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涚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像是没有看黄历一样,总是事事不顺心。
一开始吧,他是没答应要把中央民国弄成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谁知道被高进等人一逼再逼,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当个名义上的皇帝,结果呢,主持加冕仪式的王重阳,却又找不到了。
关键的问题是,王重阳还不仅仅是主持刘涚加冕这么一个事儿,马钰每天至少要在刘涚面前晃上个七八次,等到发现柴胡这小子竟然不告而别之后,马钰出现在刘涚面前的时候就更多了。
要说是别人吧,刘涚怕是早就一大脚给踹过去了,偏偏马钰就不行,人家好歹是王重阳的大徒弟,而且跟刘涚还不熟呢。
再加上岳飞挥师包围德阳郡,重兵压境,在朝廷的调度之下,巴蜀各方告急,韩世忠留在新都城东北方向的那些兵马,面对朝廷大军的压力,已经难以坚持了。
这战斗还没有开始,自家人就丧了气,可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刘涚早就跟韩世忠下了命令,等到大散关的人马都撤下来之后,包括汉中城那些地方的军队,也都会统统撤走,到那个时候,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
可问题就在于,大散关那边的人马,却是一直没能够撤下来。
“抗命?”
刘涚万万没有想到,大散关上的吴璘等人,在接到刘涚放弃大散关的命令之后,竟然是抗命不尊!而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大散关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坚守下来的,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放弃了!
“这些家伙,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军人出生的刘涚,什么事情都可以包容,唯独在军令执行的效率上,不能包容!看过大散关送来的文书,他可是当场就掀了桌子!
在场的韩世忠等人,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刘涚的眉头。年过半百的韩世忠也算是老谋深算了,赶紧一个劲儿的用眼神向吴安邦示意,让吴安邦赶紧去找高玉娘来。
其实吴安邦何尝又不知道,这种状态之下的刘涚,也就只有高玉娘能够安抚,换成安娜来,都不一定管用!倒不是说刘涚心中大小之分严谨,实在是因为安娜顶着一张欧洲人的脸说中国话,光是表情上,就少了那么一种味道。
“你们眉来眼去的干啥了?啊,当我瞎子啊!”刘涚怒气不息,指着韩世忠大声吼道。
韩世忠一张老脸上只有苦笑,他不是岳飞那种性格人,自然也不会跟刘涚当面顶嘴,换成岳飞在此,必然就会指着刘涚鼻子,让他不要将愤怒转嫁他人。
只不过刘涚这么一吼,吴安邦也不敢走了,只能是傻傻的站在刘涚身后,一声不吭。
“张汉!”
“属下在!”
“马上给我下令,通传吴璘等人务必于十天之内率领全军撤出大散关,否则,我不仅要降他们的职,还要送他们上军事法庭!”
“十天之内撤军,否则降职.大人,什么是军事法庭啊?”
刘涚的话,前半截张汉还能明白,可是后半截,就让张汉有些迷糊了。
此时刘涚也知道自己急躁之下口不择言,脸上的怒气顿时消解了不少,转而道:“军事法庭,那是我整准备成立的一个机构,正好,今儿先跟大家通个气!这个军事法庭,其实就是.”
其实吧,刘涚也不想真的惩处吴璘等人。大散关之战的前因后果,刘涚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吴璘他们为了守下大散关而付出的代价,值得人钦佩,同时刘涚也能理解吴璘等人的心情和想法。
正好让张汉岔开话题,刘涚也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将军事法庭这个全新的机构,呈现在众人面前。
虽说这是个全新的事物,然而跟在刘涚身边的人,早已经对刘涚这些如同神来一笔的想法有了免疫力,理解能力和想象能力也是日渐拔高,在刘涚的解释之下,很快就认可了这样一个机构。
尤其是对于韩世忠这样代表军方的将领来说,军事法庭的存在,更显重要!毕竟恶战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说是单凭帝王的喜好,领军将领在战后往往容易遭受不白之冤。
刘涚建立这样一个军事法庭,而且明确要求不受帝皇和衙门的干涉,只凭军规办事,对于将领们来说,那是一剂安心的猛药,自然是好事。
等到军事法庭的事情说完,韩世忠又忍不住对刘涚道,“首相大人,好些个地方的守军都上报说,朝廷兵马像是按耐不住,时常挑衅,询问若是再遇挑衅,是否可以出击?”
