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另外两具尸体也同样如此,都是被人拧断了脖子,然后从头顶钉入铁钉,再用桃核塞入口中。
“这也太残忍了!”十几名学员中为数不多的两位女学生,愤怒极了。
这三个孩子还那么小,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狠心,竟然会对三个孩子下手。
不仅将他们杀死,还想让他们死后被众人践踏,这是多大的仇啊!
“这么明显的外力致死特征,警察局竟然就这样草率结案了!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就连他们刚刚学习了几天的人,通过尸骨也可能发觉不对,他们不信检验吏看不出来。
大家都很义愤填膺,认为警察局这样的草率,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而且这里有三具骸骨尸体,说明凶手并不是冲动行为,而是有计划的杀害这个岁数的孩童。
也意味着,如果不能抓住凶手,他很可能会害死更多的孩童。
警察局的作为,无疑是纵容凶手的犯罪。
甘宏博是主导案件重审的人,也最清楚其中猫腻。
他开口说道:“上海每天都有很多孩子失踪,流浪儿死亡和消失更是不知几何,很难查明清楚。这三具尸体又变成了骸骨,检验吏难以从骸骨获取太多信息,也就难以查清案件。
甚至可以说,光靠白骨是无法查明真相。警察局的负责人很清楚这一点,他们不想因此背负骂名,所以干脆直接结案。”
这番话并不能平息大家心中的愤怒。
“他们吃这碗饭,就该认真干这些事!这一切不过是借口,他们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
甘宏博此时却没有这么激动,如果警察局一无是处,也不会同意他们重查这个案子。
毕竟若是查出真相,也是打他们的脸。
只不过依照他们的经验,这种案子揭露出来也没有意义,他们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遇害,在哪里遇害,又怎么去找凶手是谁?
他们确实对不起自己身上穿的警服,可甘宏博也看得出对方其实也是想要查明真凶的。
甘宏博会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他们说话,不过是表达实情罢了。
白向墨宛若未闻,也并未做评价,现在是检验尸体的时候,并不是抒发个人情感的时候。
相处了一个多月,学员们也很清楚白向墨的脾气,只抱怨了几句就噤声了。
大家也很想知道,白向墨可以通过三具骸骨能查到什么。
在骸骨发现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遗物和随葬品,只有这三具白骨,查清楚死亡原因并不难,可其他就很难从尸骨里看出什么。
尤其还是三个孩子,很多特征都没有开始发育,连性别都不好进行判断。
白向墨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从前还能配合失踪人口进行调查,在这年代流浪儿、拐子很多,想要查清楚要困难得多。
白向墨听说这个案子的时候,就知道会很棘手,有可能打破他查一案破一案的记录,可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不来试试。
幸运的是,白向墨闻到尸骨散发的腐败气味,这说明这三具尸骨的年岁并不是很久远。
案发时间距离现在越近,那么有可能查清的概率也就越大。
若是死了很多年,白向墨也无能为力。
“接下来,我会运用法医人类学知识,对这三具尸骨进行检验。尸骨让我们可以确定死者的性别、年龄等身份特征,以及大概的死亡时间等。”
有同学忍不住举手发问:“老师,如果是成人,也能通过尸骨推断出年龄吗?”
