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周是前来迎接突厥可汗的秘使,却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可汗的近卫万夫长,顿时令他大吃一惊,他知道突厥可汗帐下有十大万夫长,这个康鞘利排名第三,在突厥军方有着极好的地位。
他立刻意识到这次大隋和突厥会盟非同小可,刘武周连忙翻身下马行礼,“参见万夫长!”
康鞘利摆摆手,“我现在是商队护卫,刘将军不必多礼,我想我要见的人应该就在刘将军府上!”
“正是!请随我来。”
刘武周翻身上马,带着康鞘利很快来到了他的府上。
在内堂,康鞘利见到了他要见的人,宇文述的儿子宇文智及。
宇文述和突厥暗中勾结已久,早在很多年前,宇文述的两个儿子就因为私卖生铁禁品给突厥而被杨广严厉处罚,若不是南阳公主求情,两兄弟就差点被处斩,最后罚给他们父亲宇文述为奴。
遭受这次沉重打击后,宇文述安静了几年,但随着他在世间的时日已不多,他必须要给两个儿子寻找靠山后台,他千方百计寻找的后台便是突厥。
这次突厥始毕可汗突然提出和隋帝杨广会盟,很大程度上就是宇文述的建议。
半年多以前,宇文述是让长子宇文化及和突厥联系,但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又让次子宇文智及第二次和突厥联系,宇文智及人品极差,没有几个人喜欢他,他若失踪几个月,也不会引人注意。
宇文智及请康鞘利坐下,又让刘武周上茶,刘武周亲自给二人上茶,表现得极为恭敬,他在朝廷的靠山便是宇文述,另一方面,他又秘密投靠了突厥,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宇文述和突厥之间的秘密联络人。
宇文智及取出一封信呈给了康鞘利,“这是我父亲给可汗的亲笔信,请万夫长转交给可汗!”
康鞘利收了信笑道:“信我会转交,不过我这次南下,是有重要事情请宇文公子帮忙,其实也是我家可汗的意思。”
宇文智及虽然冲动鲁莽,但也并不算太愚蠢,他知道突厥可汗找自己帮忙,一定不会是小事情,他心中有些忐忑,连忙道:“我虽然人微力薄,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到!”
康鞘利冷冷道:“此事事关计划成败,希望宇文公子不要让我家可汗失望。”
旁边刘武周看出了宇文智及的不安,连忙打圆场道:“既然请宇文公子帮忙,万夫长不如先说一说究竟是何事?”
康鞘利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在小桌上摊开,他指着地图上一座关隘道:“这座关隘叫做楼烦关,我家可汗希望在二月底之前,这座关隘变成一座空关,这对你们宇文家族而言应该是小事一桩。”
宇文智及低头沉思良久,问道:“如果这次计划成功,我们能得到什么?”
康鞘利微微一笑,“之前我家可汗不是承诺过了吗?我们会在中原新立一个皇帝,宇文皇族再次诞生,北周将由此复国。”
尽快宇文述祖先只是一个宇文家奴,和北周皇族没有半点关系,但宇文述却自诩为北周皇族的后人,他做梦都在盼望宇文家族取代大隋,这也是宇文述投靠突厥的真正目的。
宇文智及缓缓点头,“好吧!我立刻返回洛阳,相信我父亲会想办法实现可汗的愿望。”
“很好,我会留在马邑郡,等待宇文公子完成我家可汗托付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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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智及匆匆离去,现在已是正月初十,他要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但康鞘利却和刘武周谈起更重要的计划。
“刘将军,这些年我家可汗一直在观察你,我要恭喜你,你通过了我家的可汗的考察。”
刘武周单膝跪下,“卑职愿为可汗效力!”
康鞘利笑着扶起刘武周,“希望刘将军记住一点,在可汗眼中,你从来不是宇文述的随从,你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中原猛将,不管现在,还是将来!”
