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1)

Chapter49

第二天是言溯和甄爱撞警车案的庭审日。讀蕶蕶尐說網后来甄爱才发现,和言溯一起受审并非什么美好的回忆。

其实甄爱神经比较大条,坐在小法庭的候坐席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席间坐满了人,都是什么酒驾袭警抽大麻当街闹事毁坏公务之类的,一个个都等着按秩序接受审判。

就坐时,甄爱看到了当初和他们一起关在拘留室的那几个年轻人。他们也认出了甄爱和言溯,几个愣头的小伙子瞬间跟他乡见故人一般激动,跑过来和甄爱打招呼:“嘿,好巧啊!”

甄爱觉得好玩,应了一声。

言溯倒十分淡定,没事人儿一样,坐在原地发呆。

年轻人好奇地看了一眼,现在他们清醒了,一看言溯那样就不像是掀人裙子的人,就小声问甄爱:“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起来的?”

“哦,我们把两辆警车撞坏了!”甄爱很诚恳。

小伙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半晌后竖起大拇指,赞道:“Cool酷!”

甄爱愈发觉得他们太可乐,笑了,刚要说什么,言溯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在命令甄爱:“不许听他们说话!”

哼,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看你乐呵呵的傻样!

甄爱不明所以:“为什么?”

言溯紧紧抿着唇,表情很平静,但也可以从轻拧的眉间看出几分不爽。

甄爱不明白他怎么好好的突然又闹脾气了,斟酌半晌,哦,该不会是上次在关押室里,这几个年轻人说他掀人裙子吧?

甄爱登时就乐了,刚要取笑言溯,没想他在她开口之前,就斩钉截铁地鄙视:“哼,因为他们笨!”

几个小年轻囧灰着脸,挥了挥手以彰显他们的存在:“呃,我们听得见呢!”

言溯理都不理他们,只看着甄爱,居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有你,你已经够笨了。和智商比你还低的人说话,你会更笨的。”

这言外之意是,看我看我看我,我智商高,你应该多和我说话。

但甄爱没有听出来……

她白他:“你,你就会拿智商说事儿。有本事你说点儿别的!”

言溯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很认真地和她探讨:

“甄爱小姐,我刚才说的话其实很容易反驳的。你只用说‘哼,我的智商比你低,你和我说话那么多天,你变笨了没有?’……这样,我就会哑口无言了。”

“而你,会因为让我无话可说,而获得逻辑和言语较量上的成就感。这样,”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就会很开心,然后,你就可以对我笑了。咳,这种笑容,才是有意义的。”

说罢,冷冷瞪了那几个小伙子一眼,那意思就是,对他们笑是没有意义的,应该杜绝!

言溯说到此处,感叹自己的贴心。但是,他虽然营造了这绝佳的条件,可甄爱并不领情,而他也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

于是,他换了表情,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满是体恤,“我好不容易说出一句没有逻辑又不合情理的话,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却没有抓到。甄爱小姐,我深表痛惜。”

坐在他们前面的小伙子们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人脑子绝对不正常!

甄爱:“……”

有一种表示无语的方式,叫五体投地。

他是故意气她呢吧,不,他没有那么无聊;甄爱可以预见,他是真心希望和她的言语碰撞一下的。只是,他的思维和沟通方式真的……好气人。

甄爱木着脸,不说话了。

言溯见她不回答,深深蹙眉,她怎么了?

他坐直了身子,望着虚空,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久,社会心理逻辑密码生物化学各个学科搜集了一遍,还是分析不出来。

他拧着眉心,小幅度地碰碰她的手臂:“甄爱。”

后者目视前方,不理。

隔了一秒,他推推她:“甄爱。”

隔一秒,又碰碰:“甄爱。”

甄爱扭头,颇不耐烦:“干嘛?”

