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八)(1 / 1)

逆凤 梦魇 1507 字 4个月前

罗姑进了偏殿,便见上官漫屈膝抱坐罗汉床之上,盯着桌上棋局发呆。请用访问本站

清风仙人异常爽快答应医治顾婕妤的咽喉灼伤,上官漫的脸也是复原有望,罗姑自是高兴异常,见到一脸沉思的上官漫,顿觉诧异,悄声走进,轻道:“殿下在想什么?”

上官漫斜斜扫过棋局,黑白棋子,平分秋色,却也似散沙一盘,只怕是她下过最烂的一盘棋,罗姑不由微笑:“殿下苦思不出,不如到院里走走。”自从她毁了脸,便再不敢劝她出去,妆奁上的铜镜早已被卸下丢在角落,积满尘埃。上官漫静静一笑,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罗姑你看,这黑白棋局,看似是两股力量对抗,实际暗藏机关,几小股力量互相争斗,自相残杀,到底谁是这坐收渔翁之利之人,实在难以定论。”

她微微歪头,黑发散了一枕:“是父皇么?”

罗姑不由一吓,才看出她并非是在下棋,心里直觉不好,试探开口:“殿下,你这是想做什么?”

她声音极是平静:“罗姑,我们总该为以后打算,父皇年事已高,新帝登基,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她转眸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晰映出罗姑身影,她道:“我们浑浑噩噩度过十几年,难道还要继续糊涂下去么?”

罗姑心思百转,压低了声音:“殿下做出这个决定,可是与太子态度有关?”不待她答,罗姑已劝道:“太子现在对殿下颇是热心,可到底情浅,谁知以后不会出卖我们,殿下你要三思才是。”

她无声倚在那里,罗衣层叠慰着她纤细身形,突大风灌进室内,吹得两人罗袖狂舞,黑发缭绕,掠起她微含冰霜的脸,她浓睫幽深,字字清晰:“罗姑,我不能放过一些人,这口气不出,我寝食难安。”

罗姑知道这其中必然包括何皇后母女,一道圣旨,姝璃宫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唯剩四人,哪日虽得太子相救,定然已成她们眼中钉,如若不反抗,便是那刀俎鱼肉,可若反抗,一旦失败,便是无底深渊。

她们何曾不是时时置身深渊之中。

罗姑默默垂眸,她一生最好的年华均在这深宫孤独度过,深夜枕寒,寂寞孤苦,多少苦楚含泪咽下,这正值妙龄的帝姬,还要和她一般么?

竟无声落下泪来:“殿下,老奴跟着你,无论你做什么,老奴都跟着你。”

上官漫垂眸含笑:“罗姑,这世上,我已只信你和母亲二人。”

罗姑哽咽:“老奴知道,一直都知道。”

销金大袖九行摇翟纹的褕翟衣,十八枝花枝龙凤珠翠冠,娇美端庄的丽人身影,太子不经意一扫,目光已见不耐,太子妃带着贴身宫女迎出,温婉含笑:“殿下累了么。”亲自解下他腰间绶带递于一旁宫女。

太子“嗯”了一声,撩袍坐于椅上,宫女端了金盆,太子妃湿了巾帕为他拭面,她动作温柔仔细,太子眉头缓缓舒展,太子妃轻声细语:“殿下刚从吏部回来么?”太子闻言顿时打开她的手,睁眸道:“不是说在岳丈家里多住几日么,怎这么快便回来了。”

太子妃缓缓含了笑,唇角却是不经意一扯,宫内都传开了,只为了一个帝姬大闹凤栖宫,她哪里还住的下去,急急回了东宫,遂笑道:“来日方长,还差这几日不成。”

太子含糊应声,太子妃窥他神情,倒似心情不错,她不过离开一日,太子便得罪了何皇后,父子二人关系本就疏离,还指望何皇后美言几句,如今却是无望了,未免忧心忡忡,嘴上却道:“殿下前几日不是说去骑马么,今日日头正好,何不去散散心。”

太子一愣,只笑:“好主意。”太子妃莞尔,吩咐宫女:“将殿下新制的胡衣取来。”她自己却折身进了内殿,再出来,已换下华装,着一身轻便旋裙。太子也已换好一深青锦缎胡衣,衬得他眉目愈见风流,他缓抬凤目,略略诧异:“你也要去?”

