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叶氏闭目养神,眉眼间有一丝淡淡的倦意。
许瑾瑜看着叶氏,心里暗暗思忖着。
叶皇后如此忌惮叶氏,足可见皇上对叶氏颇为上心。不知叶氏今日私下见了皇上说了些什么,会和陈元昭有关吗?
正想着,叶氏忽的睁开了眼。
许瑾瑜的目光不偏不巧地迎上了叶氏,陡然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婆婆今天一定很累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晚。”
叶氏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许瑾瑜迅速地垂下眼眸,免得四目相对愈发尴尬。
许瑾瑜既是知道陈元昭的身世对她和皇上的事自然也都清楚。她今日暗中和皇上私会,许瑾瑜也一定猜到了。竟能忍得住只字不提,可见其心性涵养了。
叶氏满腹心事,忽的有了张口倾诉的**:“瑾娘,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下午去了哪里吗?”
许瑾瑜有一刹那的错愕,却掩饰的极好,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平静:“婆婆一定是有要紧事。若是想说,自会告诉我。如果婆婆不愿说,一定有不能说的道理。”
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可人儿。
叶氏眼里有了= 一点笑意,又觉得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以许瑾瑜的聪明,只怕已经猜到了她和皇上说了什么吧
婆媳两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很有默契地将此事搁置到一旁。随意地扯起了闲话
叶氏按捺住性子,静静地等待着皇上的回音。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流水般的滑过,转眼就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翻过了一个年头。许瑾瑜的肚子像吹了气的皮球,很快地隆起。手脚也渐渐浮肿,不便再出门走动。
正月十五这一天,叶氏只身进宫,没有带上许瑾瑜。
叶氏刚到延福宫不久,皇上也来了。
叶皇后气的咬牙切齿,在皇上面前依然半点不露。甚至主动为皇上和叶氏安排好了见面的地点。
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
只希望皇上能体会到她的贤惠苦心,对她这个皇后多些愧疚感激,对楚王也能多些顾惜。
她原本对楚王做储君一事信心满满。可这大半年来,魏王锋芒毕露,暗中拉拢秦王党羽,结交朝臣。处理朝务更是展露出了精明能干的一面。楚王占着嫡出的名分。也只堪堪和魏王不相上下。
这样的局面,令人始料不及,也令胸有成竹的叶皇后警惕不安起来。不过,魏王生母早亡,她却是当朝皇后。这个优势,也是魏王拍马难及楚王的地方。叶皇后殚精竭虑地为楚王筹谋,自然要将这份优势发挥出来。
这一次,皇上和叶氏独处的时间比上一回更久。整整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叶皇后如坐针毡忐忑难安。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敷衍谄媚讨好的宫妃们。
看着一张张娇媚的脸孔,叶皇后不无讥讽地想道。真正被皇上放在心里的女人早已嫁给了安国公,虽然生下了皇上的血脉,此生却永远不能见光。
叶珺!这辈子,你注定了只能偷偷摸摸地和皇上相会,能安然坐在凤椅上接受嫔妃们跪拜的人,永远都只会是我!
一个时辰后,“身子不适”的叶氏才出现了。
做戏要做足全套,叶氏深谙这个道理。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叶氏面色有些苍白,一脸歉然的苦笑:“臣妾昨晚不小心受了凉,身子无力,不能久站,刚才在偏殿里休息了这么久,才勉强恢复了一些,让娘娘见笑了。”
叶皇后立刻关切地说道:“妹妹身子不适,就别在宫里熬着了,先行一步回府吧!”
叶氏感激地谢了恩,然后告退离开。
叶皇后亲自起身,送叶氏出延福宫,临别时,亲热地攥住叶氏的手,叮嘱道:“妹妹回府后,可得好好歇着,千万别伤了元气。”
说完,身子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迅速地低语:“叶珺,你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捣什么鬼!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谢娘娘关心,”叶氏不动声色地笑着应了回去,同样低语了一句:“你这个堂堂皇后,还用得着怕我在暗中捣鬼吗?”
叶皇后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阴沉。
待叶氏离开后,叶皇后才回了延福宫。
“小憩”了许久的皇上也已重新回了正殿里。陪着妻妾儿孙们欣赏歌舞。
叶皇后暗暗留意皇上的神色,心里暗中猜疑不定。皇上到底和叶氏说了些什么?
这把年纪了,叶皇后对感情上已经看淡了不少。叶氏邀宠与否,她并不特别在意。她真正介怀的,是皇上对叶氏母子的在意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皇上照例应该在延福宫里留宿。不过,近几年来,皇上极少涉足后宫,这条规矩也成了虚设。
大概是叶皇后贤良大度的表现,勾起了皇上的愧疚之心,这一天晚上竟难得的留在了延福宫里。
叶皇后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表现的好机会,命御膳房准备了皇上最爱吃的夜宵,亲自伺候着皇上用了宵夜。又特意吩咐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眼看着皇上心情不错,叶皇后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皇上今日和妹妹独处了这么久,不知说了些什么?”
皇上却十分警觉,迅速地瞄了叶皇后一眼:“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叶皇后一直贤惠大度知情识趣。这么多年来。从未对他和叶氏的事多嘴。
这也是叶皇后能安然地坐了这么多年皇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叶皇后见皇上这般反应,心里陡然一沉,脸上立刻露出惶恐的表情:“臣妾就是随口问问。绝没有他意。若是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神色淡淡:“你既是无心问起,朕不会怪罪你,你不用紧张。天色不早了,安置了吧!”
