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选的第一个人,是黎家旁支的一个公子哥,名叫黎绛。
黎家是一个百年家族,黎家的老爷子,是从上面退下来的人物,即便如今不在中心圈子里了,但是积攒下的权势依旧够黎家再显赫三代。
黎宿也不是黎家本家的人,本家据说只有一个病弱的大少爷,几乎没出来露过面。黎宿那一支算是几支旁支里比较争气的。而且,据说本家那位少爷活不过几年了,所以不少人如今押宝黎宿,这也是黎宿上一世敢如此肆意妄为的理由。
黎绛是另一支的,他平素就喜欢吃喝玩乐,没什么大志向,但对于姽婳,他倒是黎家那群人里难得善意的一个了。
当年黎宿出国,原主在国内打工谋生的时候,曾经在一个高级餐厅见到了黎绛。两人之前只见过一面,黎绛却认出了原主,后来还给了原主两万元现金,说就当给她的新婚红包。
对于黎绛,那两万块钱可能就是一顿饭的钱,但对于原主而言,却是大半年的生活费。
后来,原主打工把那两万块钱还给了黎绛,两人也慢慢有了些联络,算是半个朋友。
黎绛虽然纨绔了些,本性却不坏,所以,姽婳打算选他为第一个客户,也算是救他一命。
因为原主的记忆中,黎绛马上会卷入一次交通事故中,对方一死三伤,死去的那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六个月的孩子。黎绛拼命解释,说自己的车刹车被人动了手脚,但是那些无良媒体们为了博取眼球,却将他写成了故意飙车的大少爷,最后即便证据显示刹车的确有问题,也成了故意包庇。
黎绛被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开车撞死在了一个冬夜里,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姽婳拿出那个名叫手机的物件,根据记忆研究了下功能,而后给黎绛发了一条信息。
【你这几日出行有危,小心,建议步行。】
正在和朋友吃饭的黎绛看到这条短信,有些莫名其妙,打算回拨过去,不过这时玩伴招呼他过去,他也就暂时先放下了这件事。
姽婳发完短信后,也起身离开了,今晚她还要见黎宿,姽婳刚刚通过手机的屏幕,看到了原主憔悴的外表,所以现在,姽婳决定,先去花完黎宿当初给的那张卡里的一百万。
不花这笔钱黎宿那个白眼狼也不会高看原主一分,还不如花了让自己开心一下。
而且,自己现在也需要去熟悉一下现代的社会。
晚上八点左右,黎宿按照周秘书给的地址,到了姽婳如今住的公寓门前。
他今日其实很不想来这一趟。
四年的时间,将他身上那些曾经苦难穷困的过去洗刷的一干二净,除了姽婳。
她是自己唯一的一个污点,看到她,自己就会想起那寒酸苦涩的过往,想起被人瞧不起的那些点滴。
最后还是秦桑劝他,“她也是个可怜人,就当最后满足她一个心愿吧。”
按响了门铃,半天却没人来开门,等到黎宿有些上来火气时,门开了。
看到大半年未见的妻子时,黎宿居然有些恍惚。
他一直知道,姽婳相貌不错的,当年孤儿院的时候,也有过不少家庭想要领养她,不过她一直不愿离开。
但是,再好的相貌也架不住贫穷的蹉跎,姽婳一直忙着打工奔波,别说打扮,就连护肤品都很少买,那些对她来说太过昂贵,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就像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细品也有滋味,但是却很难一眼吸引。
而今天,姽婳居然破天荒打扮过,不是什么时兴的奢品服装,而是一件简单剪裁的浅色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头发随意挽起,如今很少见人会这么打扮,但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她站在那边,就写满了从容与温婉。
姽婳转身朝室内走去,留下清凌凌的一句,“进来吧。”
黎宿收敛了自己刚刚那一刹那的惊艳,看着姽婳婀娜的背影,他突然笃定想到,肯定是她不想放弃这段婚姻,所以今日才如此特意打扮。
不过,黎宿收回了视线,两人如今身份已然不匹配了,强留下来的婚姻,只能徒增烦恼。
但是出乎黎宿的意料,姽婳从书房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坐在客厅的黎宿面前。
“婚可以离,但是关于离婚补偿,我有异议,这是我列出的补偿清单,黎总看下,没问题现在就可以让律师草拟离婚协议书,我马上签字。”
黎宿一口气梗到了胸口,他翻开那份补偿清单,想转移自己的尴尬,不料却越看越生气。
“你疯了么?三亿现金加两栋别墅,还要公司5%的股权,不可能!”
姽婳却不着急,她拿出茶具,慢悠悠煮起茶来,“你黎总如今身家百亿,将来还有黎家那数不清的财富,还会在乎这点东西?不给也可以,我觉得,黎夫人这个名头也很好。”
她能等,可那位大明星秦桑等不了,一旦爆出来黎宿已婚,那秦桑知三当三,等于自毁前程。
黎宿自然也清楚,但是姽婳开出的这份补偿,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他虽然是总裁,但公司的大权还是在他父亲那里,而且他们这一支也只算旁支,不过是近几年发展迅速,他如今自己能自由支配的资产,不到十亿,姽婳要的,差不多算是他半数身家了。
离婚这件事,他不曾和父母说过,因为他知道,他们不满姽婳,同样也不会满意秦桑。当年黎父黎母就差点因为一个女明星的介入而离婚,虽然最后破镜重圆,但是心结犹在。
“三千万,外加我会把这栋公寓给你,姽婳,这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你优渥富足的过完这一生,你不要太过贪心。”
黎宿开口说出了自己打算给的补偿,相对之前的一百万,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数字了。
姽婳悠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贪心?你这二十多年,扒在我身上吸血,你难道不贪心么?”
“你说什么?”黎宿拧起了眉头。
“六岁那年,有一对夫妇想要领养我,是你抓着我的手,说不想和我分开,然后我拒绝了领养,和你一起呆在孤儿院。高中时,我们一起进了数学竞赛组,是你不停跟我说你压力大,让我帮你补习,最后我因为精力不济被迫退出了竞赛组。大学的时候,福利院不再提供学费,你为了面子不肯申请补助,是我边上学边打工,养着我们两个人,还要给你买手机,买球鞋,维持着你校草的形象。黎宿,你是靠我才活到了黎家把你接回来,才成了如今的黎总,现在,你居然说我贪心?”
黎宿被这番话说的气血上涌,他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
姽婳喝完了那盏茶,叹道,“我不想和你闹成这样的,阿宿。爱情,婚姻,未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总得给我留些钱傍身吧。离不离对我不重要,但秦桑小姐可不像我一样能拖。”
黎宿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边,聚会借宿的黎绛刚准备开车,却突然想到了姽婳的那则消息。犹豫了半天,还是关上了门。
这时一旁一个认识的公子哥揽住了他,“黎少,我的车抛锚了,捎我一程呗。”
黎绛想了想,把车钥匙扔给了他,“开我的吧,这离我一处公寓不远,我走回去就行。”
话说的很潇洒,可黎绛没想到,地图上的三公里走起路来居然这么累。
他边走边暗骂,心想自己真是疯了,居然还信了。明天一定要打电话好好骂姽婳一顿,闲着没事吓唬自己干嘛。
黎绛不知道,普通人或许看不见,但他肩上的命火,却突然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