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雪后的空气里萦绕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
克洛斯喜欢这样的环境。
他刚刚干掉了心心念念的大巫,愉悦的心情和沁凉的清爽感十分相衬。
他这个人讲究公平。爱他的人,他回以爱意;害他的人,他也会一一返还回去。
现在,老曼恩、大巫这两个领头羊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懒得上心,也不屑于上心。
“我去找假摩洛,拿飞船的操控键转译码,”克洛斯举起两只手指头,在格拉西亚的脸颊轻点,“你去找达利,把人活着带到飞船上。”
格拉西亚被他点得皮肤痒,笑了起来:“拿达利祭旗?”
“一条舌头一条命,多公平!毕竟我也不是爱好杀戮的人。”克洛斯收回手,得意洋洋地背起手走,“假摩洛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是爱好杀戮的人。”格拉西亚舔了舔嘴唇,“他要是安安分分的,留他一条命不是不行。”
“你能这么好心?”克洛斯睁大了眼睛,“我以前怎么没现!”
“现在才现?”格拉西亚掐住对方的腮帮子,“我生气了。”
“生气去吧。”克洛斯笑话他,“我去找假摩洛了。”
“留意一下飞行器的控制器在哪里,万一最后我生气了呢。”格拉西亚叮嘱他。
“你去联系车马,准备出城。”
“不急,宝贝儿,”格拉西亚笑眯眯,“人都在曼恩堡里,还能跑了不成?”
他这话一出口,克洛斯就觉得有点紧张,等到他进了客居楼,在摩洛的房门外敲了半晌,里面却无人应答,这种紧张的感觉便越强烈起来了。
格拉西亚那个乌鸦嘴。
“摩洛不在?”他问侍者。
侍者有点迷茫:“不会啊。他才从库亚医生那儿回来。”
“从库亚那里回来?他怎么了?”
“摩洛先生这几天一直有点咳嗽,正好达利殿下和库亚经过,带着他去做检查了。”
“做检查?”克洛斯愣了一下,“医护楼那里?”
“应该是的,阁下。”
克洛斯刚刚可没见医护楼还有其他人。
“去拿钥匙,把摩洛的房门打开,快点。”他催促道。
侍者见他的神色,不敢耽误,小跑着去取钥匙。
房门终于打开,克洛斯第一眼见的就是大开的窗户。
他冲到窗边,见楼下细密的草地和零散的积雪。杂草中隐约可见一串足迹,最后消失在远处多草的地面。
摩洛从二楼的房间里直接跳下去了。
他躲什么?
“去找人,”克洛斯转头吩咐侍者,“封锁城堡和城门,把人拦住。”
侍者连声应下。
但克洛斯没走。
他留在屋里,左右寻找,但没找到想要的转译码和飞行器控制器,只找到了写字用的木笔和撕了大半的纸本。
这里应该写着飞行器的转译码,但被人撕掉了。
克洛斯抚摸着残存的纸根。
假摩洛怎么突然转了念头?
他遇到什么了?
他最近享受的都是格拉西亚特别指定的待遇,所以一直安安分分地住在这儿,不过上午没去刑场,不知怎么,和库亚遇上,又从医护楼回来……
医护楼。
克洛斯想起了医护楼里的那场复仇。
难道被假摩洛见了?
怎么就这么巧?
计划出了变故,他十分惆怅地叹了口气,转道去找格拉西亚。
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
达利的别墅会客室里,蒙塔撑着桌子,激动得有点口齿不清:“你一定得救我!是——是你和我联系上的!”
他慌得连帽子也没摘,声音从宽大厚实的皮帽缝隙里闷闷地传出来,整个人像被大桶闷住了脑袋。
“你别急,说清楚,”达利劝他,“你要干什么?”
“送我出城。”蒙塔终于想起碍事的帽子,抬手把帽子挥开,努力稳住声音,“这个委托我不干了。违约赔偿我照付,立刻送我出城!”
“怎么了?生什么了?”达利打量着对方的慌张模样,“怎么突然变卦了?”
蒙塔本来想和他说清楚的,但又怕对方和格拉西亚是一伙人,一旦知道了消息就不放自己走,所以起了个话头,又转开了:“格——格拉西亚对待异己的方式太残忍了,我接受不了。我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你立刻送我走吧。”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达利笑了笑,“你如果真赶时间,现在去城里租辆马车,可比我这边的速度快。”
“不行!”蒙塔果断地回绝了,“我不能租城里的马车,你帮我。”
“为什么?”达利迷惑地问。
因为他们肯定会封锁城市来找我!
蒙塔一边痛恨这种一人专权的制度,一边又庆幸这里没有那遍布环网的监控探头。
总算还有条生路。
而负责城市出入的达利·曼恩就是他最后的稻草!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了,”蒙塔急得催他,“我要立刻走。你要是想问,出了城我再和你说,行不行?”
达利啧了一声:“那——”
“殿下,”外面有人敲门,“格拉西亚殿下邀请您晚上去城外打猎。”
“回绝掉,回绝掉!”蒙塔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异常坚决,“求你了,什么时候都可以,今晚绝对不行!”
达利·曼恩瞧着他半晌,终于转过头:“这么回复他,我今晚另有安排。”
外面的侍者退下了。
“我们立刻走。”蒙塔催促达利,“立刻、马上,离开曼恩城!”
“你被格拉西亚威胁了?”达利问他。
蒙塔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没有。他们没有直接威胁我。”
“他们?”达利问,“还有谁?”
“还有克洛斯……”说这话的时候,蒙塔其实很痛心。
克洛斯,北方的冰雪精灵,笑起来那么温柔,甚至让他动过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人!
