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环网的通用信号在这里并不好，所以克洛斯另外申请了一套维尔林西亚的星球通讯号码，这样一来，与埃文的联系还能顺畅一点——不过不知东北区现在在忙什么，埃文整天也不见人影，只是偶尔例行公事，打个电话问候情况。

通讯仪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克洛斯在沙盘旁地形。因为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懒得去拿无线耳机，直接接通了埃文的通话。

“克洛斯，你现在在哪里？”埃文的声音从克洛斯的腕式光脑上响起。

“我在酒店，怎么了？”

“收到一条消息，也许和你要找的人有关。”

克洛斯精神顿时绷紧了：“详细说说。”

“我现在去酒店接你，马上带你去见那人。他自称手上有些情报。”

“好。”克洛斯挂了通讯，还觉得有些嘴唇抖，连忙咳了几声，努力平抑自己的呼吸。

有了进展就是好事。

那个人在七纵街角的一处地下酒吧里。

下午时分，店里没什么人，灯光也黯淡昏黄，客座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工作人员，见有客人，都抬眼望过来。

克洛斯不喜欢这些人的眼神——像在一个动物、一个稀奇的商品。

有什么好的？

地下二楼就是客房，自称有情报的人就住在这里。

埃文推开房门的时候，屋里那人瘫在地上直喘粗气。克洛斯下意识地要报警，但埃文上前拎起那人的前襟，左右开弓，对着那人脸颊就是两耳光，生生把他打醒了。

那人的表情从迷醉到迷惑到愤怒，但最后一脸无所谓地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埃文放了手。

“……怎么能上来就打人呢？”那人嘟嘟囔囔地坐进座椅里，“你们问什么？”

“格拉西亚。”克洛斯道。

他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地平静了。

“加西亚？”那人抬起头，见克洛斯的脸，眼睛亮了起来，“哟——”

他抬手要摸克洛斯的脸。

埃文本想上前替克洛斯挡开，但克洛斯一拳把那人的手臂捶开，下手的角度很巧妙，正好打在那人臂弯的筋络上，痛得对方龇牙咧嘴，终于安分了。

格拉西亚的画像投入空中。

克洛斯点点画像：“这人，你见没见过？”

那人微微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打量眼前的画像：“三只脑袋六只眼？怎么这么怪？”

“他还没缓过神。”埃文低声向克洛斯说了一句，上前又要举拳。

“哎——哎，等等！”那人嚎叫道，“我说我说！我醒了！”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克洛斯也不想坐进那个翻得乱七八糟的床铺，于是和埃文背手立在那人面前，模样很是威仪、很有压迫感。

那人嗓子里出不满的咕噜声，拨拉着凌乱的头，终于开了口：“我——见过他。”

“在哪里？”

“在核心楼旁边的街心公园——里。”那人拖长了声音回答他，语气像个小孩子，幼稚得有些可笑。

克洛斯继续追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两三周前——傍晚时候。”

“他有没有同伴？”

“好像——没有。”那人答道，“是一个——人。”

“他穿什么衣服？状态怎么样？”

“最普通的——衣服，”那人比划，“衣服，你知道吧？”

“目的地呢？能不能出来？他要去哪里？”

“从这里——去这里。”那人举起一只手，从上到下划了一道。

克洛斯没懂。

“好好说话。”埃文在一旁喝道。

那人不甘不愿地挤挤眼睛，沉思：“不像在……赶路。”

“散步？”

“有点。”

“难道经常在附近出现，所以很悠闲？”克洛斯皱起眉头。

“我就过那一次。”那人重复着这一句话，“给钱。”

“消息有用？”埃文问。

“如果有证据就更好了，”克洛斯还在思索，“公园附近有摄像头吗？”

“维尔林西亚上没有摄像头。”埃文摇头，“这不符合星球秩序。”

克洛斯叹了口气：“那我得去现场。”

“行，出去慢慢说。”埃文替他打开房门。

那人在身后大声嚷嚷：“别忘了——赏钱！”

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酒吧，一旁的埃文又接到了通讯。

“彩排我也要到场？上次不是……好，我明白了。”埃文挂了通讯，转头来问克洛斯，“你现在就去公园吗？”

“方便吗？”

“我得去赦免会彩排，叫欧文来替我吧。”

“我都可以。”

“欧文心思粗，说话也不在意细节，但不是恶意，请你包涵。”

“我明白，没关系。”

埃文去了赦免会现场，克洛斯则先返回酒店，等待与欧文汇合。

大舌头欧文很快到了，依旧大大咧咧地与克洛斯打招呼，语气很欢快：“下午好！”

“下午好！”克洛斯迎上前去，“你哥说你知道核心楼附近的街心公园？”

“那必须啊，那一片我太熟了。”欧文点着头，“你跟我走，保管不出问题。”

因为距离并不远，他们直接步行过去，一路都在聊赦免会。

“赦免会啊，”欧文向克洛斯解释，“就是犯人太多了，监狱收不下，定期放一点人走。”

“放一些人？”克洛斯有些惊讶，“不怕他们重新造成危害吗？”

“能有多大危害啊，杀人放火的早枪毙了，”欧文举起手，单眯一只眼睛，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剩下的那些人在赦免会上表演节目，有掌声的，走；没掌声的，留。”

表演得好就能放，表演不好就继续关着……这算什么释放标准？

克洛斯暗自咋舌：“那你哥去干什么了？节目吗？”

“那不是，”欧文摇头，“赦免会没节目彩排，即时表演效果才好。我哥去的应该是只有主持人的彩排，小场面，没什么意思，”