叶皇后憋屈地低下头,应了声是
叶氏这次进宫,皇上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许瑾瑜和叶皇后一样。也在默默地思忖着这个问题。不同的是,许瑾瑜绝不会张口问叶氏,免得自讨没趣自寻难堪。
叶氏极有城府。回来之后神色一如往常,根本看不出什么。
叶氏对此次进宫的事绝口不提,许瑾瑜便只当不知道此事,只字不问。
如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脸也圆润了一圈。照着镜子的时候。自己都觉得陌生别扭。又胖又丑!像变了个人似的。
许瑾瑜不无自嘲地笑道:“幸好子熙不在京城,没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初夏立刻笑着安慰道:“女子怀孕的时候都这样,就算姑爷回来了,也不会嫌弃小姐的。奴婢天天对着小姐,就看顺眼了。”
所以,她现在确实是很丑吧!
许瑾瑜的唏嘘维持不到片刻,当芸香脚步匆匆地拿着陈元昭的家信进来的时候,顿时一阵激动欢喜。将所有的怅然都抛到了脑后。
边关路途遥远,传送家书多有不便。每个月能收到一封家书实属不易。
许瑾瑜迫不及待地拆了信,细细地看了起来。
芸香和初夏很有默契地退了出去。每次收到陈元昭的来信,都是许瑾瑜最高兴的时候。这种时候,她们两个还是别待在一旁了
阿瑜,见信如唔。
边关战事紧急,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打仗。有了神卫军支援,边关局势良好。不出意外的话,仗很快就能打完。春暖花开之际,我就能领兵回京了。
你现在身子还好吧!孩子在肚子里老不老实?有没有折腾你?不能陪伴在你身边,心中甚为遗憾。
最后又是熟悉的“盼来信”三个字。
许瑾瑜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才满足地轻叹了口气,口中喃喃抱怨:“难得写一封家书,不能写得长一些么?每次就这么干巴巴的几句,真是不像话!”
然后,提笔写起了回信。
她写信的风格和陈元昭截然不同。陈元昭从来都是寥寥数句,从不细说打仗之类的事。她的家书,却十分琐碎细致,将大事小事都写了进去。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足足写了五六页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鼓鼓囊囊的一封。
许瑾瑜张口喊芸香进来:“芸香,把信给亲兵,让他休息一晚,明天送到边关去。”
芸香嗯了一声,接过厚实的信封时,不由得哑然失笑:“将军每次来信,都是薄薄的。少奶奶的回信,厚实了几倍不止。”
许瑾瑜也笑了起来,打趣了回去:“你不写封信给周聪么?反正有人送信去边关,顺路捎带去就行了。”
芸香顿时红了脸,在许瑾瑜忍俊不禁的笑声中,飞快地退下了。
许瑾瑜给陈元昭送家书天经地义。她和周聪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哪好意思写什么家书!
待送走了家书之后,许瑾瑜在长日漫漫中,等起了下一次家书。
没办法,实在是太闲了。
看书伤眼,做绣活伤眼,在叶氏的明令禁止下,许瑾瑜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生活作息和某些幸福的动物差不多
邹氏和许徵登门探望许瑾瑜的时候,也被惊到了。
“妹妹,”许徵打量许瑾瑜一眼,眼里满是笑意:“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和娘也放心了。”
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好吃好睡的模样!
许瑾瑜很明白许徵在笑什么,忍不住娇嗔道:“大哥,你也来笑我。”说着,又向邹氏告状:“娘,你看看大哥,取笑我变胖变丑了。”
邹氏失笑不已,哄着许瑾瑜:“女子怀孕都是这样的。当年我怀你们兄妹的时候,也是胖的不成样子。等生了孩子,很快就会恢复了。”
也是胖的不成样子
她现在果然是太胖了!连邹氏都这么说!
许瑾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纤长柔细的手指,现在肉嘟嘟圆滚滚的。许瑾瑜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子熙要是现在回来,只怕都认不出我来了。”
许徵和邹氏都被逗乐了。
说笑一番过后,许瑾瑜关切地问道:“大哥,还有一个多月大嫂就该临盆了吧!”
提起曹萦,许徵的神色愈发柔和:“嗯,她现在也笨重的很,都不肯照镜子了。其实,我觉得她现在比新婚的时候还要美的多。”
许瑾瑜看着许徵温柔的神情,心中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陈元昭。
如果陈元昭在她身边,也会像许徵这样丝毫不介意她现在的模样吧
压抑在心底的思念,悄悄溢满了心头。
许徵素来细心敏锐,似是察觉到了许瑾瑜的心思,低声道:“妹妹,陈元昭走了快有半年了吧!他给你写家书了吗?”
其实,许徵应该称呼陈元昭一声妹夫。可他怎么也喊不出口,叫陈将军又太疏远,索性直呼其名。
许瑾瑜点点头:“半个月前还收到了一封。”
许徵追问道:“他在信里和你说起了边关的战事吗?”
许瑾瑜无奈地笑了笑:“他大概是怕我忧心,在信里很少提起这些。偶尔说一些,也只说些好消息。”
真正的战事消息,安国公府上下也都知晓,可有叶氏在,这些消息都被牢牢的封锁住了,根本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她每天待在墨渊居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吃饭长肉养胎
“大哥,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许瑾瑜很快回过神来,蹙眉问道。
许徵神色自若地笑道:“边关连连传来捷报,失守的两座城池都被夺回来了。看这样子,不出两个月,陈元昭就能领着神卫军回京了。”
许瑾瑜有些疑惑地看了许徵一眼:“只有这些吗?大哥,你是不是还听说了什么事没告诉我。”
许徵矢口否认。
许瑾瑜太了解许徵了,见他这般反应,心里暗暗一动。
许徵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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