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王秘书敲门进来。
赵贺之头都没抬,正在专心看一组财务送上来的报表数据。
王秘书把泡好的咖啡放在赵贺之左手边。
赵贺之看了好一会儿, 伸手端咖啡的时候才发现王秘书还站在边上没走,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头微蹙, 又低下头去看报表:“还有什么事?”
王秘书微微躬身:“老板,我是想问余经理有没有给您回电话。”
赵贺之翻动报表的动作微微一顿, 终于抬头看着王秘书:“什么意思?”
王秘书心想, 老板这反应就代表余宛宛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于是小心说道:“老板午睡的时候,余经理来过电话,说她下个星期一休息,问您那时候有没有时间, 想请您吃饭。”
赵贺之微蹙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开了,甚至唇边还浮起一丝笑意:“她这么说的?”
王秘书看到自家老板这嘴边的笑,松了口气, 脸上也带了笑:“是。我和余经理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要她亲自给您打电话, 我当时告诉她您在午睡, 让她过半个小时再打过来.......”
说到最后,王秘书的声音又弱下去。
......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要不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了。”赵贺之捏了捏鼻梁:“我来打。”
王秘书顿时噤声:“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赵贺之忽然叫住他。
王秘书忙站住,看着老板,看还有什么指示。
赵贺之眉梢一挑, 问:“你什么时候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余宛宛了?”
王秘书心里咯噔一下。
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
刚要说话, 赵贺之又不耐烦的一挥手, 看也不看他:“行了你出去吧,我要打电话了。”
王秘书一句话堵在喉咙口,又生生咽了下去,看向自家老板,可惜老板不看他,正低着头找余宛宛的手机号码,王秘书委屈的走了。
*
接到赵总的电话,余宛宛吓了一跳,把单子交给小周部长,推开一扇没有客人的包间门,拿着手机走了进去。
拿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赵总”,下意识清了下嗓子,才说话:“您好,赵总。”
语气恭敬十足。
那头足足静了三秒,才传来赵贺之从容不迫的低缓嗓音 :“嗯。”
余宛宛愣了一下,有点懵,不是他给自己打电话的吗?她试探着问:“请问您有事吗?”
那头又沉默了几秒钟。
“你给王秘书打电话......”
赵贺之还没说完余宛宛就反应过来,立刻尴尬起来,王秘书说让她过半个小时打电话的,她都忙昏头了,完全抛到了脑后,立刻向电话那头的赵总解释道:“啊,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赵总,王秘书让我半个小时后打电话的,我这边刚刚有点忙,不小心忘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声道歉。
赵贺之却因为她恭敬的态度越发不舒服起来,打断她:“你下个星期一有空对吗?”
余宛宛忙说:“是的。所以想问一下您那天有没有空,我请您吃饭。”又补充道:“如果您那天有别的安排,那您看您哪天有空我换一下排休。”
赵贺之心情又愉悦起来:“不用了。就那天吧。”
“好的。”余宛宛说:“那赵总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
赵贺之嘴角微扬:“我来订餐厅。你在哪里住,把地址发给王秘书,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余宛宛有点猝不及防:“啊?”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余宛宛忙说。
“好。”
“......”
“......”
电话两头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余宛宛赶紧说:“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
“不打扰。”
余宛宛愣了下。
“店里还忙吗?”赵贺之问。
“现在还好,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余宛宛如实说道。
“那就陪我聊聊天。”赵贺之淡淡的说。
王秘书看到办公室里的老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咖啡走到了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起来这通电话没那么快结束。
余宛宛愣了好一会儿。
“同学聚会怎么样?一切顺利吗?”赵贺之问。
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在和她闲聊。
赵总不应该很忙吗?
余宛宛想着,嘴上说道:“嗯,挺好的。谢谢赵总关心。”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有种淡淡的尴尬,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和赵贺之的交往,也仅仅只是限于店里,对话也极少涉及到私生活方面,余宛宛现在就好像是突然被领导关怀的小员工,心里怀揣着莫名的紧张感,很难放松下来。
赵贺之默了一默,半晌,忽然低沉的笑了一声:“余宛宛,我不是你的老板,你和我说话可以不用这么......”他顿了顿,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你放松一点,别紧张。”
余宛宛隔着电话都脸红了,实在尴尬。
.
“王秘书,钱小姐过来了。”
正在密切关注老板办公室动静的王秘书忽然收到前台的电话。
“好,我知道了,先请她在会客厅坐一下。”王秘书说,说完挂断电话,起身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王秘书敲门进来,就看到自家老板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工作期间很少看到老板心情那么好,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余宛宛有什么魔力。
他轻咳一声,放低了音量提醒:“老板,钱小姐过来了。”
赵贺之抬眼看了他一眼,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挂电话的打算。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嘴角微笑的弧度再度扩大,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王秘书讶异的看了一眼,正准备退出去去稳住那边的钱小姐。
门口却忽然传来吵闹声。
王秘书循声望去,顿时一惊。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有预约的!”钱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把试图阻拦的前台推到一边,径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钱小姐的语气很不客气:“赵贺之,要见您一面也太难了吧?”
