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营生的确多,可要是想要来钱快,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赌要么抢。
萧言两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的站在“宝福赌坊”门口,仰头看着那块暗纹中金光流动财气外漏的匾额,微微叹息。
天将降金子于斯人也,必先准备麻袋,先装金银,再装铜板。
萧言抬脚踏上台阶,听着里面热闹吵嚷的下注声,顿时后悔没带两个人过来帮忙搬钱。
如今看来,她跟阿离不愧是两口子,阿离“抢”,她来赌,果真是天生“作恶”的一对,她俩不配谁俩配?
萧言向来喜欢脚踏实地赚钱,不爱走捷径,……所以她保证她今天赢的每一枚金子,它都是干干净净凭本事赢来的,既没偷又没抢,见得了阳光。
萧言两手空空进的赌坊,再出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张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金银换成银票,连麻袋钱都省了。
她买了不少米面油肉,着店家派人同她一起送上山。
大萍气势汹汹刚想带人去下山捉萧言给阿离出气,谁知道迎面就看到她回来了!
她这个偷心的贼,竟然还敢回来?
大萍捏着拳头正要上去收拾萧言,就看见她身后那十来辆装着米面的板车,顿时愣在原地,眼睛睁圆,倒抽了口凉气,话脱口而出,“你出去抢了?!!”
谁能想到她们寨子里能扛起“山匪”大旗的人竟然是个弱鸡秀才?
“不是不是,萧秀才付了银子的。”推米的那人停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出声替萧言解释,“萧秀才手气好,进了赌坊把把赢,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事仅仅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山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全在议论说萧言点背多年科考不中,原来是把运气都用在了今天。
大萍哑然,干睁着眼看萧言越过她直接进了寨子,顿了顿,才撇嘴跟上去。
这都是什么狗屎运。
说实话,她这个大老粗有些看不惯萧言,可偏偏大王就喜欢这样的,就因为长的好看。
本来大萍还能鄙视萧言长的再好看也是个吃白饭的,但现在吃白饭的人成了她,一时间心里怪别扭的,不太愿意承萧言这个情。
大萍不乐意,可不代表别人不乐意。
山寨里的人多年来头回看见那么些好东西,立马沸腾了。
小欣拔腿就往屋里跑,人没到就先喊了起来,说萧言回来了。
萧言被围在众人中间,搞得跟衣锦还乡似的,她心里虽然腹诽,人却已经端了起来,风轻云淡的说,“没什么,就运气好。”
实际上是听力好。
骰子转动时再细微的动静她都能听到,庄家手都快摇断了,她依旧能听对,就问气不气人。
萧言让人把东西搬下来,掏出荷包给这些推板车的车妇结钱。
除了生活必需品,她还给阿离买了衣服跟首饰,惦记着饱满手感,还特意给他买了不少吃食。
萧言想的全是阿离看到这些东西后晶亮的眼睛跟藏不住的高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着个小皮鞭出来。
扭头看着趾高气扬站在石阶上就差用鼻孔看她的人,萧言微微扬眉,目光往下就落在他手中握着的小皮鞭上。
污者见污。
萧言已经完全忽略掉阿离的脸色,关注点整体跑偏,开着她那辆“小黄车”直接飙上了高速。
都,玩这么刺激的吗?
看来离大王还真是“花样”众多,昨晚还不知道什么是脐橙的人,今天就知道玩鞭子了?
萧言觉得阿离肯定是趁着她下山,被狗头军师带着恶补了不少东西,学会了这才提着小皮鞭来自己面前炫耀。
这个,秀儿。
萧言眼里带笑,转身去拿给阿离买的东西。
这么好的宝贝儿,可不得白天夜里捧着疼?
阿离都等着萧言过来道歉了,结果她又扭头走了?
走,走了??
阿离眼睛瞪圆,呼吸沉沉,微微抿紧薄唇,挺直腰杆,势要当着寨子里众人的面,给萧言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山大王不发威,还真当他是小猫咪了?说揉就揉,说丢就丢,他不要面子的吗?
阿离握紧鞭子正要抬手,就见萧言又回来了。
她变戏法似的从袖筒里摸出一个色泽漂亮的玉镯,低头垂眸牵过他的小手,轻轻套在他的手腕上,抬眸含笑问他,“漂亮吗?”
玉镯通体翠绿,莹润如水,就这么挂在阿离纤细的腕子上,衬得肤更白,玉更翠。
嘤,好漂亮!!!
阿离意志动摇,眼睛止不住的盯着镯子看,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他轻咳一声别开脸,微微抬起下巴。
就一个玉镯而已,他岂是这么容易就被哄好的人?
