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庄的大年夜是热闹的。
挂在四处的灯笼,倒贴的红“福”,还有因为刘涚要求,而高家庄特有的焰火,将年节时分的高家庄衬托的与众不同。
而对于刘涚和高玉娘来说,大年初二刚过,就迎来了生命之中及其不平凡的一天——两人要在今天正式完婚了。
要说刘涚跟高玉娘,还当真就是老天爷给牵的线,其中的种种机缘巧合,才让两人能够走到今天。当然,高老爷子也给了两人相当的磨难,刘涚在会宁府敬礼的那些日子,即便是如今高玉娘回想起来,仍旧是一阵阵的后怕。
要是当初刘涚稍微有点行差踏错,恐怕如今高玉娘能够守住的,就只剩下一个灵牌,甚至连刘涚的尸体都捡不回来。
“知府大人驾到!”
高家上下恐怕除了刘涚之外,没人能猜到益州知府竟然也会来凑这个热闹,尤其是当高家庄附近的那些人看见知府大人都来捧场时,就把高家传说的更加神奇,甚至说到高家有朝廷里的背景,否则怎么一来就能跟知府大人扯上关系呢?
看着高老爷子和高进去招呼知府老爷,刘涚心中却是暗暗好笑。他早就猜到了,除非这个知府老爷是傻瓜,否则即便没有收到高家的请帖,等到正式成亲的这天,也会厚着脸皮来了。
如今益州府谁不知道他刘涚是吴阶的爱将?
这些日子,和尚原大战的事迹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巴蜀,而刘涚在这场攻防战当中的功劳,更是经过吴阶的亲口肯定,从临安来的赏赐指日可待,难保有朝一日刘涚不会成为皇上眼中的红人,又一颗如同韩世忠和岳鹏举那样的新星。
其他地方的文官也就罢了,他们自有“傲骨”可以不理睬刘涚,但益州府就不行了,金兵既然在东边无法突破长江,甚至被岳家军打的步步后退,必然就不会放松在西边的攻势。
朝廷眼下再没有能力西顾,可以说整个巴蜀的安危,就完全掌握在吴阶的手中,若是得罪了吴阶,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故而益州知府必须要来,哪怕厚着脸皮,他也要来了!
得知知府大人来参加刘涚的婚礼,那成都县的县尉还敢稳重钓鱼台了?仓仓皇皇赶来的时县尉,屁颠屁颠的跑到知府大人面前拍马屁,结果只是换来了一道白眼,弄的时县尉很是尴尬。
“今日登门都是我高家庄的贵客,老朽不才,添为高家庄最长者,就先敬大家一杯!”
刘涚和高玉娘的婚礼仪式其实很简单,毕竟现在仍旧是战时,况且刘涚也说过,高家庄子弟也有在和尚原光荣牺牲的,若是因为婚礼而铺张浪费的话,他宁愿多给一些抚恤金给那些英雄的家属。
像刘涚这样的领导,不管他是不是作秀,总能赢得下面人的拥戴,已经跟着刘涚走南闯北的子弟兵们就不提了,那些还在训练当中的子弟兵,也是头一遭,真正领会到刘涚的“爱兵如子”。
其实这个时代婚礼的程序跟后世差距并不大,虽说刘涚在后世并没有结过婚,可参加过的婚礼不少,下面的那些士兵们成亲,不管是服役期的还是退伍的,哪一个刘涚没有去,光是份子钱,都交的刘涚唉声叹气。
安娜在婚礼当中充当了丫鬟的角色,那特异的外形倒是让知府等没见识过的暗暗咋舌,说到是哪里找来的妖孽不成?当若是妖孽,怕也是那种勾魂夺魄的妖孽,至少那身段那脸蛋,能让个鲁男子看到脸红心跳。
婚宴上新娘子当然不能出现,但新郎官刘涚作为今日之主角,当然是逃不过一番杯筹交错,知府大人的身份足以坐上主桌,跟高老爷子、高进、高宠和刘涚一桌,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时县尉想跟知府大人座在一起,愣是没有成功。
看着在旁桌的时县尉一道道幽怨的小眼神,刘涚心中暗暗偷笑,在敬过一轮酒之后,刘涚端着杯子,就来到时县尉的面前,“时大人,好久不见,多些捧场啊!”
“当不得大人,当不得大人啊,刘大人折杀下官了!”时县尉赶紧起身举起杯子,没口子的谦虚,其实也不算是谦虚,从官衔上来说,确实他是不如刘涚告了。
不过文武有别,若非是在巴蜀,益州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眼下这个特殊的时间之下,人家一个县尉,确实还真不把区区一个没有头衔的正将放在眼底,只要一个折子,就能让正将变成个光杆司令!
