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娘娘真心为着潭儿好,如今就不该在此处夹缠。”飞羽冷冷道:“他这般小的年纪,却受此重伤,如今好不容易吃了药睡下了,娘娘却为着一己之私要去搅扰,这恐怕不是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举动。”
苏语凝心中暗骂飞羽多事,却仍旧在哀求:“公主,本宫保证会轻手轻脚,不搅扰他安寝,求您让本宫进去吧……”
被她这般拉扯,飞羽也有些不耐:“娘娘莫要再纠缠,如今飞羽照料潭儿,已经十分疲惫了,实在无暇再应付您。”
一面看向春樱道:“你家主子身子弱,长春宫正对着风口,不如让她快些回去吧。”
说完便要转身回去,苏语凝将心一横,突然跪在了门前,飞羽诧异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本宫自知没有看顾好五殿下,一切都是本宫的过错,但如今只求见五殿下一面,若是公主不肯应允,本宫便长跪不起。”
她面色坚定,看得飞羽简直气恼不已,这人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吗?前脚害了人,后脚就在宫门口装出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来,若是不知情的人,便会以为是皇后与她生生让骨肉分离呢!
“娘娘要跪就跪,飞羽管不了。”
冷眉冷眼丢下这一句,飞羽便踏回了里间,眼见门口没了人,春樱道:“娘娘,您当真要在这里跪着?您身子才好了些,若是再受了风……”
“住口。”苏语凝低低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不探清虚实,加以行动,只怕本宫要惹上麻烦,什么身子不身子的,到时候连命都要丢了!”
春樱不敢再开口,二人默默跪了许久,殿中,飞羽问道:“还没走吗?”
“是,公主,凝嫔娘娘还在跪着。”
“真是作孽!”她忍不住道:“这是要逼死谁不成?我这就去把她骂走!”
正待动身,皇后的声音远远传来:“飞羽,这是怎么了?”
她一顿,回过头行礼:“母后,您怎么起来了?”
“宫门为何关着?”皇后蹙眉道安:“谁在外头?”
“没有什么人,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只是觉着,今日风大,所以才叫侍婢关了门……”
“飞羽。”皇后淡淡道:“你不是会扯谎的人,说实话,外头的人是谁?”
眼见没了法子,飞羽只得道:“是……是凝嫔,她今日前来,非要见潭儿,儿臣推脱一番,想让她离开,却不想她赖在此处不肯走。”
皇后垂下眸子,吩咐道:“云儿,将宫门打开,把凝嫔带进来。”
“母后!这……”
“放心,母后不会让她见着潭儿的。”
见皇后如此坚决,飞羽也没了法子,扶着她回了寝居,不多时,苏语凝便踏了进来,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看得飞羽一阵阵倒牙。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淡淡道:“自打你从慎刑司出来,这还是本宫头一次见着你。”
“臣妾身子孱弱,是以陛下说不必见礼,臣妾也极为惶恐,本想着来见皇后娘娘,可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还望皇后娘娘谅解。”
虽然这般说着,可她面上却没有什么惶恐的神色,皇后漠然道:“罢了,既然落了水,为何又来了此处?”
“娘娘明鉴,虽然臣妾只照料了谭儿一段时间,可臣妾心里却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母亲,潭儿落水,臣妾虽然勉力相救,却始终没有将他救上来,今日特地来请求娘娘,让臣妾见上他一面。”
一番话字字句句都透着哀戚和心痛,这般做戏的本事真是令人瞠目结舌,飞羽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出言道:“娘娘若是怜惜潭儿,不如就回去,如此才是对他最好的。”
“公主若是做了母亲,自然也能体会这其中的苦楚。”说完便哀哀伏在地上:“皇后娘娘,求您了,臣妾只是想看五殿下一眼,皆是出自臣妾的一番真心,求娘娘体恤……”
皇后瞧着她做戏,面上却没有半分松动:“潭儿病着,好不容易睡下了,那般重的伤,若是醒着只怕生受不住,凝嫔,你若是为了自己而为难他,这与你口中所说的拳拳爱子之心难道没有什么相悖?”
“臣妾……”
“够了,本宫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你且离开吧。”
苏语凝心中疑虑更甚,皇后和飞羽如此遮掩防备,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越想越慌张,她索性将心一横,抽出了发簪,飞羽一惊,立刻护在皇后身前,厉声呵道:“你想做什么?”
“皇后娘娘若是今日不让臣妾见着五殿下,那臣妾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她面色决绝,簪子一端已经划破了皮肉,吓得春樱连连劝慰:“娘娘,这万万不可啊!”
飞羽气愤不已:“你这是在威胁谁?母后可是后宫之主,你这般不怕母后降罪于你吗?”
“臣妾顾不得了。”苏语凝双目紧紧盯着皇后,一字一顿:“娘娘,是看着臣妾死,还是让臣妾去见五殿下,而后息事宁人,您不如选一个。”
“你!”
“凝嫔,你动手吧。”
出乎众人意料,皇后连头也没抬,淡淡说了一句,苏语凝手一顿,疑心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动手。”皇后起身,理了理衣襟,握住飞羽的手,将她带至一旁,而后道:“本宫只是疑惑,若是每次碰到了什么不如你意的事,就要以死相逼,陛下对你的忍耐还能有多久,另外,便是你故技重施,也找错了人……”
“您……”
“本宫因着你,三番两次被陛下斥责,心中早就恨你入骨,若是你这般死了,左不过是被陛下训斥一番,陛下再痛心疾首,今日也是你在长春宫之中自戕,与本宫何干?尘归尘,土归土,你长眠地下,本宫照样还是皇后,如今看来倒是极为合算。”
皇后淡淡一笑,目光之中甚至还有几分期待:“动手吧,凝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