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徐州还是江夏?”甘宁有些抓狂了。
这师兄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之前跟司马懿说的时候就是让我要坐镇徐州,现在跟我说的时候就是坐镇江夏练兵了,中间可是隔了两千里水路呢。
“广陵,广陵,口误。”刘备有些不好意思,他今天算是难得的多喝了几杯,现在酒劲又上头了,说话也有些晕乎。
广陵位于长江入海口,水路陆路交通便利,还是大汉王朝四大造船基地之一,甘宁驻扎在那里,肯定会对江东形成巨大的威慑,让孙氏的水师和陆战部队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东线,如此一来,包括荆南四郡、江夏、庐江在内,朝廷现有的领土和即将光复的领土也就安全了许多,为当地军民恢复生产创造出稳定的环境。
这就是他明知道征伐江东的时机尚不成熟,就让甘宁这个最强水军将领回来的原因。
战争并不只是决战,还有拉扯牵制。
“战争的胜负不仅仅是看正面战场,还要考虑全局啊,这关羽用兵深谋远虑,真是让人输得心服口服。”
鱼梁洲上,刘磐与张允并肩而立,眺望汉水两岸与河面上往来如织的人马,不由得发出这样一声慨叹。
他从年少时便跟随伯父刘表来到荆州,自统兵以来,对付的都是些山贼流寇,叛党蛮夷,经历的最大阵仗也不过是攻打长沙城,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谁勇猛谁不怕死就能赢得战斗的阶段,这一次率军千里北上,攻打宛城,同样采取了这种战斗方式。
然而,在关羽踏入战场开始,刘磐就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手,不但在正面战场束手束脚,有力使不出来,甚至连后路都被对手给包抄了。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撤军的决定,沿途又壮士断腕,舍弃了近四成的将士,再加上张允北上接应,只怕荆州军的陆战精锐就要全部折损在宛城了。
关羽作战看似四平八稳,却将整个南阳的局势都牢牢掌握在手中,不声不响地就出了杀招,与这样的顶级战将交手,刘磐就像是刚刚踏入学堂的孩童一样,被人好好地上了一课。
但正是跟顶级强者交手,反而激发了刘磐的潜力,他能在踏入绝境之前撤离,一路上抵挡住了敌军骑兵的轮番撕咬,突破了曹仁在新野一带布置下的阻截。
虽然折损了不少士卒,但数百里路程的大撤军,核心部队没有崩溃,还保留着不错的战斗力和战斗玉望,这种表现,已经值得所有人为他喝彩。
“横扫大河南北,百战百胜,这还真不是说书人吹出来的。”张允也深表赞同。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水军。”刘磐用脚跺了跺鱼梁洲坚实的地面,“鱼梁洲是汉水南岸的屏障,我将率领数千步卒驻扎在此,修筑壁垒,防止敌军强渡,贤弟再以水军战船拱卫,叔父便可在襄阳城中高枕无忧了。”
“也该让那关羽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张允笑道。
刘磐撤军路线上最后一道堵截是来自新野,当时前有曹仁和夏侯渊,后有庞德紧追不舍,几乎陷入绝境,幸亏张允及时赶到,与刘磐合力夹击曹仁,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才使荆州军逃出生天。
经此一战,刘磐收起了多年来对张允的鄙视,两人也放下了旧日恩怨,如今更是齐心协力,利用水师的战船将滞留在汉水北岸的荆州军将士运回后方。
至于今后的战斗,张允和刘磐还是很有信心的,陆战不是关羽的对手,但论起水战,他们觉得自己还是要强于北方来的敌人。
得知刘磐带回了两万多人核心部队,荆州牧刘表喜出望外,数日以来第一次睡了个踏实觉,甚至不顾天气渐冷,亲自出城迎接归来的将士,并从府库中调了不少钱财布帛散发下去,使得军心大振,将之前失败的阴云一扫而空。
但是,刘表还没有开心多久,被他重新寄予厚望的长子刘琦就又让他发怒了。
“汉水险阻,襄阳城坚,荆州上下感念父亲恩德,人心相向,据此而守,确实是对我方有利,但父亲治下只有一州之地,且荆南还有叛贼张羡扰乱地方,归根结底,我们是敌不过洛阳朝廷的。”
“以孩儿只见,父亲不妨以战促和,遣使前去洛阳和谈,若是能划汉水而治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父亲以荆州作为交换,入朝为官,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州府内堂之中,刘琦侃侃而谈,陈述着自己的建议,却没有发现,自家老夫坐在上首,脸色已经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了。
“荆州幅员千里,有山川之险,人杰地灵,本就是帝王之乡,如今老夫坐拥此地,麾下雄兵十万,战将数百员,却要将偌大基业拱手让人,这是什么道理?”刘表强忍着怒气,压低声音问道。
“荆州本就是大汉国土,用朝廷的东西换取朝廷的官职,一点都不亏啊。”刘琦觉得自家父亲真是老了,脑袋也不太灵光了。
你才在荆州待了十年,还一直是以大汉王朝的荆州刺史、荆州牧、征南将军的身份,难道还真以为荆州就是自家的私产了不成?
“朝廷,朝廷!”刘表重重一拍案桌,怒声喝道:“洛阳城里坐的是谁家天子?老夫怎么不知道,谁认了那刘备是大汉天子?他一个边地武夫,无德无才,凭什么当天子?”
“刘玄德是宗亲……”刘琦被冷落了几年,好容易才回到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此时见到父亲发怒,顿时吓得声音都小了不少。
“什么宗亲?”刘表更加怒不可遏,“当年中山靖王不修德行,封国两代而亡,儿孙倒是弄出了上百个,到现在更是有数万后人,与寻常草民没什么两样,还宗亲,宗什么亲?”
那他也是姓刘的。
刘琦心中压根不赞同父亲,但也不敢开口,只能腹诽不止。
“沐猴而冠,难以长久,老夫只要守住襄阳,再与益州、江东联合,共同抗之,他刘备还能在皇位上坐稳?”
“痴心妄想!”
刘表不住嘴地怒吼,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