言溯一愣,眨眨眼睛,说:“我刚才的意思,不是鄙视你的智商。”

甄爱继续面无表情:“……这句话真让人安慰。”

言溯思索了一会儿,慢慢道:“嗯,我听得出来这句是反话呢。”

甄爱立刻没好气地瞪他,

他又是一愣,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咳了咳,继续解释:

“你看,在我最心爱的学科上,我把我最不可能犯的逻辑错误留给你,让你反驳我。这是一种多么,咳,亲近的行为。呃,你是我的朋友,其实我,嗯,在向你表达……亲密。”

前边的小伙子们惊恐地对视:翻遍全世界,有人这么表达亲密的吗!!!!

但甄爱其实早就理解了他的心理,不过是傲娇地生气。现在他低声来哄她,还解释得这么明显,她心里窃窃地欢喜,脸上染着极淡的红色,嘟着嘴眼神飞到另一边,哼哼一声:“你这个怪胎!”

可话里怎么都有点儿嗔怪又娇笨的意味,一听就知道和好了。

小伙子们泪牛:这不科学!

言溯见她好了,极轻地弯弯唇角,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甄爱乖乖坐在位置上,等着受审。

坐着坐着,原本轻松的心情渐渐不复存在了。法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读被告犯的错处,以及处罚结果。这也太……难为情了。

虽然大家犯的都是小错,可纵观整个法庭,今天待审判的就只有她一个女的。纵使她如何的后知后觉,随着时间一步步推移,她只觉得面红耳赤起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法官已经念到他们的名字:

“.Yan,AiZhen.”

来不及了。

甄爱硬着头皮站起来,和言溯一起走到法庭中央的受审台前,在一庭人的目光里,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上去。

和她不同的是,言溯居然站得笔直,挺拔得像棵树,茁壮又精神,完全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垂眸看了一眼甄爱,奇怪了,咦?刚才他们不是和好了么?怎么她又不开心了?他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她的动态,遂微微朝她倾身,小声道:“怎么了?”

甄爱深深叹了口气,要是她的神经有他的那么粗,就好了。

甄爱不回答,没想到背后忽然被人一戳,她一个始料未及差点儿趴在台子上。于是,及腰高的木台轻轻一声响。

宣读“罪状”的法官抬了抬眼皮,颇有微词地看了甄爱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继续:“言溯与甄爱于20XX年4月2日在纽约州……”

甄爱怒目扭头看言溯,他依旧波澜不惊。

她飞站直,知道他戳她是因为她没有回话,遂狠狠瞪他一眼,低声咬牙道:“我觉得丢脸。”

言溯不理解:“为什么丢脸?我怎么不觉得?”

甄爱逮到机会,立刻讽刺他:“因为你厚脸皮!”

言溯皱了眉。甄爱以为他生气了,但没想到下一秒,他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拧了一下,一副科学钻研的表情。

甄爱:“……”

他揪揪自己的脸,弓身凑近她,无比认真地说:“我揪了,不厚呢。”末了,怕她不相信似的,加了一句,“不信你捏捏。”

甄爱差点儿泪奔。

法官还在勤勤恳恳地宣读:“根据X号治安管理条例,本庭宣判两位当事人23小时社区服务……”

甄爱觉得他是故意的,怒了:“我说错了,你不是厚脸皮,你是没脸皮。”

言溯:“你怎么知道?你摸过?”

甄爱一愣,他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

扭头一看,他并没调戏或是逗弄,相反他的表情相当认真,很有钻研精神:“甄爱同学,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个人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甄爱扶住额头,回答:“我觉得不自在,是因为站在这里受审,很尴尬,很羞愧。”

言溯思索片刻,好心安慰她:“不用羞愧,美国有将近一半的人都站过被告席。”

甄爱听了,一下子精神振奋,立刻抓住机会:“啊!~哈!逻辑学家犯错了,人家有没有被告过,和我觉不觉羞耻没有关系,你……”

“你们两个可以停止讲小话了吗?”法官抬着眼皮,极度无言地看着他们俩。

法庭里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在她身上,包括法庭记录员。

甄爱被点名了,窘得恨不得钻地洞,头低得更低。

法官静默着,等她认错,而甄爱却不知道法官的意图,依旧垂着头。只觉现在的沉默让她尴尬得要死。

言溯瞟了甄爱一眼,复而看向法官,点点头,很诚恳地说:“是,我们已经讲完了。”

这话是在认错么……

法官:“……”

法官不满地咳咳一下:“都到法庭上了,你们就不能耐着性子听听话?”

