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业内一个规格很高的拍卖会,中午主办方安排了高档的自助餐,跟着沈致来的一行人都被请去了雅致的包间内,谢钱浅跟在后面刚准备进去,顾磊直接拦住她,毫不客气地对她说:“你别坐里面,自己在大厅找个位去。”
谢钱浅第一天来,顾磊不方便和她说明缘由,但大家都有些不自然,毕竟同行过来,偏偏把一个小姑娘撇开,的确挺让人挺难堪的。
大家都为这个小丫头尴尬,偏偏她没有任何情绪,十分自若地去拿食物了。
一会过后,顾淼从会场回来,经过交涉一并带回了监控,过程还算顺利,他第一时间拿给沈致。
沈致靠在包间内的椅背上,他周围除了顾磊,还有四五个翠玉阁的高层。
顾淼将监控视频在PAD上放出来,沈致一边看着会议结束后那段混乱的画面,一边听见顾淼说:“我们刚才离场后,那人就被带去警局了,根据肇事者的口供了解到,他原来是一家运输公司的老板,和集团有业务往来,但合同长期受到制约,闹过几次后前年公司被恶意收购,老婆小孩也意外身亡,他还背上了官司,他显然把恶意算在沈家人的头上,所以趁今天混乱对你下手。”
沈致没有吱声,只是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监控,这时顾淼才发现沈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眸色锋利地盯着视频一角,谢钱浅坐着的地方,于是他也噤了声,一群人都看向监控视频。
只见沈致从台上下去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在很远的地方低头睡觉,事情发生不过在三分钟之内,当时顾淼都没有挤进人群,她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移到他身边,并且以极快的反应速度和几乎不可能想象的柔韧度踢飞了那个瓶子?
这个诡异的问题直接导致沈致那会在看见她时,心头紧了一下。
然而此时监控中的画面还原了那一幕,4分38秒的时候视频中的沈致走下台,前排的记者开始往前拥,而通过视频显示,在人群拥向他的那一刻坐在角落的女孩已经抬起头。
仅在4分52秒的时候她已经洞察到不对劲,视线开始锁定肇事者,并站了起来,5分23秒时肇事者从上衣里面拿出了一个瓶子,女孩在他拧开瓶盖的刹那,突然一跃而起,以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速度脚蹬上第一排的座椅,借着椅子的高度凌空跃到了沈致侧后方两个男人中间,同时转体180度抬腿对准肇事者的手腕。
包间里的男人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视频中的女孩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丝犹豫,像蛰伏在黑暗的狮子,柔软与凶狠并存。
当时沈致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侧后方翠玉阁的人圈出一小块地方准备疏散,换言之,这个女孩在一跃而起时已经算准了落脚的位置,不偏不倚,这就像是打斯洛克,在洞只有一个的情况下,精准的意识和刁钻的角度,甚至速度和力量的计算都在顷刻之间。
沈致缓缓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顾淼膛目结舌地说:“我怎么突然有点后怕,要是那个人拿的是硫酸,那…”
顾磊此时一双眼睛牢牢盯着监控,监控中的女孩所有动作刚柔并济,疾如风,又轻如叶。
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早已听说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可从来没有机会跟纯正学传统武术的人交过手,他此时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和这个姑娘大战三百回合。
沈致缓缓将目光移向包间外,谢钱浅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面前桌子上的空盘堆得像小山,还有一大盘炒饭,那食欲让人叹为观止。
明明瘦小的身板,这样安静地坐在角落有种弱不经风的感觉,和监控里矫捷的身影反差太大,若不是包间里的人刚才亲眼目睹,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姑娘居然身手如此了得。
这种诡异的事情就像是,小白兔是肉食动物,纯洁芬芳的百合有剧毒一样难以让人理解。
就连顾淼也收起了偏见,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外表极具迷惑性的姑娘。
就在这时,一个餐厅服务生走过去让谢钱浅出示参会证,由于今天博展中心举办了两场会议,刚才突然发现另一场会议的人故意混进来蹭吃的,所以餐厅领导要求下面的人查看一下。
谢钱浅是跟着翠玉阁的人来的,并没有参会证,服务生礼貌地告诉她,外来人员需要收取用餐费,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包间里的沈致递给顾淼一个眼神:“带她进来。”
顾淼脖子上挂着红色的邀请牌,他一出现,服务生便立马和谢钱浅致歉,说搞错了。
谢钱浅跟着顾淼进包间的时候,整个包间五六个男的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她,特别是顾磊,已经开始松动手腕,要不是沈致在场,他恨不得直接蹬了桌子和真正的传统武术切磋一下。
沈致并没有看她,而是和身边一个高层讨论着什么,见顾淼进来转而对他说道:“把刚才会上秦部长说的那个市场盈利预测分析找出来。”
顾淼跟在沈致身边多年,熟知他随时需要调取信息的习惯,所以大大小小的会议他都会录音,他迅速把电脑打开插上耳机开始复查。
谢钱浅没有上桌,只是坐在包间门口的沙发上,沈致似乎急需这个数据,五分钟过后,他偏了下头问顾淼:“还要多久?”
顾淼冷汗直飙,便在这时,一道从容清透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行业毛利率预测16年%,17年%,18年%,19年有所下跌,%,随着规模化发展,毛利率空间还将提高,但受到成本的制约,未来几年内发展空间有限。”
包间内突然诡异得安静,顾淼搭在触碰板上的手指微微颤了下,突然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饶是他整个会议过程没有任何出神,但试问几个小时的会议下来,那么多人发言,怎么可能把每一个数据记得如此清楚,甚至清楚到小数点以后。
他不禁脱口而出:“你…开会的时候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谢钱浅抬起眸,神色平淡:“谁告诉你我在睡觉?”
