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闻意偷偷去酒吧那次,是沈易之打的掩护。
白霄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和自家沈总酷似的小孩坐在沙发上面,认真地看着书。而另外大版的男人,则是在看着文件。
一大一小,气氛很是温馨。
白霄:“沈总,开会时间到了。”
沈温庭合上文件,看了一眼沈易之,“我去开会,你自己不要乱跑。”
“好。”沈易之一口答应。
等到沈温庭走了之后,才偷摸摸地拿出手机给妈妈汇报消息,“妈妈放心吧,爸爸去开会了,还没回家。”
“嗯嗯,我知道。等爸爸下班我就缠着爸爸去吃火锅。”
电话刚刚挂了,门便被沈温庭从外面推进来。
看到沈温庭那张微沉的脸,沈易之缩了缩脑袋,有些怂了。
沈易之没学到闻意什么优点,唯独一个跟闻意很像。那就是沈温庭一板着脸,他就开始怂了。
“爸爸。”沈易之冲着沈温庭笑了笑。
“你妈妈去了哪?”沈温庭忽略沈易之格外灿烂的笑容,冷着声音问。
沈易之无辜地摇了摇头,“妈妈应该在画室。爸爸,你不开会吗?”
“推迟了。”沈温庭面无表情地走到沈易之身边,“从犯和主谋一起论罪。”
沈易之:“……”嘤嘤嘤,妈妈,爸爸好可怕。
晚上的清河湾,闻意和沈易之一起乖乖坐在沈温庭面前,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在沈温庭开口之前,闻意立马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错了,我不应该背着你去酒吧找小鲜肉。”
沈温庭喝茶的动作一顿,旁边的沈易之立马很是上道地上前,倒满了茶。
“你去了酒吧?”
不打成招的闻意:“……”
“还找了小鲜肉?”声音越发地冷了,沈温庭茶也没心情喝了。
闻意撇了撇嘴巴,小声地辩解一句,“其实就是最近画室要找个人体模特给学生训练。傅承影的老婆怀孕了,他正忙着。”
其他两个老师又是女生,总不能让她们去找吧。
沈温庭的脸色缓了缓,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易之,“和你妈妈一起瞒着我?”
沈易之:“爸爸我错了!”
沈温庭头疼得很,一大一小乖乖地坐在他面前认错,两双相似的眸子正委屈地看着他。
“老公。”闻意默默地上前,缠住沈温庭的一边手。
沈易之见此,也赶紧缠上了沈温庭的另一边手。
沈温庭轻叹一声,两个小捣蛋鬼。
“我饿了。”闻意瞅着他的脸色,小声道。
沈温庭:“把银行卡给我,网上支付停用。”
闻意:“为什么!”
沈温庭:“果然女人有钱了就变坏,不看着你一点,倒是会乱来。”
闻意:“……”
二:
沈易之一直觉得自己的爸爸是那种特别正经的,就算是开心,也不过是稍微地勾勾唇。
他很宠爱妈妈,可是也有自己的原则。
直到某一天,沈易之跑到书房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闻意,你不能偏心。”
声音还是淡淡的,可是沈易之却听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委屈?
他爸爸会委屈?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沈易之狠狠地否决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沈易之推开门,晃眼便看到他的仙女妈妈被爸爸抱在怀里,爸爸的手还捏着妈妈的脸蛋。
看到沈易之,沈温庭神态自若地放开了手,一双清浅的眸子朝着门口的沈易之看去,“怎么?”
“作业写完了。”沈易之乖巧地把作业递给沈温庭。
闻意拍开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亲了一口沈温庭,“那你给小十检查作业,我们先去玩了。”
最近闻意迷上了打电动,偏偏沈温庭又不喜欢玩游戏,所以闻意便拉着沈易之一起玩了,也算是每日的亲子时光。
“嗯。”
沈易之忍不住朝着自家爸爸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爸爸的目光有些幽怨……
那是一个周末,沈温庭应酬喝了一些酒,没喝太多,浅浅的醉意也上了头。
沈易之还在和闻意一起看剧,门口传来声响,两个小脑袋双双地看了过去。
闻意:“喝酒了?赶紧去洗个澡。”
沈易之也跟着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零食,便感觉酒气重了一些。他扭头看去,自家正经的爸爸从身后抱住了妈妈,细细地亲吻着妈妈的脸蛋,“怎么不陪着我去?”