言溯听言,很诚心诚意地说:“法官大人刚才说的话,我们其实都认真听了。”

法官推了推眼镜,挑起眉毛:“哦?我刚才说了什么?”

言溯面无表情语速极地复述:“言溯与甄爱于20XX年4月2日在纽约州X号公路袭击警车…bla…根据X号治安管理条例,本庭宣判两位当事人23小时社区服务…bla…你们两个可以停止讲小话了吗?”

前面一大段话一字不差,让所有人瞠目,而最后一句话让庭内静默了半秒后,瞬间爆笑一片。

言溯绷着脸,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甄爱赶紧扶额,半遮住眼。

法官见怪不怪,淡定地说:“言先生,你是想藐视法官吗?”

言溯十分不解,他那么有心,还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他的话,这不是表示尊重吗?他没有想明白,但还是微微颔首,规矩地回答:“No,Sir!”不是,先生。

法官也是宽容大度的人,没有为难,继续宣读。

甄爱没精打采地走出法庭,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言溯看了,不解:“甄爱,为什么你看上去像一只被人揍瘪了的茄子。”

甄爱忿忿抬头,瞪他:“我是被你揍成这样的!”

言溯更加不理解地蹙眉:“揍你?可我今天都没有碰过你。”

说到这儿,仿佛提醒了自己今天的任务没完成,赶紧抬起手,依旧笨笨地在她肩膀上拍拍,一下,两下,以示安慰。

可脸上的表情没调整好,僵僵地说:“甄爱,不要难过。”半晌,加一句,“我会陪你的。”

甄爱被他机器人一样不会带感情的声音弄得哭笑不得,瘪嘴:“什么陪我?说那么好听!你自己也受了处罚,本来就要去社区服务的。”

这话一说出口,她突然心情很好。

啊,就像言溯说的,每次能够反驳到他,她都莫名地心情好。这,果然是增加亲密感的好方法呢!

言溯奇怪地敛起眼瞳,语气探究:“咦,甄爱?为什么你这下反应这么?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甄爱:“......”

她真想一脚把他从大理石台阶上踹下去。

言溯见她变脸了,赶紧又伸手,一下,两下,拍拍她的肩膀,低下声音哄:“甄爱乖,不要生气。”

甄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愣愣看着他,也不知为什么,心就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捧着,瞬间平静又安宁,还有丝丝的安逸感。

一回想,这么久以来,他从欧文那里习得的拍肩膀方式,一直都在用,从来未熟练。学习实践了那么久,还是笨拙又生涩,每次都像在拍一个各种微生物病菌集合体。

可即使如此,每次的鼓励和安慰,甄爱都可以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

她慢慢走下楼梯,望着春天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说:甄爱乖,不要难过;甄爱乖,不要悲伤;甄爱乖……找出哥哥的死因,给他报仇!

言溯立在台阶上,见她再度不知不觉走到他前面去了,仍旧是标志性地背着小手昂着头。长发搭在衣服帽子上一跳一跃着。

阳光点点,她的声音很轻柔:“言溯,帮我解答密码吧。”说罢回头,阳光沉入她漆黑的眼眸里,看上去有种陌生的深沉,“我不为难你,我告诉你那个密码的来历。”

言溯立在高高的台阶上,清风吹过他的风衣,衣角翻飞。他双手插兜,目光隽永地看着几级台阶下的甄爱。

他很想说,其实,在那天背醉酒的她回家的路上,他就决定,不管那个密码的用处是什么,只要甄爱开口,他都会帮她。

而现在他没想到的是,她如此尊重他的解密条件和处事原则;更没想到的是,她已足够信任他,愿意开口向他讲述了。

无论是哪一条,都叫他陡然间心如擂鼓,一下一下地猛烈,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甄爱一步一步上台阶,朝他走过来,到他下边的第二级台阶,站定。

她仰望着他,再度笑了:“CIA,SPA组织,一百多位顶级解密专家都束手无策的密码。言溯先生,你想挑战吗?”

言溯先生,这也是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