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战况焦灼,曹操和吕布在连绵战火中不断失血,对此最开心的就是袁术了。
袁术自从被曹操痛打一顿又狂追了六百多里之后来到扬州,无意间却开拓出了新局面,由于周边地区没有任何同等级对手,麾下又有孙坚刘勋等能征善战的大将,短短两三年时间,淮南、庐江和江东大部就都落入了他的掌控。
除了向东南方向扩张势力范围,袁术还选择了与豫州刺史郭贡和吕布二人交好,利用淮南地区雄厚的钱粮储备对吕布进行支援,帮助他对抗自己的老仇家曹操。
几年时间下来,袁术把驱虎吞狼这一套做得越熟练,如今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徐州,希望在那片富庶之地分一杯羹。
“据探子回报,袁公路正在寿春和九江一线集结兵力,如果不出意外,是要趁陶使君病重不能理事之际,兵攻打徐州了。”陈登将手中信件递给对面的张飞,顺手端起茶杯轻嘬一口,“翼德,你怎么看?”
自从拿下了青州,张飞就将重心放到了徐州地界,带着自己的部队重新南下,在琅琊和朐县驻防,并与陈登等人联手,暗中架空了琅琊和东海郡各地官员,如今徐州北部名义上还归属于陶谦,实际上则早已落入刘备手中。
再加上陶谦年事已高,前两年又被曹操打得有些气急攻心,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更是出现了好几次卧床不起,无法处理政务的情况。
外有诸多势力虎视眈眈,内部的当家人又朝不保夕,在这种情况下,徐州各地世家豪强也各自起了心思,分别向不同的势力表达出善意,并且暗中做好了改换门庭的准备。
就拿朐县来说,这里原本只是一座小城,自从糜家上了刘备这条大船,改换了之前囤积钱财的作风,转而将大量钱财投入到新城建设,经过数年的努力,终于以糜家庄园为基础,扩建出一座规模远胜以往的新朐县,并将本县人口几乎全部吸引到了新城,极大增强了自身实力。
类似的事情,在南部的几个郡也有人在做,只是受限于财力和背后势力的支持,不敢像糜家这样明目张胆,但是,按照这样的势头展下去,徐州分崩离析已成定局。
袁术选择在这个时候向徐州动手,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
“淮水以南水网密集,沼泽众多,不是用兵之地,我们暂时没必要过去,但淮水以北,绝不容袁术染指。”张飞懒洋洋地斜躺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来回地摆弄着,仿佛在动什么心思。
“要打?”陈登似笑非笑地问道。
“该打。”张飞索性闭上了眼睛。
陈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袁术的野心太大,吞并了扬州还不够,还想把徐州纳入麾下,明显是对天下有野心,赶在他根基不稳,尚未将土地、人口和财力转化为战斗力之前迎头痛击,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另一方面,自从吞并青州以来,张飞和太史慈、臧霸等人的部队一直处于修整、改编和训练之中,已经许久没有经历战火洗礼,整编的效果如何,新军的战斗力是什么水准,仍然是未知之数。
这句该打,一方面是说袁绍应该被打一顿,清醒清醒;另一方面则是说自己的部队应该打一场仗,磨练磨练。
数日后,几匹快马便载着马背上的骑士,分别向西面和南面疾驰而去。
郯县,徐州州府。
“袁公路要图谋徐州?”听着儿子陶商念完信件内容,病榻上的陶谦苦笑两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他想要徐州,派人来谈就是了,何必要动刀动枪呢?”
“或许是因为很多大家族不愿意接纳袁公路,所以他要出兵震慑一下那些人?”陶商不确定地问道。
陶谦深深叹了一口气,“陈元龙派人送来这封信,意思就是知会老夫一声,表明刘玄德的态度,徐州的归属已经不是我们的事了,而是他和袁公路之间的。”
“可是父亲花了这么多心血——”陶商有些着急,但紧接着就闭上了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看见自家老父陡然睁开双眼,以久违的锐利目光死死瞪了过来。
“你这文不成武不就,耍心眼都耍不过别人的,也想在老夫死后执掌一州?”陶谦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疲惫,说出的话却让陶商冷汗涔涔。
“你以为乱世中的权柄是随便谁都能拿到手中,并且想传给谁就能传给谁的?”
“能够割据一方的,都不是寻常人,即便不是猛虎,那也是随时可以择人而噬的狼,你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蠢猪肥羊,懂吗?”
“老夫能在徐州坐稳,你以为是靠着嘻嘻哈哈,与人为善?”
“错了!老夫这个徐州刺史、徐州牧,靠的是从江东老家带来的一万丹阳精兵,徐州没有任何势力敢于挑战的丹阳精兵!”
“你和你兄弟这些年来只知道读书、享乐,没有在官场上待一天,也没有在军队里待一天,更没有跟任何一户世家大族攀上关系,你凭什么就以为,握着州牧大印,就能让那些官员和世家为你做事,给你缴纳钱粮,又凭什么以为,那些兵将就会听奉你为主?”
陶谦说得激动,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更是出阵阵粗重的喘息,像是在拉风箱一般,陶商见状大急,连忙上前跪在陶谦身边,哀声请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老夫早就给你们想好了退路,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拼两年,给陶家多争些东西。”陶谦缓了一阵,才算是将一口气给喘匀了,继续费力地说道:“现在看是不行了,商儿,扶为父起来,给刘玄德写一封信,托陈元龙送过去吧。”
“给他些什么信?”陶商愣了。
“为父要跟他做一笔买卖,用徐州,换你们兄弟二人的富贵太平。”陶谦再次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