前台小妹跟着进来,脸色急的都快哭了。 ‘
王秘书连忙走了过去:“钱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那头的余宛宛听到那边略显尖利的女声,忙说:“赵总,那您先忙吧,我先挂了。”
赵贺之说:“好。那吃饭那天再见。”
“好的,再见。”
电话随之挂断。
赵贺之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他从椅子上起身,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裹着一层寒霜,朝还在纠缠不休的钱小姐走了过去。
.
那头终于挂断电话的余宛宛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已经隐隐开始担心星期一那场饭的气氛了。
谁叫她欠了人情呢。
这时手机又进来一条微信。
是庄延发过来的。
——今天拍的合照,可以发给我吗?
余宛宛进到班级群里,翻了好久才把那两张淹没在聊天记录中的合照翻出来保存。
她忍不住先点开,然后放大了照片。
照片里她笑盈盈的看着镜头,庄延站在她身边,右手揽着她的肩,也淡淡的微笑着。
这是她拍的最好看的一张照片,意外的,表情不像平时那么僵硬,看起来很自然,笑的也很自然。
旁边的庄延白衣黑裤,身姿清瘦挺拔,一如既往的出挑,有这样一张脸,随便怎么拍都不会拍的难看,脸上淡淡的微笑让他看起来也全然不似平时那么淡漠。
余宛宛的视线又落在他揽着自己肩的手上,脸又有些发热。
她把其中一张发给了庄延。
然后按灭手机,拉开门走出了包厢。
.
庄延点开余宛宛发过来的照片,先放大看了好一会儿,看到照片上笑的一脸灿烂的余宛宛他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一下。
这是他和余宛宛拍的第一张合照。
中间没有夹着碍事的人,他和她站在一起,她在笑,他也在笑,亲密无间。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动手把他和余宛宛单独截下来,设置成手机的桌面屏保、以及所有背景图。
庄延在画室呆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回到宿舍。
立刻就被深受谣言之害的室友包围了。
“庄延,你就不打算就最近央美关于你的谣言澄清几句?”赵敏杰问。
“什么谣言?”庄延轻描淡写的问,看起来不甚在意。
“还什么谣言?这几天你躲在画室不见人,我们几个都快被那群学姐学妹给烦死了。”张四宝控诉道。
周文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问:“这上面的人是你吧?”
庄延看了一眼,微怔。
是那天在学生公寓大门,他喝醉了,余宛宛开车送他。
照片上他正弯着腰,余宛宛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放在他的头顶上。
“嗯。是我。”庄延说,然后忽地笑了一下,说:“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周文愣了下。
这是什么反应?
“学校里的谣言是怎么传的?”庄延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
呃......
这反应实在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
三人对看一眼。
赵敏杰说:“一开始是传你有女朋友了,好多学姐学妹都跑来问,我们都澄清了,说你没有女朋友。结果这张图突然在学校里流传来开,谣言就慢慢变了味,说......”他顿了顿,看向周文。
周文推了推眼镜,说:“说你被富婆包养了。”
庄延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张四宝立刻说:“我们可是绝对相信你的!好多来我们这儿套消息的都被我们给骂了。”
怎么可能嘛!
虽然庄延家境成谜,学校里也一直有传言说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是有人资助他上的大学。
其实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恶意猜测过庄延被富婆包养。
庄延平时作风低调,他的家境也一直是个谜。他被人扒过,说身上的衬衫是某个一线品牌的定制款,一件上万,后来因为和他们一起在淘宝上买了件宿舍四人同款T恤,穿着招摇过市,导致被人认为他之前的衬衫也是高仿。
而且他平时基本上能吃食堂就吃食堂,央美的食堂那是出了名的难吃,手里有点钱的同学都不会在食堂凑活。
除此外,他的行踪也很诡秘,曾经有人看见过他出入过某会员制的高档会所,再加上那么多的学姐学妹都追过他,其中女神级的不少,愣是没有人把他给拿下,久而久之,就有些离谱的谣言传出来了。
当然,没几个人相信。
那些谣言不过是对央美高岭之花的嫉妒。
毕竟庄延的专业水准毋庸置疑,已经有不少公司想要把庄延签下来,都被庄延拒绝了。
已经可以预见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被包养?
只是没想到这回真的被拍到了照片。
四百多万的豪车和一只女人的手,还庄延顺从的姿态。
立刻就让这看似完全不靠谱的谣言增加了不少真实性。
论坛里这几天吵成一片。
半信半疑的,嗤之以鼻的,坚信不疑的,浑水摸鱼抹黑的。
而庄延这几天正好不在学校,也被认为是心虚出去避风头去了。
宿舍三人作为和庄延同居近四年的室友,在当事人“神隐”的状态下,被骚扰的够呛,但是都对外统一口径,坚决不信谣不传谣,统一战线,庄延绝对没有被包养!
说实在的。
就庄延这脾气?真要有富婆包养他,那这富婆也多半是个抖M。
但是吧,不信归不信。
这照片又怎么解释呢?
要照片里的人不是他还好说。
但庄延自己都承认了,是他。
那这照片......
“这车里的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赵敏杰试探着问。
“同居”四年,他们都很清楚,庄延非常不喜欢和人有任何的身体接触,无论男女,每次一起出去,都会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勾肩搭背?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的庄延,却乖乖的让那车里的女人摸自己的头。
这也太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一是心甘情愿,二是忍辱负重。
看庄延怎么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