出去,回屋插言道,“就是,珍珠也许久不见琉璃姐,也是想你。”
阮琉璃微微偏首瞧了高山一眼,深邃一笑,“到底是珍珠想我啊,还是想你啊,我自然清楚。”
珍珠不免双颊一红,忙是开口解释,“奴婢是想主子。”
高山也低头一笑,不再答话。
阮琉璃只是笑而不语,有些事情,看破不能说破。
用过了早膳,阮琉璃本想跟袭老道别了再走,谁知袭老人不在,她便只好离开。
回了王府,阮琉璃便从冥殊羽寝殿的密室里走了出来,寝殿里安静极了,穿过屏风,便看到钟浦站在门边。
钟浦瞧见阮琉璃回来,便走过来笑道,“奴才还担心着娘娘呢。”
“担心我什么?”,阮琉璃不解的问着。
钟浦回道,“密道里机关重重,以往都是奴才护送娘娘,如今娘娘独自回来,奴才有些不放心。”
阮琉璃知晓钟浦担忧自己,便是一笑,“都走这么多次了,我都记下了。”
阮琉璃环视寝殿,只发现钟浦一个人,便问道,“殿下呢?”
“殿下下朝之后还有要事在身,并未回府,吩咐奴才在此等候。”
阮琉璃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殿下可留话了?”
钟浦点了点头,“娘娘聪慧,殿下的确留话了。殿下说明日是陛下寿辰,这可是极为重要的日子,您得随陛下入宫赴宴,您准备准备吧。”
阮琉璃有几分不解,“我不过只是侧妃,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王妃随行陛下入宫吗?”
“王妃自然会跟着殿下入宫,但您也要一起去。您如今诞下皇嗣,前些日子受陛下赏赐,如今还是有封号的侧妃,您自然不能缺席。”
这么一说,阮琉璃便觉得在理,她受陛下恩惠,还没能亲自前去谢恩,陛下寿辰之日,她当然不能缺席。再一想,冥殊羽安排她今日回府,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