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詹木向刘涚形容的很严峻,可是在高家庄普通庄民看来,事情并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要说事情的起因,正是那日被小玉这头狼王率领群狼咬死的几个人,正如后来高宠说的那样,当对方是存了心要找麻烦的时候,岂会在意证据?
哪怕高宠已经命人将那些尸体伪装成被野狼啃噬,但最终,官府还是找上门来,说这件事情,高家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苦主一家,正是距离高家庄不远的时家。
“时”这个姓很少见,但不代表说这样一个姓氏就不能发展成为一个大家族,而经过詹木等人事后的了解,姓时的这一家之所以能够在益州城这个方向发展壮大,主要的原因就是家中出了一个县尉。
别以为县尉是个芝麻官就没啥了不起的,事实上真正能够利民,也能害民的,往往就是这种芝麻官。
高家庄的这块地,当初是高进两次来到巴蜀,花了大价钱购买整合起来的。本来嘛,也没什么人关注这片地,但是等到高家庄举家迁徙过来之后,大量的荒野被开垦成了良田,而高家庄表现出来的富裕,顿时就勾起了一些人心中的贪婪。
强取豪夺并不容易,但要看双方的地位。在益州里,比时家强的豪门很多,可是在益州城外,至少高家庄所在的这个地方,时家是没有对手的。
凭借着当县尉的儿子,时家把高家告上了衙门,虽说现在南宋朝政有些到死不活,甚至是政令难通,但在巴蜀这片暂时性的净土之上,衙门对于民间还是有莫大的约束力,至少在时家看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开始高家上下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虽说人是死在距离高家庄不远的地方,但所有证据都指向野狼,跟高家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随着衙门来抓人,大家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
当高家庄的大门被叫开,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拿着刀枪棍棒、铁链镣铐要来拿人时,高家庄里的庄丁们差点就动手了,包括胡立等人在内,谁不是无法无天惯了,岂容一个小小的衙门在眼前张狂?
然而此时高宠露面,将众人喝止住,在问明情况之后,高宠本是要随衙役走一趟衙门,殊不料高进却不肯,他以高家庄庄主的名义阻止了高宠,自己跟着衙役走了。
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却没有半点音讯传回来。
高宠担心高进,夜探衙门牢狱,才发现高进一进去就被打的不成人形,因为他坚持不承认人是高家庄害死的,衙门对他动了大刑。
高宠原想将高进顺手救走,但高进却不愿这样离开,因为他知道,若是被高宠从牢狱之中救走,他就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而刚刚才开始建立的高家庄,就会成为镜花水月。
无奈之下,高宠只能是独子离开牢狱,回家跟高玉娘一商量,就想先去将时家给屠了,再杀去益州府,明抢!
往日里的高宠并非是个冲动的人,实在是高进的惨状让他难以接受。这些年他双腿残疾,整个高家庄可以说是高进一个人撑下来的,他岂能眼睁睁看着高进被人欺辱?
正当两人商议此事时,高老爷子出现了,他喝止两人的冲动,随后就召集胡立等人商议,最终想到了刘涚。且不说现在刘涚已经是朝廷将官,即便不是,以刘涚的足智多谋,必然也能找到一个好法子解决此事。
不过在找刘涚之前,高老爷子还是让詹木带着大量的金银,去衙门里将高进接了出来。
时家放话说,这些金银只是保住高进的名,除非是高家愿意给出一个他们满意的价钱,否则这事儿不算完。
这个时候,高老爷子一面与时家和衙门虚以委蛇,一面就让詹木来找刘涚,让刘涚定夺此事。
“岂有此理!益州府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是我座下正将,正率领高家子弟为朝廷流汗流血了?”吴阶听完刘涚讲述之后,同样是勃然大怒!
古往今来,但凡是一个了不起的将领,他必然是个爱兵如子的将领!吴阶亦然,不论刘涚是否是他心腹智囊,只要是他吴阶麾下的兵将,吴阶就不容其他人欺辱刘涚的家人!
况且高家庄子弟还有五十多个在和尚原呢,如果不能安顿好人心,到时候弄的大家人心惶惶,金兵来了,这仗还怎么打?
当然,吴阶心中更是担心刘涚的态度,毕竟他也知道高家庄是刚刚才迁徙到巴蜀来的,对于巴蜀,刘涚应该没有太多的认同感,真要是把人逼急了,刘涚带着兵马去益州闹一场,然后再让整个高家庄迁徙离开,那才真是要命的!