一定是格拉西亚的影响!
可他现在救不了克洛斯了。
他自己都保不住了。
只能等下次重启游戏,有没有克洛斯的人设存档。
蒙塔已经想好了,下次再进来,他的唯一目标就是救下克洛斯,保全他温柔、纯净的灵魂。
达利的表情倒是毫不意外,微微点头:“走吧,我送你出城。”
格拉西亚收到消息的时候,十分诧异:“他另有安排?”
“是的,阁下。”侍者点头应他,“这是达利殿下的原话。”
克洛斯挥退侍者,转头就在格拉西亚肩上拍了一巴掌:“怎么没懒死你?找人都懒得亲自去!”
“我哪知道他晚上有安排?”格拉西亚委屈地揉揉肩,“走,我倒要,他晚上能有什么安排。”
可他们赶到达利的别墅时,迎接他们的是彬彬有礼的别墅主管:“两位阁下,达利殿下现在已经不在别墅了。”
“去哪里了?”格拉西亚问。
“这我不太清楚。”主管连连摇头,“殿下没和我通报。”
“他一个人走的?”克洛斯问。
“呃。”主管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这个,殿下没说。”
显然有猫腻嘛。
“和摩洛走的?”克洛斯又问。
主管含含糊糊地摇头:“我……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克洛斯挥手示意同伴跟他一起走。
格拉西亚和他并肩而行:“假摩洛和达利一起走了。”
“达利是他的中间人,还负责城市进出管理,假摩洛只能找他帮忙。”克洛斯点点头,“我倒希望他们俩一起去飞行器那儿,省得我们还把他们带过去。”
“要不要放松城市警戒?”格拉西亚问。
“估计来不及……不过说一声也行。”克洛斯道。
格拉西亚笑了起来:“朝令夕改啊,宝贝儿。”
“我不喜欢这种评论,格拉西亚。”北方的客人严肃地指正。
但南方幼子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恶劣地吐吐舌头:“可我喜欢。”
回应他的是一个略带恼火的眼神。
克洛斯静默地走了片刻,开了口:“格拉西亚。”
“怎么了,宝贝儿。”
“游戏快结束了。”
“如果我们顺利找到达利和假摩洛。”
“你记不记得我们玩这个游戏的初衷?”
格拉西亚被他问得愣了神,顿了片刻才回应道:“你想惩罚我。”
“对,我想惩罚你。”克洛斯点点头,“你给我爱与伤害,我希望回赠同样的爱与伤害。”
格拉西亚心情低落起来:“宝贝儿,那都过去了。你瞧,我这么爱你。”
“对,都过去了。”克洛斯微微咬唇,“可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他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像一个记者,询问当事人事情的真相:“回答我,格拉西亚,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我没受什么伤害。”当事人格拉西亚坦诚地回答他,“死了五十次算吗?”
“你觉得算吗?”
“我觉得不算。”
“所以我的要求还没满足。”克洛斯转头见格拉西亚委屈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我向摩洛提出的要求还没满足。”
格拉西亚听见这名字,真觉得恍如隔世:“摩洛啊……他肯定不会拿死亡惩罚我。”
死亡对格拉西亚是一种体验、一种经历,如果用作惩罚,实在毫无意义。
摩洛那么了解格拉西亚,不可能拿这种他们心知肚明的东西作惩罚——那是不起格拉西亚,更是不起摩洛的手段。
摩洛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我们没有选择重新进入游戏,本来在第一轮结束的时候就该退出了。”克洛斯回顾道,“那摩洛许诺我的东西,不就没实现吗?他不就失信于人了吗?”
“噢,摩洛不会失信于人。”格拉西亚只能保证这一点,“他许诺你什么了?”
那些事情太久远,克洛斯也想了好一阵子,才一点点拼凑出自己的原话:“要让格拉西亚……感受到无限的悲惨、痛苦和绝望。”
当事人格拉西亚张了张嘴:“啊,我好害怕。”
克洛斯抬手把他的下巴推上去,听见了牙齿清脆的撞击声,这才愉悦起来:“你也会害怕?”
格拉西亚的上下牙撞得微微颤,痛得他直抽冷气:“一般而言我不会害怕。”
“在这场游戏里你害怕过吗?”克洛斯问。
格拉西亚被他问住了。
他停住脚步,在雪地里站着,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我……”
克洛斯他的样子就懂了:“你怕过。”
“对,我怕过。”格拉西亚坦率地点点头,“上一局结束的时候我怕过。”
“你怕什么?”
“我怕你死得不舒服。”
克洛斯抽了抽嘴角:“什么?”
“我怕你死得不舒服。”格拉西亚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死亡有很多种方式,你上一局的死法算得上不舒服。”
克洛斯感慨万千:“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你感动吗?”格拉西亚问他。
“我太感动了。”克洛斯连连点头,上前把对方抱在怀里,揉着对方的顶,“我太感动了。”
格拉西亚被对方厚重的皮毛外套闷得眼前黑:“宝贝儿,喘不上气了。”
克洛斯松开手,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摩洛的意思了。”
“什么?”格拉西亚问,“你知道什么了?”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想得到。”克洛斯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小声点,说不定摩洛就盯着游戏页面我们呢。”
格拉西亚乖乖噤声,半晌,压低声音道:“陀斐特的事务没那么少,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谁知道呢。”克洛斯也压低了声音,“现在,集中精力把达利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回头再处理摩洛的事儿。”
风雪神盯着游戏页面,觉得有意思。
他现了我的存在?
他在给我命名吗?
他叫我摩洛?
不对,我是风雪神。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