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娘子对某家的好,自是不能忘却,对两位娘子的眷顾之情,照顾之恩,某感激不尽,也不胜自喜,”
李钰这话颇有水平,一半赞同了王可馨的功劳,另外一半,同时照顾了两边的心情。
司徒云砂听见夏竹开口,也发现自己今天确实是占了便宜的,郎君明显对自己恩宠有加。
尽管夏竹的话,稍微有些无理,却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自己和王家姐姐姐,姐妹情深,互相扶持,也不必去责怪她的侍女。
再者说,夏竹只是心直口快,却并没有什么歪心思。
且说的也是实话,自己未进府前,确实是王家姐姐,独自陪着郎君的。
司徒云砂虽然不在意夏竹的无理,王可馨却不得不正视,当初在娘家太守府里,那可是规矩严谨,哪有下人胡乱就敢插话的?
今日若不调教一番,她日指不定要惹出来什么乱子。
再说了,郎君已经把话说明了,也肯定了自己的存在,心里当然是比刚才甜蜜。
所以司徒这个台阶,自己必须拿出来,人家不追究,那是看在姐妹情深,自己若不拿个态度出来,那还像话吗?
王可馨严肃的呵斥道:
“夏竹,你怎可胡言乱语,如此失礼,这成何体统?
罚汝抄写女训十遍,汝当谨记在心,不可再犯。”
夏竹见郎君对自家娘子也平等对待,念着自家姑娘的好。
目的也达到了,满心欢喜,低下头来答应一声:“诺!”
复又对着司徒云砂道:
“奴婢嘴快,惹了娘子,还请不要见怪。”
司徒云砂温和一笑,表示不会计较,再对着王可馨道:
“姐姐不必介怀,夏竹并无恶意,何必责之。”
王可馨接道:“司徒妹妹心善,不予追究,可是这府里,若是没个章程,总也是不行。
郎君乃一家之主,哪有空闲过问这后院之事,若是都不约束,这府里岂不是要乱了。”
“姐姐所言甚是。”
看着两女和睦有礼,李钰也很欣慰,他可不想看见这后院,和前世里的宫斗戏一样,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对王可馨的处理方式,也感觉新颖,古装剧里,对犯错的下人,那可是非打即骂,王可馨这里,却让一个侍女来抄写女训,算是够另类了。
李钰忽然想起来一事,就顺口问道;
“总听你们说阿耶的事,怎么没人提起我阿娘呢?”
“这……”
“奴家……”
李钰感觉很奇怪,说起这一世的老娘,怎么两人就开始古古怪怪的?
“司徒娘子,你是个老实的,本郎君问你,我阿娘呢,怎么你们不说一句?”
司徒云砂左躲右闪,回避着李钰的目光,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奴家……奴家不知。”
李钰非常怀疑这司徒云砂在说谎,她嘴里说着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却慌乱的不行,
明显是在说瞎话,再扭头看向王可馨,只见王可馨快速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李钰明白了,这一世的身世,恐怕很有些秘密需要挖掘。
“王娘子,你可知我阿娘是何时去的?”
李钰盯着王可馨,认真的问道。
“奴家不知,郎君别问了,奴家……奴家刚来三年,这些都不知道的,只听说老夫人早就去了的。”
王可馨慌乱的不行,假装取下头上的木钗,拿在手里把玩……
李钰假装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不是说,我阿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这才去的吗,也罢,过几日我叫下人带着我,去阿娘的坟上看看她,也好说上几句话……”
李钰话都没说完,王可馨手里的木钗,就吧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上。
“郎君这是干什么,老夫人都去了十几年了,何必去看,不过一堆黄土而已,有道是入土为安,何必再去打扰阴人的安宁。”
李钰对这身世的秘密,很有兴趣,忍不住就又问司徒云砂;
“司徒娘子,你可认的去的路吗?”
司徒云砂,慌忙道;
“奴家不认得,且郎君也不必去了,听说老夫人没有埋葬在祖地里,……”
“嗯?
人死了为何不埋葬在自家祖地里?那历代祖先可在祖地?”
司徒云砂慌乱的回应;
“那些都在的,能看,能看。”
李钰眯着眼睛,看着司徒云砂,又看看低头的王可馨,
李钰看出来了,这里头有事,而且他们都知道,唯独不告诉自己,瞒着自己。
这王可馨说,一堆黄土有啥好看的,不能去打扰死人的清净。
司徒却说,人不在这里埋葬,两人说的话,都对不到一块去。
看来这个身世,是个很大的迷题,特别是这个阿娘。
也罢,今日问出来的够多了,不适合刨根问底,改天一点一点打听,她俩不说就去问旁人好了,总能打听出来的。
说了半天的话,李钰坐的有些困了,想出去活动,活动,于是对众人道:
“这本郎君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总呆在这屋里头甚是烦闷,不如两位姐姐陪我走动一番,如何?”