“……”扑面而来的危机感瞬间吞噬了顾淼,他此刻只想卸下膝盖。
沈致无框眼镜后面的眸子渐渐布上一缕难以捕捉的流影,缓缓站起身结束了这顿餐,其他人也跟着他起身。
谢钱浅从沙发上站起来立在包间门口,沈致路过她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下,声音像缥缈的清风:“饱了吗?”
谢钱浅长长的眼睫微抬,一双浅珀色的眸子盛着他的轮廓,回:“饱了。”
沈致嘴角牵起淡淡的弧度,一派散逸地走了出去。
……
下午拍卖会谢钱浅依然被安排在了靠边的地方,而沈致和翠玉阁的高层坐在第一排,谢钱浅低头看着手中的宣传册,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她回过头的时候,庄丝茜惊道:“真是你啊,你怎么会跑这来?”
“出任务。”谢钱浅简单回了三个字。
庄丝茜穿着名贵的定制礼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就说怎么会在这种场合看见你,刚才还以为看错了。”
说着庄丝茜瞄了眼谢钱浅身上的运动装,有些不屑地掠过眼神:“对了,你很崇拜李艾青?”
“不,我只对她的画感兴趣。”
说来李艾青这个人是前几年突然靠一幅园景画获得世界景观大奖而一跃成名的,后来的几幅画更是一幅比一幅登峰造极,大多以园景为主题,利用生命和生态的平衡造就出一幅又一幅神话。
拍卖会开始了,庄丝茜随口说道:“我和我那个朋友打过招呼了,他现在人不在国内,下个月回国后我告诉你,对了,你找我那个朋友干嘛?他手上已经没有李艾青的画了。”
谢钱浅看着前面大屏幕放出的展品,说道:“我不是问他要画,我要见李艾青本人。”
庄丝茜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谢钱浅:“你不崇拜她,只对她的画感兴趣,却要见她本人?为什么?”
为什么?谢钱浅当然不会告诉她,她必须要亲自见李艾青一面,问问她那些画是哪里来的?
因为,那些都是她妈妈木子女士的画啊。
几个拍品过后,大屏幕上突然放出一个满绿的翡翠冰种吊坠,水滴的形状,通体晶莹,没有一点瑕疵。
直到这时谢钱浅才把注意力落在展品区,盯着那个水滴形状,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木子女士也有一块这样的吊坠,那是木子女士的妈妈留给她的,谢钱浅还很小的时候,木子女士对她说过:“水是生命的源泉,等你再大些,我就把这块玉给你,因为你是我生命的延续。”
可是后来直到木子女士出了意外,谢钱浅也没再见过那个吊坠,还有木子女士的那些画。
她并不能确定这个拍品是木子女士的,这样的巧合微乎其微,只是它的形状勾起了谢钱浅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
拍品一百万起步,每十万加价,前面很快有人跃跃欲试,谢钱浅跟随翠玉阁的人前来,自然没有号牌,她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庄丝茜,果断夺过她手中的号牌举了起来。
庄丝茜吓了一跳,捂着嘴惊声说道:“谢钱浅,你疯了吗?你有那么多钱吗?”
谢钱浅并未理会她,价格几轮过后就飙出了两百万,场中出现几个贵妇对那个吊坠都十分感兴趣。
就在这时谢钱浅第二次举牌,价格已经到了两百五十万,庄丝茜扣着手指唠唠叨叨地说:“你有钱那天晚上问你借,你怎么不借一下。”
“那晚我没钱。”
“……没钱你在干嘛?你以为这个号牌是举着玩的吗?看到场边那些人高马大的保安了吗?你不付钱他们不会让你走的。”
谢钱浅掠了眼,很快评估了下对方的实力,回道:“我能打过他们。”
庄丝茜顿时一阵眩晕:“大姐,你不会打算打劫吧?你不是在出任务吗?”
台上报出三百万的价格,谢钱浅刚准备举牌,庄丝茜吓得抱住她的胳膊就劝道:“不能再举了。”说着庄丝茜一把将号牌抢了过来死死抱在怀里。
谢钱浅那股劲儿过去了,衡量下昨天赢的钱是不够了,果真没再有什么动作。
倒是那几个富婆较上了劲,还暗戳戳地回头瞪着谢钱浅,怀疑她是主办方请来的托,故意抬价来着。
于是价格从五百万直接飙到六百万。
庄丝茜咂咂嘴:“你已经成功激起了这些女人的战斗欲,她们现在拍得不是玉,是面子。”
话音刚落,第一排中间那个位置有人举了下牌,直接伸手摆了个“1”,主持人有些不确定地问:“是出价一千万吗?”
顾淼看向沈致,沈致微点了下头,顿时全场哗然,那几个还在十万之间加价的富婆瞬间没了声音。
主持人激动地问还有没有人需要加价了,观众席没有人再举手,当那一锤子下去的时候,庄丝茜的小心脏也跟着颤了下,旋即暗叫一声:“卧槽!那个男的不是在VIX帮我们赔钱的帅哥吗?”
谢钱浅淡淡应了声:“唔。”
“我那晚还调戏他来着。”
“……”谢钱浅眼角抽了下侧眸睨着她。
庄丝茜傲娇地说:“看我干嘛?你那晚还拉着他喊妈了。”
“???”我妈死了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