太子妃微露羞意:“臣妾也能伺候殿下左右。”

恰此时,德子蹬蹬进殿,看也未看开口禀报:“殿下,奴才已经知会临观殿下,殿下说是愿意同去。”说着抬起脸来,望见一身旋裙的太子妃,霎时呆住。

太子妃面上忽白忽红,终噙在唇上一抹笑意:“原来十二妹也要去。”她对太子温柔微笑:“臣妾早就想见见她,不知殿下何意?”

太子忽就几丝烦躁:“一起去就是。”

南苑皇家猎场遥遥几里,太子遣了车撵前去姝璃殿,太子妃在帘内倾身望去,朱色宫门前一个纤细婉约的身影,素色披帛曳地,瓷一般的人,可惜面上长长一道疤痕,似是华衣锦缎之上拙劣而丑陋得针脚,竟是暗暗舒了口气,似是觉察有人望她,那临观帝姬抬起一双幽深眼眸望过来,眼神清冽,让她心中倏地一秉。

出神的一刹,上官漫朝她遥遥施礼,原是早已猜出她的身份。

不禁暗忖,好一副玲珑心肝。

却见太子伸手亲自携了上官漫上撵,太子妃微怔,忙命宫女引她入座,两人见礼,均是沉默。

太子爱马唤作风驰,乃是胡人进贡的千里驹,价值黄金万两,除他之外,未曾有人骑过,太子拉了缰绳回眸,上官漫与太子妃遥遥立于格伞之下,遂笑道:“十二妹,我载你一程如何。”

她长裾披帛,自是不便,浅笑道:“不瞒太子殿下,我并不会骑马。”

太子笑意飞扬,朝她伸手:“来吧,我教你便是。”

上官漫面有迟疑,太子妃捏着窄袖也笑:“十二妹去吧,难得殿下高兴。”上官漫淡淡看她,欠身一礼,果真去了,太子妃只是笑。

太子扶了她上马,马背甚高,她第一次骑上去,未免局促,死死抓了缰绳,像极了初见她哪日,她一双小脸发白,死死抱住树干……太子清咳一声,道:“原来你也会怕。”

上官漫闻言转头看他,竟是弯唇一笑:“在太子殿下眼里,我原来这样胆大么?”恰日光正好,照到她半脸雪白肌肤上,明眸皓齿,只觉流光溢彩。他突心里一动,那目光便堪堪停在她颊上,她瞧着他神色怔忪,不由蹙眉。

太子忙咳一声掩饰尴尬,笑道:“不必这样生疏,你如华阳她们一般,称我太子哥哥也成,或是三哥也成。”他怔了怔,忽的自嘲一笑:“我们到底是兄妹。”

上官漫看他脸色古怪,只以为他又忆起先皇后,顺着他的意唤道:“三哥。”

太子兀的一怔,笑的颇是古怪:“嗯。”牵了马也不看她,自顾自道:“这马虽好,却不是新手独自能骑的,需由我在一旁帮衬。”说着翻身上了马,深青缎袍角一扫,他已坐到她身后,低头看去,只见她脑后垒叠的乌黑云髻,几缕发丝松落而下,柔柔的拂在她低成优美孤独的粉颈上,这般白皙无暇,竟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

只如平地惊雷,太子刹那梦醒,竟击的一身冷汗,身子也越发不听使唤,忽闻马蹄声声,两人抬眸看去,却是诸位皇子,唯一人甚是醒目,蓝缎金丝织锦胡服,面如冠玉,发如墨缎,一双眸湛蓝剔透,朝这里慵懒扫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