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震慑徐州,避免可能出现的反扑,或许是为了再做一次尝试,曹操在下定退兵决心之后,又组织了一次猛烈进攻。
然而结局还是一样,郯县坚不可摧,曹军无功而返。
为了泄愤,曹操下令全nn向位于十几里外、原本几乎已经被遗忘的襄贲展开攻击,在破城之后再次屠城,荀攸苦劝无果,只得自行南下与曹仁汇合,谋划绕道进攻琅琊之事。
就在一切都按照曹操计划进行的时候,两条消息几乎不分先后地传来,一时间全军震动,曹营众将纷纷面如土色。
第一条消息来自于徐州,说的是琅琊国相阴德向周边诸郡布檄文,檄文中表达了对曹嵩之死的遗憾,表明琅琊郡礼送曹嵩出境之后便再不知情,如今曹操与陶谦连番激战,为免琅琊遭受池鱼之殃,阴德决定脱离徐州,暂时保持中立。
与这条消息一起来到曹营的,还有臧霸的亲笔信,措辞非常低调客气,但信中内容却让曹操眼角直跳琅琊已经归顺于幽州牧刘备,为避免曹刘两家爆不必要的纷争,臧霸特意率军一万,进驻琅琊南部重镇即丘。
臧霸的名声,曹操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这位前泰山贼领是刘备手下,并参加了去年攻破青州的战役,如今臧霸再次出现在徐州,那就说明,刘备已经不满足于占据冀州和青州,做一个北方霸主,而是要把手伸向江淮地区了。
不管怎么说,曹操都很清楚,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对抗刘备,进攻琅琊的计划,基本算是泡汤了。
第二条消息,则是来自于曹操的大本营,兖州。
兴平元年五月,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别驾陈宫、从事中郎许汜、王楷等人同谋叛乱,奉迎屯驻东郡的名将吕布为兖州牧,州中世家豪强群起响应,纷纷驱逐或是杀害曹操任命的地方官员,短短半个月时间,兖州境内只剩下东北部的鄄城、范县、东阿三地尚在曹操掌握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顿时面色煞白,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翻来覆去地阅读着字迹潦草,显然是十万火急之下写成的急报,两行热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孟卓、孟卓为何也会离我而去?”曹操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在他看来,自己和张邈拥有二三十年过命的交情,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张邈都会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
之前在曹操逃出洛阳被朝廷通缉的时候,是张邈帮助他招兵买马,共同举起义旗在曹操遭遇失败、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的时候,是张邈将他护在身后,帮助他东山再起在曹操寄居于袁绍的威压之下,难以施展拳脚的时候,是张邈帮助他入主兖州,获得了一片真正的根据地。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张邈的鼎力相助,就没有他曹操的今天。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张邈在给了自己一切之后,又要背叛友谊、亲手夺走自己的基业呢?
曹操想不通!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夏侯渊掀开军帐门口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后军人马已经整点完毕,末将这就赶往鄄城。”
“去吧。”曹操擦了一把眼泪,勉强保持着平静说道,但他连忙又叫住转身准备离去的夏侯渊,细心嘱咐起来,“妙才,你性情太过急躁,这次回援事关重大,务必要慢一点、稳一点,若是出了差池,我们就全完了。”
夏侯渊重重点头,再不说话,快步离开大帐。
片刻之后,曹军军营变得喧嚣无比,又过了半晌,喧闹声渐渐远去,曹操知道,夏侯渊已经背负着全军的希望离开了。
“我们也要加紧脚步,绝不能让留守的部队孤军奋战!”曹操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往日里刚强坚定的神情又回到他的脸上。
兖州,范县。
自从陈宫
等人合谋背叛曹操、迎吕布为兖州牧的消息传开之后,这几座仅有的尚未倒向吕布一方的城池就变得惶惶不安,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曹操的主力没有及时回援,那么鄄城以东的几座城池也会迅落入敌人手中。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范县县令靳允坐在案桌前方巍然不动,昏暗的油灯之中,火苗不断跳动,让他映在墙壁上的身影也不停地晃动。
突然,紧闭的门扇出“吱呀”一声轻响,靳允猛地一抬头,却见一个披着斗篷、身材极高的男子缓步进到屋中。
“什么人?”靳允大惊失色,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连老夫也认不出来了?”随着低沉的声音,来人缓缓掀起斗篷,将自己的面容暴露在烛火之下。
见到此人,靳允顿时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说道:“仲德,你可算是来了。”
这人正是曹操在兖州征辟的当地名士,现任寿张令程昱程仲德。
程昱出身于东阿豪强之家,在兖州声望极高,前刺史刘岱曾经多次征辟都被他拒绝,曹操入主兖州之后与之长谈数日,彼此意气相投,便恳请他出山担任寿张令,程昱欣然接受。
靳允素来对程昱的狠辣果决既钦佩又敬畏,如今程昱亲自前来范县,他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将对方引至上席。
“坊间传言,说是陈宫亲自带兵前来攻打东阿,又命氾嶷取范县,你听说了没有?”程昱就座之后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光是听说了,氾嶷还派了使者前来,说是下官的家人都落在吕布手中,如果下官不从,便要取了他们的性命。”靳允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执人至亲、逼其背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身为孝子岂能容忍?又岂能与其同流合污?”程昱重重一拍案桌,冷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能够平定乱世之人唯有曹公,陈宫背主迎吕,诸县群起响应,看似有所作为,但吕布为人粗暴无礼、反复无常,只是匹夫之勇,陈宫有眼无珠,难以成事,他们勾结在一起,即使人数再多,也注定要失败!”
程昱一顿忽悠,把靳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忘记哭了,拉着程昱的衣袖哀声问道:“计将安出,还望程公教我。”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