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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王恂这话一落。

王慎的脸色骤然就是一变,他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而又松开,到最后是哑着嗓音说道一句:“我如今的确没有这个资格来同你说这些,可你就这么抬了人进来,可曾为你的妻儿考虑过?”

王恂耳听着这番话,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依旧冷着一张脸看着王慎。

得知王慎竟然在外头有女儿的时候……

他是震惊的。

他这位二哥自幼便负有盛名,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头,名声都很好。哪里想到,竟然也会行出那样的糊涂事?果然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逃不过这风月之事……王恂想到这,心中对王慎的做法便有些嗤之以鼻。

他敢做,也敢承认。

可王慎呢?

十多年前的糊涂事,若不是没了办法,只怕如今还得瞒下去。

偏偏如今还摆着一副兄长模样教训起他的房中事,还真是在外头当惯了大官,就连在家中都不忘摆这些威风。

想到这,王恂也就沉着一张脸,同人说道:“二哥既然知道没有资格,那就不必多言了,左右人我已经带进府中,母亲也是应允了……”等这话一落,他便垂眼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跟着是又一句:“二哥有这么多闲功夫管我,倒不如好好清理你自己的事。”

“我可听说……”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崔柔。

王恂虽然不服自己这位兄长,对嫂嫂却是敬重的,因此见人过来,也就止了声,等人快走到跟前的时候,便朝人拱手一礼,客客气气得喊人一声:“二嫂。”

崔柔不知他们先前在说什么,只是察觉到他们兄弟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倒也能够猜出几分。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王恂行完礼后,便柔声与人说道:“三弟妹已经醒了,三弟过去看看吧。”

王恂耳听着这话,自是点头应是。

待又朝两人点了点头,他便提步朝三房走去。

等到王恂走后……

崔柔才朝身侧的王慎看去。

王慎身后的随从早在崔柔出现的时候便已退下,这会王慎见人循目看来,便也垂着一双眼看着人。

自从那桩事后,他们平日虽然也有见面,却不曾说过什么话,这会王慎看着近在眼前的妻子,想起先前王恂所说的那番话,张了张口,到最后却也只能说出两字:“阿柔。”

崔柔看着他这幅模样,却只是柔声说道:“二爷在朝中忙了一天也累了……”

她这话说完眼看着王慎垂了头,脸上也显露出几分颓败模样,却是又轻轻跟了一句:“我让人准备了二爷爱吃的菜,想来娇娇应该也到了,走吧。”

她这话刚落……

便发觉原先低着头的王慎,突然就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神色从起初的震惊变得不敢置信,然后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此时夹道两侧早已点了灯,而他眼中的神采却是要比那璀璨潋滟的灯火还要好看几分:“阿柔,你……”王慎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想去握崔柔的手,只是察觉到她的身形一僵便又止住了。

她还是介意的。

王慎的心中,这样想着。

崔柔的确还介意。

可看着王慎悬在半空的手,以及他脸上的神色,到底还是朝人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王慎的手上。眼看着他脸上溢出的笑容,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轻声说道:“走吧。”

……

东院。

距离用完晚膳过去已有两刻钟的功夫了。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皆在外头伺候着,而王珺便陪着崔柔坐在里头翻着账册。

许是察觉到王珺看过来的目光,崔柔到底还是无奈得从账册里头抬了眼,朝人看去,眼瞧着她一双弯弯的眉目,便无奈得笑道:“想说什么?”

王珺见她询问,便笑着朝人倚了过去。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而后是抱着崔柔的胳膊,把头倚靠在她的肩上:“母亲这是原谅父亲了吗?”

先前她在屋子里等着母亲,却没想到母亲和父亲竟然会一同回来,虽然母亲最后还是没能留下父亲,可到底是肯让他陪着她们一道用膳了。

崔柔看着她的笑颜,也没说话。

她只是放下了手上的书卷,而后是慈爱得摸了摸王珺的头发。

她不愿把这些事说与王珺听,便另择了话头同人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三婶心情肯定不好,我想着等她明日心情好了,再去看看她。”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是忙坐直了身子,口中也是忙道:“母亲可别这个时候过去,三婶本来就不喜欢您,前几日还对您冷嘲热讽,如今三叔就带了女人上门。您是好心,可落在她的眼中,难保不会以为您是去看她笑话的。”

她知道母亲心善。

可冯氏是个什么性子?

只怕母亲过去不仅落不得好,还会被人埋怨。

崔柔耳听着这话,自然也知道娇娇所言非虚,便也只能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就罢了。”这话说完,她是又望了眼轩窗外头的天色,而后是又扭头同人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也快回去吧。”

王珺闻言,倒也未曾推辞。

只是又同人说了几句,才往外走去。

等走出东院,王珺看着眼前那条蜿蜒崎岖的小道,便问起连枝:“三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三夫人傍晚的时候便醒了,先前和三爷闹了一通后又晕了过去……”连枝的声音压得很轻,她一面扶着人往前走着,一面是又继续说道:“现下三爷留在了书房,三夫人还不知有没有醒来。”

王珺耳听着这话也没说什么。

只是想起那个清漪郡主,便又问了一句:“那位呢?”