正当刘涚要跟时县尉说点什么才喝酒的时候,门外一个家丁,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脸上的神情像是紧张又像是高兴,大声道:“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没点儿稳重,站直了说!”
高进作为高家庄的庄主,起身呵斥那家丁。等到家丁强咽两口唾沫之后,情绪稳定之后,才开口道:“朝廷的嘉奖令,还有,还有姑爷的任命书来了!”
“朝廷来人了?好事啊,大家伙儿跟我一同出去迎接吧!”
不等高进再说什么,同桌的知府大人当即站起来,一面说一面引领大家伙儿往外走,如此一来,刘涚跟时县尉的这杯酒也喝不下去了,总不能他这个主角还被甩在后面吧?
等众人外出一看,来的却是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带着几个亲兵,正杵在高家大院里呢。
那知府大人迎上去打招呼,可马背上的将军只是睨了一眼,愣是没有说话,直到看见刘涚。
“颜安,怎么是他来了?”
别人不认得这个将军,刘涚却是认识的。他原本还以为来的人会是吴璘,殊不料竟然是颜安。
“有失远迎啊!”
刘涚一出门就开始拱手而行,跟颜安打招呼,颜安看见刘涚,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翻身下马还礼道:“恭喜恭喜,吴大人给刘涚你报的战功,朝廷赏赐来了!”
朝廷针对军队的赏赐,并不经过文官系统,故而益州知府不知道也属正常,而吴阶竟然派出颜安这个心腹大将亲自来给刘涚报喜,同时也就等于是向所有人宣布,刘涚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对于刘涚来说,朝廷的赏赐并不足以让他上心,除开少许的钱财之外,不外乎就是加上一些虚衔,增加俸禄而已,真正刘涚关心的统兵数量,对不起,那还得听吴阶这个垂直领导的,哪怕就是朝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插手,除非刘涚能够像岳飞那样,独自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正事说完,咱们也向新郎官讨杯喜酒!”打着哈哈的颜安与刘涚把臂进入正堂,知府大人陪同,此时的刘涚当真是风光的很,却是没有注意到,时县尉在后面怨毒的眼神。
“这位一定就是在牛头山大发神威,枪挑铁滑车的高宠,高英雄了,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今日难得有机会,定要与高英雄多喝几杯,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
颜安本就是个急性子的武将,对什么知府县尉的他统统看不上眼,只有那种真正的英雄,才能让他另眼相待。
而高宠心中本就存着报效朝廷的心思,跟颜安当然是一拍即合,两人喝酒聊天,倒是投机的很。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之下,却是几乎没人去注意过,那几个经常被刘涚带在身边的下属,怎么就一个都看不见?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了,那时县尉很是尴尬的混完这半日时间,正打算要告辞离开,刘涚却是突然命人将高家庄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县尉,两眼微微一凝,转头就问刘涚。
“我当然有我的意思,既然今日时县尉你来了,也就不要走了!”刚刚脸上还泛着微笑的刘涚,如今笑容尽失,脸上透出森森寒光来。
“知府大人,刘涚这是要扣押我们?刘涚,私自扣押朝廷命官,你可知是何等罪行?”
那时县尉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深悉朝廷律法,故而一开口,那就是要治刘涚的罪!
“这.刘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还是你另有节目,要盛情邀约时县尉一并欣赏?”
在颜安来之前,知府大人还能将刘涚当成个普通的武将,可是在颜安来了之后,知府大人就真是不敢小觑刘涚了。一来刘涚已经有了朝廷给的官衔,二来阎良的出现,也等于是确立了刘涚在吴阶派系之中的份量,身为益州知府,仰仗吴阶的鼻息而活,那知府大人岂敢随意得罪刘涚?
“是有个节目。”
刘涚转身,冲着那知府和颜安等人淡淡一笑,即便是高进和高宠兄弟,此时也弄不清楚刘涚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刘涚,究竟是什么事情?时县尉可是咱们的父母官,需多家尊敬才是!”高进脸色有些不好看,虽说刘涚如今已有一席之地,但只要时县尉还在管辖着成都县,那高家庄可就还要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混饭吃呢。
“大哥稍安勿躁,我想刘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相比之下,高进却更信任刘涚一些,开口劝说高进。
不管是高进还是高宠说话,刘涚都没有应答,他只是面含冷笑望着那时县尉,道:“刚刚县尉大人说我私自扣押朝廷命官该当何罪,那我要是现在就去把时家大院给平了,不知道时县尉,你又要断我个什么罪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