刘涚这个人有多危险,吴阶可是心知肚明的很。
“此事好办,刘涚你无须焦虑,家中可是来人?”
“自然是来了人,否则我又不是神仙!”刘涚的口吻仍旧是忿忿不平,吴阶也不以为意,干脆的坐下手书一封,盖上官印并且封好之后交予刘涚,“让你家人将此信带给益州知府,此事自然化解。”
“多谢大人!”
双手接过吴阶的亲笔信,刘涚心中暗道自己等的就是吴阶的这封信。
要知道如今是战时,吴阶作为陕西巴蜀最高军事长官,一封亲笔信的份量有多重,那是可想而知的。虽说刘涚也想回去将时家和县衙里的那些家伙拎出来千刀万剐,但那样一来,高进的打反而却是白挨了。
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高进这次的遭遇其实正是高家庄的机遇,有了吴阶的这封信,至少在吴阶去世之前,高家庄在益州的地位是稳固的。
这就是借势,但要想发挥好借来的这个“势”,刘涚,或者说高家庄眼下就必须要忍耐,由得官府自己去调整,不能因为高进的受伤,再去追责官府。
当然,等到将来刘涚得势的时候,回过头来想怎么揉捏时家,都不是问题了。
拿着吴阶的亲笔性回去交给詹木,又交待一番之后,刘涚也不敢让詹木歇息,让他休息之后就赶紧上路,把信带回去暂时平息纷争。
“大人,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就算大爷哪里好说,二爷也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詹木等人对高进和高宠的称呼又发生了变化,不过这种变化倒是很符合刘涚身份的变化,现在刘涚已经是正将,统领上千人的将官,即便是站在益州府成都县县太爷面前,也能挺直腰板说话。
“我心中有数!你就跟二哥说,不可急躁,当徐徐图之!”刘涚摆手打断了詹木的话头,这件事情继续争论也没有意义,即便是刘涚,冷静之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现在就去报复,挡住金兀术,保住巴蜀这个大后方,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詹木无奈只能作罢。
休息一日之后的詹木动身出发,几乎就是前后脚的时间差,吴安邦和柴青源,就领着一票人马,走进了营地。
“安邦,青源,辛苦了,哦,人数不少嘛,而且都挺不错的!”
刘涚眼神扫过两人身后的兵马,跟着一起出去的高家庄子弟兵好像一个没少,而士卒人数目测接近三百人了。
也就是说两人这趟出去竟然招募到了两百五十人左右,这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数字,要知道刘涚可是没给他们任何钱财物的呀!更重要的是在刘涚看来,两人招募的一个个都可以说是身材强壮,神情坚毅,而眼眉间那股淡淡的煞气,证明这些新兵恐怕已经是见过血,手里攥着人命。
“向大人见礼!”
吴安邦和柴青源两人带着一众兵丁向刘涚见礼之后,柴青源带着他们去安营扎寨,吴安邦则是留下来,向刘涚述说详情。正如刘涚当初交待的那样,两人离开和尚原之后,就朝着边界的地方前进,没多两天就碰上一个刚刚被山贼剿杀过的寨子。
虽说秦岭周边理论上来说是南宋的领地,但是因为南宋朝廷无力管理,以至于盗匪丛生、民不聊生。
寨子里的一众青壮正在谋划要如何报仇,见吴安邦等人进入,一开始还以为是朝廷派来的,后来经过两人解说之后,当中一部分青壮表示愿意从军,但必须是要吴安邦等先替他们报仇雪恨。
为了将这批青壮收入囊中,吴安邦等人又花费了两天功夫,找到山贼的驻地,带领那些青壮将其剿灭,并获取了一部分装备。
“那个寨子里的青壮是主力,后来又零零星星的收拢了一些人,返回前的几天,我们攻打了一个西夏的镇子,破开其中两家大户的仓库,当真是收获了不少!”说到这里的时候,吴安邦明显有些兴奋。
“进入民宅,可以取钱物,但若是对方不反抗,不可取人性命,更不可侮辱女性家眷,此乃我刘家军的铁律,谁要是胆敢触犯,斩!”
见吴安邦脸上的表情,刘涚就知道,这些人如今是尝到甜头了,若是不能给他们划定规矩,恐怕将来会难以收拾!
将脑袋一缩,吴安邦赶紧道:“大人,属下们定会牢记在心!是了,营地气氛颇为紧张,是金兵要来了么?”
“快了!”刘涚为微微一声轻叹,“你们回来的太早了,若是再迟个十天半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