孩子的身体比较瘦小,而且孩子相差一岁就相差很多,因此从身高等判断孩子年龄相对来说并不算很难。
可如果是成人,那么就没有体型的限制了,仅从身高上难以判断死者年龄。
“可以,成人可以通过耻骨联合面、牙齿、腭缝愈合、颅骨、胸骨等部位鉴定死者的年龄。”
众人惊呼,没想到那么多骨头都能鉴定死者的年龄。
目前大家学习的还是最基础的知识,法医人类学比较麻烦,白向墨和一群教授还在整理教材,并未开始正式授课。
在场除了玉胜男,其他人都是新人,从前几乎没人接触过法医学,因此对此非常陌生。
白向墨又道:“我们平常多会用耻骨联合面的不同来确定死者年龄,但是,法医工作是概率论证,并不存在绝对论证。因此需要我们多方面实验论证来增加准确度概率,以此避免错误。”
学生们纷纷做笔记,态度极为认真。
白向墨授课的这段时间,明显感受到现在的学生和他那时候上学有着明显的不同,要认真积极得多。
虽说难免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来学习法医学的人,可他们的态度都是极为认真的,非常珍惜能够过来学习的机会。
大家都有一颗赤诚的心,是真心实意想要做些什么,为祖国为社会贡献自己力量。
而不是简单把这门专业当作谋生的技能,毕竟,他们都是医学生出身,以后当医生的前途可要比当法医好得多。
很多人宁可休学,也不愿意来学习法医的。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都觉得这份工作太过晦气。
白向墨现在虽然因为破了不少案子,在上海滩的名气不小,可对比他的搭档齐铭,那可就差远了。
大家非必要时不会邀请他参加自己的舞会,只是为表示尊重给他送不少礼物。
白向墨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白骨身上,他捧着一号死者的颅骨,放大镜检查一番,道:
“颅骨会随着年龄发生变化,4岁后,颅顶骨会出现两层骨板及板障,同时由于咀嚼运动增加,骨面开始出现肌线。(注1)这具颅骨符合这些情况,且筛骨、两眶及鼻腔上部未发育完全,则可以判断不及七岁,依照目前的发育情况,可推断死者年龄为四五周岁左右。”
十几个人纷纷凑向前,想要看清楚白向墨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白向墨一一为他们指出,让他们进行研究。
“你们看完一号尸骨,再用同样的办法去检查二号和三号的头颅,然后将结果告诉我。”
尸体已经白骨化,且目前也没有正经的苦主,甘宏博的姑姑也不过是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自己的孩子,因此这个案件并非十万火急,可以稍稍放宽点时间。
且白向墨也没有闲着,让其他学生观察另外两具尸骨的同时,自己也在观察死者颅骨。
根据颅骨表面特征,白向墨推断死者是一个男孩。
此外还需要对颅骨和下颌骨进行测量,用方程式进行推算,才能下结论。
白向墨用草稿纸写写画画,等他确定死者为男孩子后没多久,学生们也已经分组鉴定了两具尸骨的年龄。
两组鉴定结果都是一样的,全都认为另外两位死者也在四到五岁之间。
白向墨又说起该如何确定死者性别的注意事项,让学生们自行判断。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却也将三位死者的大概年龄和性别,并且让学生们初步接触法医人类学。
三位死者均为四五岁的小男孩,死亡时间大约为三年前,具体难以确定到月,只能大致判断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失踪。
一号死者小腿有骨折痕迹,他生前曾骨折过。
身高差距也并不大,死法和死状都是相同的。
甘宏博听到这些,握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姑姑的孙子,就是在三年前失踪的。他特别的调皮,小小年纪就特别会爬树,有一次爬到树上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折了。”
“老师,我觉得,这就是我姑姑的孙子!我的外甥!”
自从孩子失踪以后,甘宏博的姑姑每天以泪洗面,觉得都是自己没管好孩子,才让孩子被拐子给拐走了。
那孩子是他们家好不容易得的,之前甘宏博的表哥表嫂也有过孩子,可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这个孩子非常的健康还聪明,每个人都宝贝得不得了。
自从孩子失踪了之后,甘姑姑一家都处于灰暗当中。
每次甘宏博去看甘姑姑,甘姑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懊恼。
三年过去,虽然甘姑姑又有了其他孙子,可依然对那个莫名其妙就失踪的孙子念念不忘。
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是被拐子拐跑了,那天孩子失踪的时候,就有人发现附近有拐子出没。
可当有人说在出村后必经的一条小路下,挖出了三个孩子的尸骨,甘姑姑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大孙子回来了。
他满身都是血,流着血泪让奶奶为他报仇。
甘姑姑原本就有些在意,可当时过来验尸的检验吏也没有说这些尸骨是什么时候的,看白骨化程度估计已经埋了很久。
他们又不能凑近看,也无法探听到情况。
因此甘姑姑只是心里念叨着,却也没想着要怎么着,毕竟他们对警察局有天然的畏惧。
可自从甘姑姑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就觉得这三个小孩子里,肯定有自己的孙子!
哪怕警察局说那三个孩子是病死,然后被家人埋在这,为了避免邪运的,她就是不肯相信。
儿子儿媳都觉得她只不过是做了个梦,当不得真,她就去找甘宏博,让他想想办法。
甘宏博一开始也觉得仅凭一个梦,未免有点太草率。
可看到姑姑为了这件事快要疯魔,又见警察局确实办事很马虎。
于是,他就找到了白向墨,希望他能帮忙调查。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努力过,至少能给甘姑姑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1来自《法医人类学》,文中鉴定部分皆来自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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