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要我怎么死?
慕染染只说了二个字,夙宸就猜到了全部,只见他凤眸微扬,薄唇轻轻一扯道:“你倒是算得上是聪明人。”
他还是第一次有兴趣打量一个女人,当初见面,他其实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容颜,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慕染染,只看到她手臂上的那道伤疤,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老实说,这个女人不是他见过当中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温柔的女人,不是最有魅力的女人,也不是最贤惠的女人,可她偏偏自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在其中。
此刻的她,身穿一件梅竹纹样雨丝锦交领偏襟褂子,逶迤拖地茜素青三镶玫瑰纹样散花裙,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只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妇人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双结金玉满堂笄。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绞丝银镯,腰系一个白鹤展翅的荷包,脚上穿的是绣梅花月牙鞋,整个人看起来姿形秀丽,也算得上是一个温婉的美人。
只是她一开口,那份温婉气质便荡然无存。
“我说这位爷,这是不是聪明人,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安排了那么隆重的方式接我回来,就那么想要见我吗?”
慕染染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笑非笑,唇瓣轻扬,脚跟踮起,就冲着战王夙宸的耳边说的。
那么近的距离,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竟然在战王夙宸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是莽撞到愚不可及,还是大愚若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好像无论哪种方式,对于他们家这位主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好计策,因为他们家主子对女人只有二种对待方式,第一种,那就是他命令你办事,而第二种,那就是靠近他三步之内的女人,统统被他给扔了出去,毫不留情地,没有例外。
战王身侧的每一个暗卫此刻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他们颇为同情地望着慕染染,觉得这个女人就等着被他家主子给扔出去吧。
但事实上呢,跌破眼镜,竟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们家的主子竟然容忍了这个女人在三步之内的距离,容忍了这个女人在他耳边如此放肆地说话。
本以为,这个女人是走了狗屎运了,能够让他们家主子头一次发了善心。
不想,接下来这个女人更为肆意。
“抱歉,抱歉啊,一不小心就将你的袖子当成帕子给擦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这位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个小人物计较。”
让你拦截姑奶奶我回来,让你三番四次地找我麻烦,现在,该是算账的时候了,你这个冰面人。
慕染染暗地里不断地吐槽着,面上笑靥如花,眉眼弯弯,看着好不和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在耍花样,故意拿他的衣袖擦了手心汗珠。
夙宸也没有跟她多计较什么,他似一个克制力极强的人,前一刻可能还在震怒发飙之中,后一刻便能恢复常态,变得云淡风轻。
好比现在,在场的人除了慕染染之外,每个人都觉得慕染染该倒霉了,等会主子应该会直接将她从窗口抛出去的。
可是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主子的眉头凝结成霜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真是年年怪事有,今年特别多,暗卫们一个个震惊地看着发生的一幕,简直是不敢置信他们的眼睛,他们一个个揉着双眼,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确定这一切不是他们眼花,不是他们的错觉。
可惜,他们的主子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来回味这些,也没有给他们好奇观看下去的机会。
“都给本王退下!”
“是。”暗卫们虽然一个个伸长脖子地想能够继续看个究竟,可主子如此吩咐了。
他们可没有胆子继续留在这里,毕竟,全天下能够让主子另眼相看的人,除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厨娘外,好像没有第二人了,他们可没有那个胆量敢挑战主子的怒气。
因而他们速速退下,连停顿一下没有。
这慕染染呢,眼见得房间里就剩下她跟这位冷面王爷二个人了,倒是觉得眼下的气氛让人挺不舒服的。
“那个,我说这位爷,你不是专门派人请我过来领赏吗?怎么?我人现在都在这里了,你是不是也该拿出赏赐来,让我快快领完赏,好赶紧回家照顾孩子去啊。”
她实在是不想跟这块冰山多呆一会儿啊,先前还有那么多人在,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就剩下她跟冰山二个人了,她可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
因而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明了她的意思,希望这位冰山王爷赶紧地将赏赐拿给她,她好拿完就闪人。
可惜,这位冰山王爷对于她的提议,似没有听见一样,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坐吧。”他示意她坐下。
这是准备要跟她大谈特谈一番了?她不知道她跟这位爷之间有什么话题好聊?
