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思走了?”许途想到什么,随口问了句。
江白嗯一声,停住脚步,视线穿过寒梅交织的枝桠,落在把自个儿裹成个球的钟情身上。
许途看他忽然停下,也忍不住跟着停了步子,顺着江白视线看去。
许途原是和江白一起来的疗养院,只是闲得无聊,又去了山顶上的景点玩。
临到傍晚,才从山上下来。
许途也认出是钟情,偏挑眉调笑江白:“那谁啊?人程大美女在你面前晃悠好几小时,都不见你有半分动容。”
江白看他一眼,眼神寡淡:“不一样。”
隔得远,夜里黑,她又有点儿近视眼,只瞧见两个墨点大小的人影儿往这边走。
钟情抿唇,其中一个人,看着有点儿像…哥哥。
司机师傅道:“我刚送了时小姐去机场,返程路上,车子抛锚了,估计不能来接您下山,我这边帮您联系下公司,看能不能重新再排辆保姆车上山来接您。”
钟情应下:“好。”
“暧…是钟小姐吗?”司机师傅声音有点儿懊恼,“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
钟情右眼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
好像又要下雨了。
钟情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钟情套上外套从房间里出来,瞧一眼天色,微微敛眉。
“发生了什么?”
挂断电话,钟情收了手机,戴上羽绒服帽子,低着脑袋沿着疗养院的小花园散步。
钟情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远远的瞧见楼道口有两个身影出来。
鹿城晚冬,前一阵又才下过初雪。
原本种满绿植的小花园里,只有寒梅和绿松还傲然立于凛风之中。
时姒被沈枳拉去顶替个前辈进行商演,两小时前就坐保姆车走了。
钟情给司机师傅拨了个电话过去,忙音响了几声后,那边电话才接通。
“还不一样了,啧…善变的男人。”许途拍他肩,“过去呗,傻站在这里有屁用。”
江白迈开长腿走到钟情面前那棵梅树前:“情情。”
钟情“欸”了一声,要低头穿过寒梅树,走到江白面前。
梅树枝桠交错复杂,树身又生得矮。
钟情低头钻过去,一簇枝桠勾住她羽绒服的帽檐,硬生生把帽子拽了下来,还摁住了钟情命运的衣领。
一边的许途瞧见这一场景,笑得怒拍大腿:“哈哈哈哈哈…绝了……”
钟情面色一红,也有点儿尴尬:“我…”
“走路小心。”
江白只是淡淡一句,伸手解了钟情的窘境。
梅树枝丫摇晃,有两朵花蕊落在钟情鬓角。
夜里,疗养院灯光璀璨,在墨色的晚夜里,像一颗颗发光的碎星。
钟情要伸手去拨弄掉耳边的花蕊,江白按住她的手。
钟情看他:“啊?”
江白:“好看。”
小姑娘低眸时,鸦羽般的眼睫轻垂,眉笔精心描绘过的眉尾那颗痣,在淡粉色花蕊的相衬下,愈发勾人。
钟情舌尖抵住贝齿,垂眸,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还没走?”
江白淡声,“陪父亲。”
钟情正要说话。,司机师傅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钟情和江白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喂。”
司机师傅在那边连连道歉:“钟小姐,我刚联系了下公司那边,现下没有空车在鹿城,我这边安排下…”
旗下艺人众多,每个男女团的标配是两辆保姆车,淮桃姐妹用了一辆,钟情两人这辆车半路抛锚,公司临时排不出空车,也是常事。
钟情瞧一眼身后的江白,他站在那儿,宛若屹立寒风中的苍松。
只一眼,她躁动的心情,瞬间平静。
司机师傅还在那边儿说什么,钟情出声:“不用了,我朋友刚好在这边,我坐他的车。”
“暧?”司机师傅先一怔,然后道:“对不起对不起,下回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没事。”
这本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挂断电话,钟情转身。
许途正好过来,和钟情打了招呼,勾住江白的肩,挤眉弄眼道:“江白,你瞧人钟小情没车回城里,要不你就大发慈悲送送她呗?”
江白把许途的手扒拉开,拉住钟情的手腕儿:“我送你?”
“谢谢。”
钟情被江白牵着走在前面。
孤单影只的许途望着前面成双成对的两人儿:“……”
他不该在车里,他该在车底!
下山的路上,许途坐在后座,两只手扒拉在前排座椅间,先转头看向江白:“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江白余光瞄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钟情,嗯一声:“可以。”
“行嘞,”许途又转头看向钟情,出声,“晚上有行程吗,没行程,我们一起去吃饭?”
钟情偏头看一眼江白,抿唇犹豫。
江白方向盘打了一个转弯,开下山路,驶上高架桥,看见钟情眼底的犹豫,温声:“想去就去。”
钟情偏头看他,男人正专心开车。
周遭光线微暗,只有路过的车灯光亮起,她勉强能看清他眼底的暖意。
钟情抿唇,问:“去哪吃?”