刘武周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完全明白康鞘利话中的深意,一旦大隋灭亡,突厥绝不会只扶持宇文家族这一个皇族,他刘武周也将是其中之一。
这时康鞘利又拍拍刘武周肩膀,笑道:“你们汉人有句名言,干大事不能惜身,拿出一点魄力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刘武周点点头,“万夫长请说,刘武周绝不惜身!”
“我需要找一个能藏匿两千军队的地方,最好在马邑郡南面,交通要便利,但又要足够隐蔽,不能被隋军发现,希望刘将军能替我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刘武周沉思片刻道:“我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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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阳县以东约百里外,有一座小镇叫做桑干镇,大约百余户人家,绝大部分人家都是太行山猎户。
小镇西靠桑干河,背倚太行山,位置十分偏僻,但沿着桑干河可以直下楼烦郡,小镇的交通又十分便利,所以桑干镇便成为太行山一带有名的皮毛集散之地,每年秋冬季节,数千客商云集小镇,给小镇带来极大的利益。
但在春夏季节,这里又人迹罕至,猎户们休养生息,在家里和亲人们生活在一起,等到夏末秋初后,他们就会入山猎取大型野兽。
此时大雪封山,整个桑干镇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家家户户呆在温暖的家中,小镇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中午时分,一支两千人的突厥骑兵包围了小镇,开始了一场针对小镇的血腥屠杀,马蹄声如雷,突厥骑兵冲进了每一户人家中,哭声、喊声、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啼哭,男人的哀求,最后变成一片惨叫声,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桑干小镇的居民便被屠杀殆尽,小镇成了这支突厥骑兵的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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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对于隋帝杨广的北巡建议最终只是昙花一现,裴矩甚至连回应都没有,这时中元节来临,整个江都城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对江都人而言,北方的突厥太远,而眼前的花灯才是他们欢乐的源泉。
上元节也就是今天的元宵节,新年是祭祀祖先的日子,上元节才是全民狂欢,享受热闹与喜庆的日子,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整整三天晚上都是普通民众的狂欢节。
从正月十四开始,江都城便成了灯的海洋,花灯璀璨,流光溢彩,各种造型的花灯遍布江都城大街小巷,江都主干道广陵大街上更是成了花灯的世界,长达十里的花灯大街吸引着数十万江都民众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高达五丈璀璨绚丽的轮灯,高达三丈的精美绝伦的桃花灯,高达两丈、惟妙惟肖的嫦娥美人灯,一座座巨型花灯矗立大街之上,下面是一群群看热闹的人群,更多是一群群拎着花灯的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奔跑。
南城门处,城门昼夜不关,无数农民携妻带子从四面八方向城内涌来,这时,穿着一身浅黄色武士服的张出尘牵着马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江都城,自从二十天前卢清暗示愿意接受她,她便悄然离开了张府,返回长安祭拜义父坟墓,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
张出尘目光复杂地望着广陵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两边流光璀璨的花灯,她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事实上她根本无处可去,也没有亲人,远处北城门旁的那座府邸对她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张出尘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卢清,她不辞而别,伤害了卢清对她的信任。
旁边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一群少女正围着一座首饰摊挑选各种铜首饰,她们付了钱,很快便离去了。
张出尘牵着马来到首饰摊前,默默望着各种打造精美的铜首饰,旁边还有各种绢花,这些铜首饰让她想起了去世的母亲,想起了自己快乐的童年。
“姑娘,买一支绢花吧!只要五十钱。”卖首饰的大婶笑容满面地劝道。
张出尘买下了几十支各种铜首饰,大婶眉开眼笑,又指指绢花笑道:“姑娘挑一朵绢花吧!送给姑娘。”
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牡丹不错。”
张出尘心中一惊,一回头,却见张铉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穿着一身军服,不远处还跟着几名士兵。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出尘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张铉笑着指指城楼,“我在城上当值巡逻,正好看见你进城。”
张铉拾起一支牡丹绢花,斜插在张出尘的秀发上,张出尘却没有拒绝,她满脸通红,慢慢低下头,“谢谢!”
张铉接过她的缰绳,笑着指了指前方,“我们走一走!”
张出尘轻轻点了点头,和张铉并肩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