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单纯的人思考问题自然也是极单纯的,对于即将来领的战斗,杨再兴的考虑就非常简单。在他看来,即便不论火器兵种,刘家军也未必就输给岳家军,要论兵多将广,刘家军也不是劣势,况且还有火器这种绝招,真要厮杀起来,至少杨再兴觉得自家这边赢面大的多。
这也就是杨再兴了,换成别人肯定不会想的如此简单粗暴,至于说他的将主高宠那种心思,杨再兴更不会去考虑,在他看来,高宠怎么想那是高宠的事情,他反正只是领命作战,跟谁打,反倒是无所谓了。
而杨再兴这样的态度,自然也会影响到其他人,比如说高进,他就很赞成杨再兴的想法。
“不就是打仗么?我看这个可以打!人都说,精兵没有练出来的,只有打出来的。咱们多打几场,终归是好事,你们觉得呢?”
不少将领对高进的话极其赞同,不住点头以示同意,刘涚站在他的位置倒是不好随意发表意见,他见柴青源始终在一旁皱眉沉思,心中一动,就干脆点了柴青源的名。
“青源,你在想什么?”
“呃,首相大人.”突然被刘涚点名,柴青源明显有些发愣,眼神茫然的同时,说话也颇为磕巴,半晌才捋顺道:“末将在想,或许末将应该去大理.”
“我就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弟弟啊!”刘涚心中一阵轻叹,他刚刚看柴青源的状态,就知道他思想根本没在刚刚大家说的这件事情上,只是刘涚没想到,柴青源竟然会直言不讳。
“青源啊,重阳他亲自去了大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是觉得有些事情,你能够办到,重阳他办不到?”对于柴青源的这种心情,刘涚甚至要下重药,故而言语间也没客气,直斥柴青源多虑了。
“这个.”柴青源面色转苦,他也知道理是刘涚说的这个理,可他脑子里就是无法彻底放下,愣了半晌才苦笑道:“首相大人教训的是,末将错了!”
见柴青源承认错误,刘涚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又问他,对岳家军进攻一事看法如何?
这一次柴青源倒是没有乱说话,指着杨再兴,说他也同意杨再兴的看法。如此一来,在场的多数将领竟然都跟杨再兴一般看法,倒是让刘涚感觉颇为意外了。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刘涚一样看重民族同胞的情谊,在这乱世之中,唯有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些赞成对抗的将领之中,绝大多数还是欣赏岳飞的气节,可欣赏是一回事,真正站在岳飞对立面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会有半点心软。
“诸位请听我一言,岳鹏举此人一心抗金,抵御外辱,值得我辈钦佩!大散关之战,如果没有岳鹏举,仅仅是丢掉大散关也就罢了,恐怕青源、胡立等人性命难保,故而我觉得,我们是欠他一次的!”
提及这个事情,吴阶等人顿时没了言语,刘涚之话没有半点水分,没有岳飞在旁虎视眈眈,金兀术指定是会拿下大散关的,而以众人那种死磕的性格,最终结局,必定是跟大散关共存亡。
这个事情,没法反驳也无从反驳。
“首相啊,你刚刚说的,咱们大家也都知道,然而如今是生死之战,总不能说为了还岳飞一个人情,咱们就把辛苦多年的成果,双手奉上吧?再说了,这奉上的可不仅仅是成果而已,搞不好还有我们的身家性命啊!”
见现场无人站出来反驳刘涚,高进咬了咬,再度开口说道。
虽说高进不是武将,但他却是从高家庄迁徙起,就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刘涚的事业之中,可谓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尤其见不得任何人来破坏,剥夺,哪怕他明知高宠对岳飞极其情重,此时也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岳飞的对立面。
“大哥,你且听我一言!我说还个人情,并非就是不抵抗岳飞的进攻,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跟岳飞兵戎相见而已!”
“首相大人,依你的说法是要抵抗的,但又不跟岳飞兵戎相见,难道你是想要说服岳飞么?难道,这也就是你将小再兴召回来的缘由?”高进毫不退让,皱着眉头步步紧逼。
“我只是说,我们暂且不跟岳飞兵戎相向,又不是说不抵抗,难道你们忘了,其实我们还有一支军队,数量不少又不是咱们自己人,正好用这次机会,试探试探这支队伍的忠诚!”
被高进这么逼着问,刘涚也没有生气,缓缓的说出一句话来,却是让不少将领幡然醒悟,感情,刘涚是在打金弹子得主意!
“妙!”