许途见总算助攻成功一回,掏出手机,点开美团APP,念叨出声:“我记得钟小情最爱吃西城区那家海鲜,咱们就去那家吃,行吗?”
“好。”
下了高架桥,江白调转车头,车子一个转弯,绕过环形路,驶进繁华的商贸街。
快到海鲜餐厅外的停车场时,许途接到家里来电,说家里老太太进医院了,催他快点儿回家。
许途挂断电话,从车上跳了下去:“我就先走了,位置定好了的,咱们下回有空再约。”
江白嗯一声。
“许途哥,再见。”
钟情目送许途离开,手指交缠坐在副驾座上,有点儿不知所措。
逼仄的车厢内,十分安静。
只有彼此呼吸声响起。
江白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解开安全带下车。
钟情正要推开车门,车门被他拉开:“下车。”
钟情小小的嗯一声,戴上羽绒服帽子和口罩,整个人都藏在巨大的羽绒服里。
钟情低头瞄一眼江白,又垂下眼睫,脑袋耷拉往前走。
羽绒服帽檐过宽,钟情视线瞧不见余光里的物体,差点儿撞到石柱上。
江白牵起她的手:“小心。”
“……”
冰凉掌心传来的温柔触感,让钟情心尖儿一颤。
她下意识要抽回手。
江白握得更紧,先是随意握着,下秒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钟情:“……”
不知道是因为戴口罩,呼吸不畅的原因,钟情总觉得脸颊烧烫得很。
海鲜餐厅在5楼,许途先在网上订好了位置,江白领着钟情进来,报了许途的号码,由服务员领着进了包间。
服务员瞧一眼进了包间还戴着口罩的钟情,笑了声:“先生,你可以让您妹妹把口罩摘了。”
江白看一眼服务员,拉着钟情坐下,淡声:“菜单。”
钟情手还被他拉着,想要抽离,被握得更紧。
“……”
服务员是个有眼见力的,立马儿就改了口,眉开眼笑道;“二位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情侣用餐打九折,还送新酿果酒。”
钟情咳嗽声,脸微热:“松手,我摘口罩。”
江白看她一眼,松了手。
钟情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掌腹的温度,让她有点儿心跳如鼓。
江白点了她最爱吃的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在钟情摘下口罩时,多瞧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个子娇娇小小的姑娘,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包厢是露天窗装修,这儿又临海,钟情座位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见夜色下的大海,来往游轮,灯火璀璨,海面波光粼粼,一派繁华景象。
钟情看着窗外出神儿。
江白叫她:“情情…”
钟情回神,清澈的眼眸,眼神呆萌的看着他:“啊?”
这一个多月来,她鲜少露出这样的情绪。
若说少年的钟情在江白面前是只乖顺的猫儿,如今的钟情就是只软刺猬。
她把自个藏在层层面具下,只有真正能走进她心的人,才知道一层层软刺下的她是什么样。
江白出声:“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去南城。”
钟情眨了眨眼,明白江白这是在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任务。
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座位离得很近,江白抬手揉她头发:“好好照顾自己。”
钟情不自在的别过脸,不敢看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姑娘脸颊微红,舌尖抵住贝齿,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儿奇怪的可爱。
江白心情甚好,再揉一下她的头发。
“没长大过。”
她在他心里,永远是个小姑娘。
“别揉了。”
钟情看见服务员来上菜,躲开他的手。
服务员上完菜,钟情计算着卡路里吃了三分饱,就不再动筷子。
江白临时接到电话出去了,包厢内就只剩钟情一人。
她喝着餐厅送的果酒,看着群里时姒几人的聊天。
大抵是说后面一段时间,行程即将繁忙起来。
聊着天,一瓶果酒也要见底了。
钟情起初没觉得果酒度数高,只想着解渴。
这一喝完一整瓶,后劲儿上头,倒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江白接完电话回来,看见小姑娘单手支脸,脸颊酡红的看着他。
“哥哥…”她嗓音有些哑,早不复年少的软甜。
偏这样撩人得要命。
江白走到她身边,看见桌上见底的果酒瓶,无奈勾唇:“醉了?”
“我没醉…”钟情摇头,手指扒拉着他大衣衣角,抬头望着江白,有点儿委屈的吸了吸鼻尖:“哥哥…”
“嗯,我在。”
钟情一下抱住他,小手拍了下他背:“你好坏啊…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她抱着他,仰脸,亮晶晶的鹿儿眼看着他:“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去看老中医,晚上回来写二更~
因为是阴雨天气,浓黑如墨的苍穹瞧不见一点儿星光,乌云压顶,让人喘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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