“出击?”
刘涚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想到,赵构竟然如此性急,不等布下大局,就要迫不及待的开站?
真要说打仗,刘涚倒是不怕赵构,只不过不想跟岳飞结下太深仇怨而已。然而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一味的防御非但无济于事,反而容易自降士气,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刘涚下令道:
“面对岳家军之阵地,挂免战牌,其他地方,自行斟酌!前提,不得追敌超过十里!”
“追敌不过十里?首相大人,为何?”
韩世忠微微一愣,开口问道。
“良臣难道还不明白,我军防御多使用火器,然如今条件之下,若是没有充足的准备,火器补给较难,仓促追敌十里之后,容易为敌军所趁,如今我中央民国草创,百废待兴,兵力经不起折损啊!”
这也是刘涚的心病。仅仅依靠一个巴蜀的资源,想要抗衡整个大宋的军事力量,光是精神上的压力,就足以让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陷入彻底的崩溃之中。韩世忠对火器军中的各方面还不够熟悉,故而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刘涚的意思。
好在韩世忠也是当代名将,被刘涚点出自己的不足后,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连连点头,若有所思道:“难怪大人总说我麾下那十万兵马必须要重新选拔,火器这种全新的兵器,的确需要截然不同的兵法战术来配合,看来老臣的确是不再适合战场了.”
“良臣你这是哪里的话?谁敢说你不适合战场,我都要抽他三个大嘴巴子!别的不说,光是你百战百胜的经历,这世上又有几人比的过?你就是咱们中央民国的一面旗帜,只要你往那儿一站,将士们心中就有底啊!”
刘涚这是在跟韩世忠戴高帽子呢,甭以为韩世忠是绝代名将就油盐不进,高帽子人人爱戴,他也不例外。更何况,给他戴高帽子的,乃是中央民国的首任首相,一国之君,这帽子当真是戴的韩世忠浑身飘飘然,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
“大人,那给吴璘大人等的命令.”
正“君臣相得”的时候,张汉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送啊!张汉,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去送!另外口头上传达给柴青源一句话,就说他弟弟畏罪潜逃了,我估摸着肯定是跑去攀西高原,二哥帐下去了,让青源回来,去把那混小子给我抓了,别等到重阳来看不见师弟,找我的麻烦!”
说来说去,这事儿刘涚也没忘了!那柴胡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溜掉,其实整个益州府都布满了影队的眼线,除非柴胡能够飞天遁地的离开益州,否则就休想逃过刘涚的掌控。
只不过刘涚事情多,才没有那闲工夫去管柴胡,谁知道柴胡这小子,这一去就会硬生生的闹出事端来呢。
安排这些事情之后,刘涚才觉得自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因为金兀术、韩世忠和岳飞这些事情,这个春节新都城里里外外都没有舒坦过,就连刘涚也是,错非刚刚回家就见高玉娘给他端上一碗汤圆来。
“咦?今天是元宵节啊?看我,忙的都忘记了!”
“可不是么?你也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去城里看看吧,虽说是战火连天的,不过到了夜里,该挂上的灯笼,该办的灯会,还有灯谜什么的,倒是一样都没缺!”
高玉娘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的光芒,都说当皇帝是人人的梦想,但是身为皇帝的妻子,高玉娘能够看到的,却是帝皇的辛劳。掌管天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当个昏君,否则没有不操劳的。
“孩子们呢?都睡下了?”
刘涚一面吃汤圆,感受着高玉娘的浓浓情谊,一面问道。
“都睡了!不是你说的么,小孩子,一天至少要睡够六个时辰,真是的,没见谁家孩子睡那么长,将来岂不是要长的跟猪一样啊!”
“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孩子的!”刘涚佯怒着瞪了高玉娘一眼,可惜高玉娘压根不吃他这套,一把将空碗从刘涚手中接过,低声道:“今天元宵节,我跟安娜妹妹说好了,今夜啊,你就别去想你的国家大事了,也不要去练功,我们姐妹俩晚上,就好好的陪陪你.”
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但话说到这里,高玉娘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的飞起两片红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