这呆在他身边被冷气吹得冻都要冻死了,好不好?
谁还有心情跟他坐着好好聊一聊啊,她可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那个,我说,有事就说事,这时辰不早了,我家孩子在家中会担心我的,所以如果这位爷,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可不可以就此让我离去?”
“本王记得,你刚踏入这道门的时候,可是说过的。”
夙宸淡淡的目光落在了慕染染的脸上。
“说过什么?”被夙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慕染染,讶然地脱口而出道。
“你说重要的是,只是想问我一句,问我安排了那么隆重的方式接你回来,是不是就那么想要见到你?现在,本王可以回答你答案了,你不想听吗?”
额——
“那个,那个,纯粹是玩笑话,玩笑话而已。我一开始以为是哪个熟人跟我开玩笑来着,所以我吧,一踏入这房间,也同样开了这么一个玩笑,却不知道,原来跟我开玩笑的并非是熟人,而是素不相识之人。”
她选择性失忆,行不行?那样的话,当时她是怎么说出口的?好像现在想想,有点冲动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是不能回收的,所谓覆水难收嘛,所以她也不否认,只是她得圆个场,将那些话说得合情入理一些,如此,才不会彼此尴尬,不是吗?
可偏偏这位爷,好像不觉得这话会带来什么尴尬,他还非抓着这句话不可。
“可本王觉得并非是玩笑之言。慕夫人,慕染染,本王可是从来不跟人开玩笑的,你说,你开了本王的玩笑,本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你呢?按照本王军营里的军规,但凡冒犯本王者,轻则杖责三十军棍,重则直接斩首。”
夙宸说这话的时候,漠然的眼神淡淡地落在了慕染染的脖颈之上。
那里,正是咽喉要害之处,一击毙命。
慕染染见此,莫名地哆嗦了一下。
真的,她是很想勇敢的,可是被这个冷面王爷盯着脖子,她很觉得她有一种被扼住呼吸的感觉,这个人,是认真的。
“那个,那个,我应该不算是王爷军营里的军人,王爷那套军规按理说不适合用在我身上吧?”
“没错,这正是本王接下来要说的话。若不按照军规处置,按照素不相识者之类判定,本朝王法,但凡冒犯皇亲国戚者,轻则仅降罪本人,重则牵累全家,满门抄斩。”
夙宸这话一出口,可真吓到慕染染了。
只见她这会儿双腿明显有些站不稳,脸色微微发白。
不会吧,就那么,那么一句话,就要她全家的性命?
“那什么,那,这位爷,你我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我好歹也是个初犯者,所谓不知者无罪,是不是?先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位王爷,如此冒犯了你,那是情有可原的,是不是?所以,你老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跟我这么一个小老百姓计较?”
这次真是玩大了,命都要玩没了,都怪她,好死不死的,脑子被驴给踢了吗?
慕染染啊慕染染,你怎么可以认为这个世上的贵人都跟南宫楚璃那个逗比一样好说话呢?你实在是太天真,太天真了。
这下可好,自己丢了小命不说,还得牵累家中的三个孩子。
此刻的慕染染,那是恨不得拍自个儿二个巴掌,谁叫她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了,竟然忘记了这个时代是凭权势说话的。
高高在上的人,手中可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如今,她撞在了这位王爷手中,还能有命留着吗?
慕染染可不敢怀抱侥幸的心态,因而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等着这位王爷给她下达死亡通知书。
可这位冰山王爷,不怎么干脆,他竟然一声不吭,要她死吧,没说,要她生吧,也没说,这是想要折磨她一番再死吗?
眼见得这位冰山王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凝霜,冰冻到极点了,慕染染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干脆拍案而起。
“你干脆直说吧,要我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