王珺虽然没说个明白,可连枝却知道她说得是谁,她虽然不喜欢三房那位夫人,却也看不起这样妖媚的主,尤其还是在进门前便怀了身孕的,倘若不是她的身份,只怕早就被老太太发卖了。

因此这会说起,声音也有些低:“如今是留在了老太太那边,听说先前还闹着要见三爷,后头却也消了声……”

她这话说完,是又看了眼王珺,跟着是又很轻的一句:“老太太的意思是那位的身份,由三夫人定夺,也不知三夫人会怎么定夺?”

王珺闻言,也没有开口。

还能怎么定夺?他那位三叔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有时候男人变了心,就会把对付外人的那些算计都用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这五月的夜是温热的,可她却觉得浑身起了些鸡皮疙瘩。

连枝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看着她突然沉下来的脸色,以及身上凛冽的情绪,只当她是因为二爷的事,便也不敢再多言。

……

而此时的三房。

屋子里头灯火通明,冯婉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刚咳了几声,便有一个老婆子走了过来。

老婆子是冯婉的乳娘,姓徐,底下人的念她资历深,便唤她一声徐嬷嬷。

这会她见人醒来,一面是扶着人坐起身,一面是端着一盏温水奉给人,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且先用口茶,润润喉。”

冯婉耳听着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茶盏用了起来。

等到喉间渐渐润了,她是又看了一眼屋中,眼瞧着空荡荡的一片,便又气声道:“那个不要脸的畜生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小贱人了?”

徐嬷嬷听人这般说道,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先从冯婉的手中接过茶盏,而后是看着她,温声道:“三爷在书房……”她这话说完,见人一副不信的模样,便又压低了嗓音与人说道:“那位在老太太屋中待着,三爷再如何也得顾忌着老太太的脸面。”

冯婉听着这一句,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气急:“带着这样一个女人上门,他还要什么脸面?明儿个整个长安城都会知道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女人,他……”

她今日晕倒的次数太多,这会说起话来都忍不住咳了起来。

等到徐嬷嬷拍着她的后背,把那股子气平了下去,她才红着脸说道:“嬷嬷,你都不知道那个贱人才多大年纪,他做出这样的事,哪里还记着什么脸面?我看他就是被那个贱人勾了魂魄,连该有的体面都忘了。”

徐嬷嬷知道她心里的苦,因此也没说话,只是有她发泄着。

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又同人说起话来:“夫人,老奴知您难受,可您今日实在不该和三爷这般闹的。”

冯婉一听这话,先前才缓和的脸色就是一变。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徐嬷嬷便已开了口:“老奴知道夫人心里不痛快,可如今木已成舟,那个女人的身份,就连老太太也说不了什么,您就算再闹下去也闹不出什么。三爷原本对您心有愧疚,是要来同您致歉的,可您当着两位小姐和丫鬟婆子这般一闹,岂不是当着众人打了三爷的脸?”

徐嬷嬷说到这,看着冯婉脸上的余怒消散了不少,便又跟着一句:“您让三爷以后怎么面对两位小姐和底下伺候的人?”

冯婉听着这一字一句,放在锦被上的手也收紧了些,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他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难不成我还说不了了?”

“私下您怎么说都可以,可明面上您却得保全三爷的脸面……”

徐嬷嬷这话说完,却是又叹了口气:“如今可好,三爷原本是对不起您,被您这么一闹,径直就走了,好在如今那位是在老太太那,作不出什么乱,若不然,您岂不是活生生得把人往那处推?”

冯婉听到这,脸色终于是一变。

她原先放在锦被上的手,止不住是又绞了起来,目光却是放到了徐嬷嬷的身上:“那,那我如今该怎么办?”

徐嬷嬷听得这话,便同人柔声说道:“夫人明儿个好了便去同老夫人说,大大方方抬了那位做姨娘,日后见到三爷也别在明面上说些难听的话,您和三爷那么多年夫妻,三爷准是会回到您身边的,至于那个女的……”

说到这,她的声音也带了些阴狠:“凭她以前是个什么身份,进了咱们院子,左右也不过是内宅里的一个姨娘。”

“纵然她如今有了身孕又如何?您所育下的哥儿姐儿可都成年了,就算让她生下孩子,也翻不出个什么花样。”

先前冯婉气糊涂了,倒也忘了。

是啊,就算那个小贱人生下孩子又有什么用?她的哥儿姐儿可都成年了。

可纵然想明白了,她这口气却还是难以平复,只要想着前几日还看着崔氏的笑话,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她了,想着先前崔氏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冯婉这心中更是暗恨不已。

“嬷嬷明儿个让我娘家兄弟来家里一趟。”

徐嬷嬷骤然听到这句,却是一怔:“夫人要做什么?”

冯婉耳听着这话,也没有抬头,只是沉着嗓音,道:“我要他去替我寻一个人。”

寻人?

“是谁?”

冯婉听得这一句,倒是终于抬起了头,屋中的烛火因为燃得久了也有些晦暗不明了,如今那昏昏沉沉的火光打在她的身上,也打得她的面容变得阴沉沉的……外头风声拍打着枝叶,而她看着人,沉声说道:“周慧。”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后院起火?

她可知道,母亲一直在派人寻周慧的身影。

她不让她进府。

她便偏要帮人一把。

等到周慧进了门,看崔柔还能不能这么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