一个玉镯当然不行,但萧言买了两个。
“……”
阿离看着自己一手一个玉镯,砸吧了下嘴。
实不相瞒,他其实已经被哄好了。
主要是镯子好好看,萧言的眼睛好温柔,声音更是撩在了他的心弦上。
阿离哪里招架的住,当场就原谅了她。
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他离大王心胸宽广。
但大家都还看着呢。
阿离被迫挺直腰背,艰难的将视线从两只手腕上撕开。
他站在石阶上垂眸看着台阶下的萧言,胸腔提着一口气,原本是要狠狠地“凶”她一顿的,可目光从萧言身后的那些东西上扫过,胸腔提着的那口气就“呲溜呲溜”的跑光了,等再开口的时候,只剩轻声嘟囔,“你都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尾音听起来还有点小委屈。
阿离低着头,两只手抠着小皮鞭上的纹路。
他觉得刚才那个要打萧言的离大王已经被这两只翠绿镯子给封印住了,现在站在萧言面前的是昨晚那个跟她喵喵叫的小猫咪。
“谁说我跑了?”萧言诧异,抬眸看阿离,目光这才凝在他泛红的眼尾处,微微怔住,心尖突然疼了下。
他这是以为自己跑了,偷偷哭过?
萧言有些想笑,可两边嘴角却沉的扯不动。
萧言索性神色正经,抬手抚上阿离的脸,指腹轻触他眼尾红晕,声音又轻又柔,“你还在这儿呢,我怎么可能会跑。”
就是跑,也得把他裹着一起带上才行。
萧言解释道,“我就是下山买点东西,我这不又回来了吗?”
“你看,我还给你买了衣裳,来试试合不合适。”她将旁边的包袱提起来打开给阿离看,眸光温柔如水。
阿离瞬间沉溺其中,连扑腾两下都没扑腾,直接任由萧言拉着自己的手夺过小皮鞭,软绵绵的跟着她往屋里走。
自己在萧言面前就是只小猫咪,一被她胡噜毛,就忍不住翘起尾巴喵喵叫。
小欣看的目瞪口呆,不解的叫了声,“大王?”
就,就这?
你也太容易被哄好了吧!
阿离从美色中回神,轻咳一声,心虚的眨巴眼睛说,“我我,我这就把她拖屋里绑起来糟蹋!肯定好好收拾她!”
说完装模作样的甩开萧言的手,改成推搡着她往前走,“家丑不外扬,我自己来,你们放心!”
……他们放不下心。
一棵白菜主动说要去糟蹋猪,换谁都放不下这颗心。
关上门阿离才吁了口气,转身看向萧言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别别扭扭的说,“看在你下山是给寨子买东西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再跑了。”
她一跑,他哭的可难受了。
萧言垂眸看阿离,柔声应道,“好。”
他怎么就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人随时想太阳。
阿离顶着萧言炙热的目光,微微红着脸伸手轻扯她手里的包袱,“给我买了什么衣服啊?”篳趣閣
萧言把他牵到桌子旁,打开包袱自己动手给他换上。
别说,离大王穿上锦绸衣裳,配上两只玉镯,看着就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身上没有半分匪气。
萧言衣服选的好,颜色衬他,腰身大小更是刚好合适。
阿离还挺诧异的,低头扯着身上手感极好的衣裳,眼睛清亮带光,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尺寸?
萧言目光下意识的落在阿离身前,微微挑眉,“自然是,昨晚量的。”
她这话说的暧昧,但阿离竟然听懂了!!!
他觉得自己跟小欣学了那么久都没出师,怎么到萧言这儿就成了秒懂?
这难道就是光懂理论的小菜鸡跟身经百战老师傅的区别?
阿离噘嘴,瞥了萧言一眼,心里酸溜溜的,觉得新衣服都没刚才好看了。
这个老师傅,真是什么破路都能开车。
“你这个读书人一点都不正经。”
萧言眨巴眼睛,挺无辜的,目光落在他噘起的小嘴上,舔了舔唇,小腹收紧口干舌燥,指尖微痒,“我说的是衣服啊,怎么就不正经了?大王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自然是大宝贝了。
阿离呼吸凝固,脸都热了。
他这幅害羞别扭又不肯承认的模样,成功撩毛了萧言,惹的她忍不住的想欺负他。
才刚亲手穿上的衣服,萧言又亲手给脱了下来。
没一会儿,屋里陈旧的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连床帐都跟着晃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板一声拉长了声调的“吱呦”声中,这动静才算彻底停下来。
阿离拉过被子盖住脸,萧言起来穿衣打热水给他洗澡。
她刚打开门,就瞥见蹲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大萍跟小欣。
小欣看到萧言神清气爽,而阿离却躺在屋里床上,总觉得被日到喵喵叫的人好像是他家大王?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提着衣摆往屋里走,打算问问刚才的战况如何,他好替大王具体分析分析怎么弄“哭”萧言,然后彻底征服她!
小欣进去了,萧言就不好再过去。
她转头看向大萍,大萍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睁大了眼睛扬声道,“我跟小欣坐的远,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萧言心说你激动个什么?
她走过去,撩起衣摆抬眸看向刚过正午的太阳,微微眯眼,侧头问大萍,“你想不想赚钱让阿离过的好一点?”
废话!
大萍横了眼萧言,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跟你去赌,还是跟你去偷?”
萧言笑,丝毫不介意她的敌意,大萍拿阿离当弟弟,心底其实怕他受委屈,“不,等人送钱上门。”
还能有这好事?大萍觉得萧言读书读傻了,大白天的就做起了梦。
萧言胳膊搭在膝盖上,用下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笑的胸有成竹,“你信我,等晚上送钱的人就来了。”
呵。
大萍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静静的听你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