说话间就走到了街心公园。

这处所谓的“公园”维护工作做得一塌糊涂。灌木因为营养不足和虫害呈现凄惨的黄绿色，绿道两侧，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更是布满锈迹，令人憎恶。

正是工作时间，因为远离居民区，附近的也没有散步的人，整片公园沉默无语，毫无生机可言。

他们在公园里简单地转了转，除了两个个卖东西的小贩，什么人也没现。

克洛斯在小贩的小推车边打量一车的零碎小东西——一大半都是制作粗糙的装饰小物件，色彩本身显得工业感太重，搭配起来整体还显得艳俗，能卖给谁啊？

欧文则在一旁和小贩闲谈：“到这儿卖什么东西？除了下班时候，这里又没有人。”

“您可别这么说，欧文先生。”小贩摇着头，显然认得七纵的二把手，“七纵的公园总共也没几个，这里离核心楼还近，安全有保障，经常有老人家傍晚的时候来散步，我们得抢占有利地形。”

“就这些？”欧文从小车上拿起一个钥匙扣，“这……这什么造型啊？”

“核心楼老早以前的造型啊。”小贩笑了，“这些东西卖得好着呢。别做得粗糙，有的是老人家喜欢这种原始美。”

克洛斯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哟，这位？”小贩注意到克洛斯，弹舌出声，和他打招呼，“也是街主手下的？”

“是客人。”欧文拍了拍克洛斯的肩膀，“来这儿转转。”

“你最近一直在这儿吗？”克洛斯问。

“最近才现这儿，”小贩回答他，“但艾薇卡一直在。”

他说着，指指不远处另一个戴着宽檐遮阳帽的女孩：“那个才叫卖得不好呢。在这儿卖饰，谁能买啊？亏得不行了，还一直来，我也搞不懂她。”

克洛斯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见那个女孩守着小推车，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因为没有客人，翻来覆去地整理自己的小车，不厌其烦地将翻卷的、有褶的、碰乱的小东西一样样捋好。

“一直在？”欧文问，“以前没见过啊。”

“她以前不在这儿卖，在十字街那边。不过被十字街的人教训了一顿，跑这儿来了，”小贩告诉他，“虽然没人买，好歹没人打了……”

“十字街那群混蛋。”欧文气得一击掌。

克洛斯已经朝着女孩儿过去了。

“你是……艾薇卡？”他礼貌地问。

那女孩抬起头来，大概只有十五六岁，脸蛋干净、衣服整洁，开口前还整整自己的衣衫，似乎很注重形象：“先生，买东西吗？”

克洛斯大概扫了一眼，确实都是女孩儿喜欢的饰品小玩意儿，倒是比那边小贩的东西精致一点，但在核心楼这种地方，能卖得出去吗？

“你一直在这里吗？”克洛斯拿起一个明黄的小鸭卡，在手里打量，“这个怎么卖？”

“两维尔币，先生。”艾薇卡见克洛斯似乎有点兴趣，也积极了一点，“您送给谁？”

“我买一点东西，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克洛斯和她商量。

“一个东西一个问题。”艾薇卡晃晃手指，“东西都不贵，我有问必答，肯定值。”

克洛斯将小鸭子卡握进手里：“你在这个公园卖东西有多久了？”

“有半个月了，从十字街来的。”艾薇卡的回答比克洛斯的问题更详细，“这边安全。”

“有没有见过什么外来人？”克洛斯边问边挑，最后挑中了一个贝壳绳。

“什么样的外来人？有没有图？”艾薇卡反问道，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不重复收费。”

克洛斯笑了：“我正在找人，只知道他有可能在这里出现过。”

他将格拉西亚的画像从光脑里送入半空，在艾薇卡的面前投下一片巴掌大的影子。

“……真好。”艾薇卡的第一反应是赞叹，但立刻不好意思地偏了偏脑袋，“抱歉，我没在这儿见过，要么他没从我这儿经过。”

她的第一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克洛斯并没有觉得意外。

格拉西亚的模样确实具有很强的欺骗性——他高鼻深目，轮廓分明，黑色短服帖地向后梳理，露出饱满的前额、深邃的眼眸，就算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口述画像，也符合环网推崇的俊美外表。

克洛斯眨眨眼睛，语气半是失望半是安慰：“没关系，还是要感谢你。”

“来找人，还是得依靠街主啊。”艾薇卡告诉他，“街主的人脉才广呢。”

“街主也在帮我。”克洛斯笑笑，“不急，还是慢慢来吧。”

旁边的欧文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了：“什么？”

周围的人一起向他过去。

“怎么这样？”欧文的声音停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了。”

克洛斯等了半晌，等到欧文的道歉：“手下有人遇到一点事情，我得赶紧过去。要不我先送你回酒店，我们下次再来？”

“不，没关系，我在这里转转就好。”克洛斯摆手，“这里还有人，离核心楼也不远。”

“那好，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和我联系。”欧文快步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叮嘱周围的人，“街主的客人，你们都上点心啊！”

“去吧去吧！”先前和他搭话的小贩大笑起来，“我们都在这儿多久了，您还信不过吗？”

欧文快步赶向核心楼，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克洛斯收回视线，从艾薇卡的小车上拿起一张爱心贴纸。

这是第三个小饰品。

“您还问吗？”艾薇卡有些惊奇，“如果为了找人，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就随便聊聊吧。”克洛斯耸肩，“你这么年轻，怎么没去上学？”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