闻意摸了摸沈温庭的头发,轻哄着他,“我要是跟你去了,小十就得一个人在家了。”
再说了,比起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应酬,闻意更喜欢和自家小宝贝在家里面追剧。
沈温庭默了默。
沈易之看得眼睛都不眨,就在他以为沈温庭要恢复正常了,却又听到他颇为委屈的声音,“小十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陪着。”
沈易之:“……”爸爸在撒娇!
不对,他还小,正是需要妈妈陪着的时候。
闻意无语,这人吃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平时的时候,还正经得要命。一喝醉了,又或者是生病的时候,才会透露一些不满。
“你比小十大多了。”
沈温庭的手微顿,面色绷紧了些,然后冷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朝着房间走去。
沈易之呆了一会,凑到闻意旁边,软声软气地道,“爸爸生气了?”
“不是,就是闹别扭了。”闻意张了张嘴巴,沈易之立马上道地给闻意喂了一片薯片过来。
瞅着妈妈鼓鼓的小脸,沈易之默默地想到在卧室里面孤零零的爸爸,“妈妈,你真的不哄哄爸爸?”
闻意不想理会,“不哄。”
沈易之板着小脸深思,“可是咱们的银行卡还在爸爸手里。”
闻意:“……”上次那事还没翻篇。
有些男人看起来大度得很,可就是在某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得很。就比如这件事,沈温庭掌握着她的经济命脉一个多月了,依旧不肯还给她。
梗着脖子,闻意硬气道,“我是那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吗!”
沈易之反驳,“那不是五斗米,那是无限额的银行卡。”
闻意:“……”糟糕,她开始动心了。
沈易之继续诱惑,“杨北路那边又开了一家新的火锅店,还有甜品。”
闻意:“……”她不吃,她可以忍住,她要减肥!
沈易之说得自己都馋了,挽着闻意的手臂撒娇,“妈,面子其实不值钱的。还有您之前看中的一幅画,好像也要开始拍卖了。”
闻意义正言辞地道,“我知道。为了爱与和平,我可以小小地牺牲一下。”
沈易之:“妈妈加油。”
目送着闻意进房间,沈易之舒坦地躺在沙发里面拿起手机,愉悦地收了红包。
上次帮了妈妈,这次帮了爸爸,他谁都不偏袒。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
沈温庭倒是没有太醉,自己乖乖地洗了个澡,然后便在床上看书。
看见闻意进来,默默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闻意。
闻意:“……”你是小孩子吗!这么低级的招数都用出来了。
脱了鞋上床,闻意从身后戳了戳沈温庭的背部,“沈温庭,你都多大了,还和自家儿子吃醋?”
沈温庭声音很淡,“没有。”
“没有吃醋你就转过来。”闻意道,“我冷,你转过来抱抱我。”
听到闻意说冷,沈温庭果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朝她转过来,把人揽入怀中。
闻意满足了,微微仰着头,亲吻着男人的下巴。
许久,就在闻意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沈温庭很浅的声音,“闻意,你会不会觉得我老了?”
他的确已经不再年轻,而闻意却一直保养得很好,说她刚刚大学毕业也有人信。
闻意的瞌睡虫跑了大半,双手捧着沈温庭的脸,仔仔细细的端量。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一辈子中最好的年纪。她虽然不在公司里面,但是也知道,公司里面爱慕沈温庭的小姑娘不少。
这么优秀的男人,唯独在她面前那么不自信。
“不老,帅着呢。”闻意笑嘻嘻地亲了一口,声音很是温柔,“我老公最帅了。”
沈温庭眼底带着几分愉悦,不过片刻又压了下去,“那为什么还出去找小鲜肉?”
闻意:“……”感情这事就是翻不过去了是吧?
“他们体力比我好?”
