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人不语,十分肃穆地,面无表情地,看戏。
柳飞阳面色凝重,没了之前面对倪珈和倪珞时的轻蔑与不屑,反而隐隐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甚至是,恐惧!
倪珈托着下巴,诧异,越泽虽然淡漠得很,但也不至于让柳飞阳这种混黑道的老手这样没底气吧!
看向越泽,就见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仓库墙上的窗户,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把灰暗的仓库切割成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区间。
他从昏暗与光明的交界线穿过,挺拔清瘦的身影,一会儿遁入阴暗,好看的脸在光线背后,像是鬼魅;
一下子又沉入光明,整个人在微尘跳跃的阳光里,柔和清逸,像从天而降的神。
金色的光在他发丝间晕出细小的光圈,很温暖,可碎发下深邃而幽静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离柳飞阳七八米远处,站定,整好在一束阳光的边缘。
夏天上午,阳光那么生机勃勃,可穿过他的身体,地上就落下一道阴冷的影子。
越泽空漠地看柳飞阳一眼,平静无波:“苏扬手下那批军火,是你劫走的吧!”
柳飞阳僵硬地扯动嘴角,避重就轻:“他在澳门打死我的手下,我当然要还他教训!”
柳飞阳身旁的人都是义愤填膺,而越泽身后,则和他一样,没一点儿多余的表情。
越泽点点头:“他打死你一个人,你就杀他手下六个,还劫走了,我让他运的军火!”
他说话向来没有升降调,惟独一个“我”,拉长了尾音。
倪珈看见,这个风淡云轻的“我”字,让所有人都抖了。
柳飞阳望着面前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军人,嗓子有些哑,他并不怕他们,对枪口这种事,他经历得还少?
可他恐惧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轻人。
他知道他惹不起,所以才一直躲在有程向在的澳门。要不是柳飞飞搞怀孕,他才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儿的第10个小时,越泽就把他找了出来。
“越泽!”柳飞阳还是沉着气的,“那批货既然是你的,我还给你!”
越泽眼中闪过古怪的笑意:“柳飞阳,你坏了规矩!”
柳飞阳牙关紧了紧,没回话,旁边的男子却突然吼:“所以呢?你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说着,举起手枪。
与此同时,越泽抬手,比着手枪的姿势,瞄准他,食指微微一抬。
一声枪响,那人还来不及开枪,额头已打开一枚血洞,面部表情瞬间凝滞,倒地。
越泽淡淡道:“还没人敢拿枪对着我!”
另外的吓得魂不守舍,想起平日里听到的他的传言,恐惧变成勇气,一个个交换了眼神,决定拼了,赶紧抬枪。
越泽脊背笔直,立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指着对手,食指微抬,一声枪响;再一抬指,又是一声枪响。
指谁谁死!
一个动作就将对手的心理防线完全击溃!
倪珈惊呆。她听说军队里有这种训练战友默契程度的方法,可是,哪会有人在实战中用啊?
越泽是有多自信他抬指头的速度比这群人快,是有多信任身后的这七八个黑衣人会按他的命令开枪,不仅是信任他们的忠诚,更是信任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枪击技术!
一个不准,死的就是他!
五六声密集的枪响之后,越泽收了手,其他的人也不敢再乱动。
柳飞阳身体僵直,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声音虚了:“我是程哥手下的人,越泽,你为苏扬手下几条人命,就来杀我。不怕程哥说你坏了规矩?”
越泽双手插在裤兜里,侧头望着仓库上的窗户,迎着阳光,微微眯眼:“你杀了苏扬手下六个人!”
柳飞阳稍稍一愣,余光扫了周围,倒下的,正好是六个人,脑中紧绷的弦刹那间松了点儿。
可是,
越泽看似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慢悠悠地说:“你还废了他一只手!”
柳飞阳猛然一怔,手中的枪立刻对准越泽,表面强硬,可身子在发抖:“越泽,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打杀的!为了苏扬,你要惹程哥吗?”
他手心冒汗:“他们对我开枪,我就拉你陪葬!”
倪珈缩在角落里,下意识紧紧咬住下唇,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她虽然和越泽没有多熟,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啊!
越泽歪着头,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某个时刻,眸光一闪,突然毫无预兆地看向倪珈。
彼时,她小小一团蹲在杂物堆里,整个人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唯独小脸煞白得干干净净。她双拳紧握,唇角咬得没有血色,惊恐又担忧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阳光从他背面照射过来,逆着光,他的眼瞳显得比平常更加幽深。他微微眯眼,静静看了她半晌,末了,居然,清浅地,弯了弯唇角。
他笑起来,虽是淡淡的,却比夏天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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