张汉第一个抢先鼓掌,表示赞成刘涚的妙招!以金弹子的大军对抗岳家军,既不会让刘家军的嫡系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同时又削弱了金弹子手中掌控的力量,让金弹子变得更加老实。
正如刘涚所说那样,这也是对金弹子极其军队忠诚度的一次考验,如果说金弹子因此而反水,也总是好过将来突然临阵倒戈。更重要的是,金弹子是异族,跟岳家军作战,双方都不会感觉难看。
紧跟张汉之后,众将领纷纷表示赞成,就连高进都是笑眯眯的捋着颌下胡须,连连点头。唯有韩世忠,脸色有些不豫,引起了刘涚的关注。
“良臣,你有何想法?”
“首相大人,老臣在想,要是金弹子真的反水了,会不会去投靠岳飞呢?若是他们两军合作一处,咱们的压力可就大了!”
要说韩世忠这个考虑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既然刘涚敢在这个时候提出这般想法,心中也早就推演过。
金弹子老老实实的去跟岳飞作战也就罢了,正如刘涚说的那样,他只是将这个当成是一场对金弹子的考验,假如说金弹子的兵马当真是伤亡过大,刘涚也不会坐视他的人马被岳飞消灭殆尽,在关键的时候他也会出兵将金弹子救回来,到那个时候,金弹子自然就成了刘涚信任的心腹将领,将来日子也就不同。
如果说金弹子敢反水或者是阴奉阳违的话,那刘涚也不是没有安排后手,真要刘涚动用后手,恐怕金弹子就不仅仅是全军覆没,还得将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去了。
“放心好了,区区一个金弹子,休想蹦出我的手掌心。”刘涚淡淡一笑,却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
一个金弹子,在刘涚看来的确不算什么,哪怕其曾被称为是金国头号猛将,哪怕其麾下还有精兵数万,这都不算什么,一个连大理国都无法轻松拿下的将领,对于刘涚来说,还真是没啥好值得看重的。相比起来,金弹子在刘涚心中的份量,那是连柴胡都不如。
就比如说,刘涚能够轻轻松松的控制住金弹子,然而刘涚加上王重阳,也未必能够让柴胡服服帖帖。
既然王重阳加刘涚都不敢说能够治得住柴胡,遑论是一个并不敢将柴胡往死里得罪的段正誉呢?
名义上,柴胡是因为火烧段正誉皇室宗庙,被一众禁宫卫士活捉,投入大牢,但在这个皇宫特制的大牢里面,柴胡的生活其实并不差劲。正如刘涚所估计的那样,段正誉在抓到了柴胡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柴胡没有伤着。
话说当时柴胡够硬气的,一个劲儿的跟段正誉顶牛,说什么“脑袋掉了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弄的段正誉是哭笑不得。甭管怎么说,段正誉人家也是一个主权国家的帝王,这帝王的颜面,总是要保证的。
被柴胡骂到无奈的段正誉,只能板脸呵斥,让人将柴胡送进了特制的大牢,先让柴胡饿了两天。
开始端正也还担心柴胡被饿坏了,两天之后赶紧亲自去看,谁知道一见面,柴胡这小子顿时就嚎啕大哭,说段正誉虐待他,他这些年就没饿过两天的,当场就将段正誉弄的是哭笑不得,无奈之下赶紧命人好吃好喝的送上,隔着特制的铁笼子,跟柴胡聊天。
通过一番畅聊之后,段正誉才知道感情这中间是因为有了天大的误会,以至于闹出这样一个事情来。然而这事情不发生也都发生了,火烧宗庙这样严重的罪行,哪怕段正誉身为帝王,也不可能就这么把柴胡给放了。
而此时柴胡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只字不提放他的事情,但有好吃好喝的,他就享用了,其他时候就老老实实蹲牢房里练功,打熬时间。其实柴胡也不是没有想过向段正誉求饶,然而他也担心自己求饶无果,过于丢脸,加上他自认隐身于大牢之中,更不易被王重阳找到,才会这般安心。
正是因为柴胡表现的很安心,才又让段正誉有了想法。如果说,柴胡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也就不会动不动去烧人家的宗庙了,那样段正誉也就好办,找个借口放人,卖刘涚一个人情就是。
可偏偏柴胡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待着,段正誉的心思也就活络起来,打算在柴胡身上,好好的赚一笔,而之所以段正誉有这份闲情,也跟金弹子大军撤退有着相当的关系,如果不是金弹子大军撤走,段正誉怕是早就已经小心翼翼的将柴胡“恭送”给了刘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