二人都点头应诺,起身由各自的侍女伺候着,穿了鞋子,就来伺候李钰起榻。
李钰如今已经习惯了,不习惯也不行,这里的衣服,他还是总穿不好,每次都是得需要别人伺候。
两人不在,便是那些侍女伺候,自己只是配合,却从来没主动穿过的。
既然打定主意,这辈子要好好享受,逍遥快活,那不如就彻底放开了才是。
李钰习惯性的在心里,给自己辩解,不会穿衣服的理由和尴尬。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屋,又来到院子里,闻着桂花香味,此时的心情,和第一次出来放风的时候,那是大不相同。
如今,再不用小心翼翼了,自然是无拘无束。
放开了心神的李钰,闭上眼睛,感受着桂花的香味,顺着心思就想起了李清照的桂花了。
忍不住就吟了出来: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还未睁开眼睛,便听到众女参差不齐的喝彩声。
这才想起来,大唐文人对诗词歌赋的热爱,和推崇,那叫一个热情似火,丝毫不亚于后世的追星。
一边的王可馨吩咐夏竹,要去书房取来笔墨,书写下来,被钰李拦住了。
“不如咱们一块去书房吧”
两女都回到:“如此甚好。”
李钰当然不知道书房在哪里,只等着几人先走,
还好桃红直接就朝东厢房走了过去,众人也都朝东转身,李钰也随着众人,一块往东边而去。
通过了几株桂花树,便是东厢房的回廊,众人又绕了一圈,从回廊尽头过去,到了第二个门口,桃红就推开门,率先进去,然后站在门边等待众人。
刚进书房,就迎面扑来,一种书籍特有的味道,混合着墨香,叫人浑身放松……
李钰震撼的是,整个书房有四五间房子大小,被一排排整齐的书架,隔离成四个区域,
正中间一个三米宽的床榻上,三个矮小的书桌,分宾主,程品字形摆设。
两边的书柜里,全是各种书籍,后墙的书柜,全是笔墨纸砚。
李钰不禁心想,这么多书,都赶上一个书店了,要得看到何年何月去??
心里琢磨着,慢慢脱了鞋,坐上中间那小书桌后头,两女分坐两边,四个侍女取了笔墨纸砚,分别放于三个人的矮几上。
两女均不言语,安静的磨墨,还好李钰前世的父亲就是书法家,他也从小就接受熏陶,对这一套并不陌生,也慢慢转动着砚台。
心里想道:还好前世从小锻炼,虽然书法不算多牛,起码也还中规中矩,倘若是不会写毛笔字,可就丢人大了。
待三人都磨好了磨,各自挥笔而就。
司徒抬头问曰:
“不知郎君这首诗可有题?”
李钰直接开口,“鹧鸪天,桂花。”
三人都把题写上,然后各自念了一遍,都觉得清新艳丽,淡雅脱俗,两女都是满腹诗书,功底深厚,诗文好歹一眼便知。
越看越喜欢,时不时的投来满足赞赏的目光,
四个丫鬟也都识文断字,虽没有两女那样的能耐,却也不同寻常,便是做个私塾的先生,也是可以的。
都觉得这小郎君的诗,功底深厚,非同一般。
对李钰的崇拜,和敬仰之情也越来越浓,本来这小郎君就是操控自己命运的一家之主,桂花诗一出更是将几个丫头,侍女,震的是两耳发聩,眼冒金星。
至于司徒云砂和王可馨,现在对李钰也是越来越满意,两人各有自己的小院,这后院,是老爵爷一个人居住的。
东厢房除了一个大书房,另外还有几个客房,西边假山后的厢房是沐浴房,和几个小房间,
这是老爵爷的小厨房,最后那一排大房间,里面又分几个套间的,就是李钰一直居住了半月多的屋子,算是整个县男府里,最尊贵的地方了。
两女各自居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只是轮流着,白天陪着郎君读书,夜晚回去休息。
但是自从李钰在秦岭受伤回来,为了方便照顾他,两女才轮流守夜。
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就应该各回小院居住,既然李钰没吭声,两女也不说破,依然一轮一夜的留守在郎君的房中。
身边的四个侍女,倒是没有上榻,每夜就睡在榻边的地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