闻意小脸一红,没好气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那句话怎么来说,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生怕沈温庭证明他体力不错,闻意赶紧转移了话题,“睡吧睡吧,不早了,上了年纪的人得养生。”
沈温庭却不打算放过闻意,低头吻上她的红唇,含糊不清地道,“不急,你还年轻。”
最后,沈温庭还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三十多岁的男人,比起二十多岁来说,技巧性更甚。把闻意折磨了一通,最后只能在他身下求饶。
三:
那一年,是沈易之记忆中最可怕的一年。
他见到一直作为家里保护神的爸爸,也会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甚至抱着妈妈的手都在颤抖。
“别怕,就是有些低烧,不一定被传染了。”闻意戳了戳沈温庭的手,推开沈温庭,“离我远一点。”
要是真的传染了,闻意也不希望沈温庭染上。
沈易之戴着口罩,被留在家里。他虽年岁小,可也知道什么是生死。
“妈妈。”沈易之站在客厅,看着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妈妈,“我想吃妈妈煮的南瓜粥。”
闻意推着沈温庭,笑了笑,“好,等妈妈回来就给你做。”
沈易之重重地点头。
他会等着,所以妈妈要回来。
车子朝外面缓缓行驶,道路是前所未有的空荡。来往的行人都戴着口罩,来往匆匆。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清脆的雨声低落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闻意靠在副驾驶座上面,心口发慌得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还能隐约看见他轻颤的手。
闻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着外面不断往后倒退的建筑,“沈温庭,你别怕。”
沈温庭默了默,把车子停到一处规定停放处,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朝着闻意那边微微俯身,一双神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闻意,“吻我。”
闻意捂着口罩,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别耍流氓,快点开车。”
沈温庭只是扯下了口罩,“不想我害怕,那就吻我。”
他的神色认真而执拗,闻意知道,她如果不照做,今天这事算是过不去了。
闻意迟疑了几秒,隔着口罩亲了亲他的脸蛋,“行了吗……”
面上一凉,她的口罩被男人粗鲁地扯了下来。闻意还没来得及惊呼,唇上便袭来沈温庭温热的薄唇。
在她微楞之际,舌尖撬开她的牙关,胡乱地舔舐一通。像是要染上闻意所有的气息一样,吻得不成章法。
“你疯了?!”闻意没好气地推开沈温庭,扯过一旁的纸巾替他擦着嘴,“万一我生病了怎么办!”
“那我就陪你。”沈温庭把闻意紧紧抱在怀里,“你一个人肯定会害怕。”
闻意鼻子一酸。
她是害怕的,生死面前,没有多少人会不害怕。可她也怕沈温庭担心,所以只能强撑着。
“那小十怎么办?”闻意蹭了蹭沈温庭的肩膀,声音很轻。
沈温庭捏了捏她的脸,“又不是治不好。”
闻意瞪了一眼沈温庭,“别靠近我了,快开车。”
“嗯。”
医院的情况比闻意想象中的更严重,密密匝匝的人。沈温庭把她护在怀里,尽量减少她和每一个人的接触。
排队的过程很煎熬,他们早上来的,硬是到了快傍晚才检查结束。
好在一切安好。
得到通知后,沈温庭快步把闻意拉上车,扣在车窗上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怕不怕。”闻意轻轻拍着沈温庭的后背,“我还感冒着呢,别亲了。”
沈温庭轻轻地“嗯”了一声,薄唇还在闻意脸上亲吻着,“看来零花钱还是得限额,省得你出去乱跑。”
闻意:“??”
心有余悸地重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面,闻意一把抱住旁边的沈易之,“崽崽,妈妈吓死了。”
沈易之嗅着闻意身上消毒水的气息,很是乖巧,“爸爸比妈妈更害怕。”
向来冷静的爸爸,第一次那么惶然无措。
沈易之好像懂了,为什么艾姨说爸爸爱妈妈爱到了骨子里头。
即便生死,爸爸都要和妈妈在一起。
四:
二月初,是沈易之小朋友八岁的农历生日。
蛋糕是不敢订了,闻意戴上口罩准备出门买些东西,却看见沈温庭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件雨衣,套在闻意身上。帽檐拉得很低,戴上了口罩,手上还给她戴好了一次性手套。
闻意沉默了半晌,很是认真地看着沈温庭,“要不你给我来一套特制宇航服吧。”
沈温庭微微思索,“好。”
闻意:“……”她就随便说说的。
沈温庭却缠了上来,严肃地看着闻意,“不能大意。”
“好。”闻意猛地点头,亲了亲沈温庭的脸,“那你也和我一样。”
沈温庭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闻意身上的雨衣,沉默了半晌,还是套上了。
教孩子就得以身作则。
简陋的蛋糕,闻意也捣鼓了一个下午。
今年的年无比的冷清,沈易之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事态严重。
沈易之回想起那个早上,手指轻颤的爸爸,还有脸色发热的妈妈。那一瞬间,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我希望世界和平。”他说。
闻意笑了,拿了一些蛋糕抹在沈易之的脸上,“愿望太大了是不好实现的。”
沈易之想了想,“那我希望爸爸妈妈平平安安。”
岁岁有今朝,年年会平安。
愿所有的痛苦终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