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别打死了!”半个小时后,季府的管家出门对着下人们招了招手,“把这小子给我扔远一点!”
“是。”
季府的下人,将脑袋上还套着麻袋,已经昏迷不省人世的钟子衿,抬出了镇子扔到了荒无人烟的路边上。
两个时辰后,钟子衿浑浑噩噩的转醒过来,感觉浑身疼痛不已,那种蚂蚁噬骨的感觉让人恨不得又晕过去,钟子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借着浅淡的月色朝着离开三年的家走去。
钟子衿本来就是一个文弱画师,长途跋涉舟车劳累之下又被人打了一顿,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还没有走到家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意识还清醒的钟子衿,强忍着浑身的伤痛,一点点地爬回了自家的院子之中。
钟子衿躺在院中的蓝楹花树下,捂着胸口的踹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指都提不起来半点力气了。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曦,穿透如水墨画般的天际,洒在开得旺盛烂漫的蓝楹花树上时,远方的路上,渐渐传来了唢呐鞭炮声,渐渐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经过钟子衿院子前的大路上。
空气中飘着鞭炮燃过留下的火药味儿,钟子衿手掌撑在身后的蓝楹花树上,扶着蓝楹花粗壮的树干爬了起来,便看到院子外经过的迎亲队伍。
陈季两家的当家人,正坐在露天的轿子上有说有笑,就连丫鬟小厮都是一脸喜气,作为今天主角的陈平坐在枣红大马上,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身上还带着红花,意气风发的行在喜轿前面。
四处,都是一片刺眼的火红色。
唯有钟子衿心底一片冰凉,面色煞白的瘫坐在地上,猛得喷出一口血,绝望无比的看着迎亲队伍离去,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渐渐没了呼吸。
犹如那蓝楹花所代表的,在绝望之中等待爱情。
但等来的没有爱情,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
钟子衿血液流在地上,被那棵蓝楹花的根吸收进去,随即蓝楹花的树根动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将钟子衿的尸体拖进了地底。
除了陈季两家,楹花镇所有人都不知道钟子衿回来过,没有人在意一个年轻画师的下落.......
玄臻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个上帝,看完了这个凄凉悲伤的故事。
而钟家大院里这棵蓝楹花树,是钟子衿小时候亲自栽下的,因为钟家大院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这棵蓝楹花树竟然渐渐生出了灵智,吸收整个楹花镇的灵气化为了树妖。
蓝楹花伴随着钟子衿长大,看着钟子衿从一个少年长成俊秀青年,看着钟子衿找到爱人......钟子衿便是它的一切。
蓝楹花不甘心自己的主人就这么死了,便将钟子衿的魂魄转移到自己的树干上,情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救活钟子衿。
钟子衿的魂魄附在了蓝楹花身上,但终究人与妖是不同的,钟子衿渐渐没有了人的神志,几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妖。
唯有对季昭的执念与爱,依旧不变。
也正因为如此,在陈平另娶之时,已经变成了妖甚至不记得生前之事的钟子衿,才会去劫走那些新娘,不让这些新娘子进陈府威胁季昭的地位,让季昭受到欺负。
玄臻通过神入,还感受到钟子衿几次想去陈府看季昭,却不敢进去,陈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害怕......哦对了,就是陈平。
玄臻在钟子衿的记忆中看到,钟子衿几次想尝试将陈府大院中的楹花树练成分身,潜入陈府看季昭,却因为陈平的出现而灰溜溜的离开。
钟子衿在害怕陈平!
弹奏神入的手指停了下来,玄臻睁开眼睛,收起鹤唳站了起来。
陆远上前,“玄臻前辈,怎么样?”
玄臻叹息一口,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去陈府一趟吧。”
在五人准备离开时,玄臻取出一张烈火符,将之扔到地上那棵还有生息的蓝楹花树上。
很快,熊熊燃烧的火焰便将那蓝楹花树给烧成灰烬,也将所有的罪恶烧成了灰烬。
玄臻很同情钟子衿的境遇,但更同情那些惨死的新娘......很多账纠缠在一起,谁是谁非难以说清,还不如一把火来的痛快。
很快,五人便到了陈府,刚一进门便发现陈府上下一片慌乱。
玄臻拦住一个丫鬟,“这位姑娘,请问这是怎么了?”
“是玄公子啊。”一看见玄臻,那丫鬟的面色这才好了点儿,眼中却依旧残存着惊悚之意,“你们离开之后,咱们府上又死丫鬟了,雇佣来的丫鬟下人现在正忙着收拾东西请辞,卖身进来的丫鬟下人离开不得,就惨了......”
说着,那丫鬟便带着行李匆匆离开了。
几人相视一眼,一起进了陈府大厅。
陈平似乎刚喝完下午茶,准备从大厅离开,一脸淡然模样,看见玄臻几人进来便微笑的打招呼,“几位修士好。”
玄臻微笑,“府上刚死了丫鬟,陈老爷还真是淡定啊......陈老爷这是准备去哪儿?”
季亭瞳孔一缩,站起身子微笑道,“夫人该喝燕窝粥了,我去端给她。”
“陈老爷对季昭夫人真是疼爱,端粥这种小时还要亲力亲为。”玄臻意味深长的感叹一句,然后继续道,“玄某这有一个故事,不知道陈老爷有没有兴趣,听一下再走。”
陈平整理了一下衣着,自我嘲笑道,“玄修士怕是在跟我开玩笑,陈某平时还要处理家中的商铺生意,还要照顾生病的夫人,怕是没时间听故事了。”
玄臻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寻了一个凳子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陈老爷,这个故事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劝你还是听听吧。”
玄臻没等陈平拒绝,就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大家都以为这对男女会结为夫妻恩爱一生,可是有一天,这个女子另喜欢上了一个画师,那女子便与画师私定终身。
画师家中清贫,而女子出身于大户人家,女子的家人自然不允许女子与画师在一起,却又拗不过女子的坚持,答应了画师的三年之约。
三年过后,在外面四处碰壁的画师依旧一事无成,心中却放不下那女子,便长途跋涉日夜不停的往楹花镇赶路,终于在三年之约的前一天晚上回到了楹花镇。
画师站在季府门口相见那名女子,却被拦在季府门外,还被蒙头打了一顿扔到了路边......那名画师在被麻袋蒙头的前一刻,刚好看到了那女子的青梅竹马,从季府大院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