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的朋友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区别只是原近亲疏,特别是在他自己开始创业之后,圈子也是愈发地大了。
只是交心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
但在他所处的任何一个圈子中,都没有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官二代”。
也并不知道他们那个群体都是一种什么心态,但当老郑阴沉着一张脸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之前的事情搞清楚了,但是……还不如不搞。
“魏凯直接跟我说……我们惹不起。”
“什么来头?”
“魏凯没详细说,但听他那意思,似乎是省纪委的关系。”
“呃……”杨瑞想了想,问道:“知道那小子怎么称呼不?”
“魏凯只说他姓陆。”
杨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郑感觉有些憋屈,却也能想通为什么那个小子做事那么谨慎了。
他估计就算魏凯抓到了袭击亮子的那几个人,就算顺藤摸瓜的再细致,也绝对查不到姓陆的小子头上。
他的首尾必然干净的令人发指。
而他自己这边想要报复……却是想也别想了。
“回头我问问张承光吧。”
怎么说张承光也是体制内的,想要了解相关的信息,没有人比身在秘书处的张承光更合适了。
老郑无奈点点头,如今人家只是出手搞了亮子,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很有可能只是人家对他的一种警告。
如果真的想动他,老郑觉得自己绝无可能悠闲到现在。
可思量间,他忽然对杨瑞道:“你这两天也小心点吧。我觉得你说有人跟着你,不会跟亮子一样,可能还有别的动作。”
听他这么说,杨瑞也是一脸凝重地应了下来。
跟老郑想的差不多,杨瑞也认为有人跟着他不一定是想要对他下手,很可能是在调查他的底细。
谋定而后动才是那种人的习惯吧?
此时,不管是杨瑞还是老郑,心里免不了有些惴惴。
他们俩都知道对方的后手是什么,准备在什么时候发动,发动的时候……他们俩能不能承受的起。
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侥幸也不恰当。
杨瑞虽然没有跟传统意义上的官二代打过交道,却跟非主流官二代 蔡可是铁哥们儿,至于富二代小伙伴,杨瑞也不是不认识。
荆超算一个,尽管他以前着实很坑爹,但还有比较正常的,比如跟张世霖他们一起做潮牌Z4的朱骏马,他老子也是做建材生意的,颇有家底。
但这些人,不管是在家教上,还是受教育的程度上,都要远远高于普通的老百姓,也从未见他们有过不良的嗜好,待人接物也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从未见他们因为有钱而对谁颐指气使过。
杨瑞觉得如果仅仅是为了那两个奇葩乘客出头就如此针对他跟老郑,显得有些太过了点。或者说……还不至于。
没准,经过亮子那一事之后?他就这么算了?
但是,在杨瑞跟张承光碰面之后,才知道,侥幸也仅仅是一种可能而已,还是……几率不大的那种。
瑞和走上正轨也大半年了,张承光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杨瑞让他占瑞和干股的提议,那是他很清醒,在他目前的位子上,很难付出跟占瑞和干股相等的代价,但是当瑞和真正开始盈利之后,杨瑞从来也都没忘记他。
尽管从他那里拿到胶南要拆迁的消息,里头巧合的成分比较大,但杨瑞待他还是诚意十足的。
不管过程如何,其结果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让资金捉襟见肘的杨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正是借着那些拆迁补偿款,杨瑞才能顺利地度过当初违规操作停车场地块的危机。
所以,逢年过节,杨瑞在经济上明里暗里分润给张承光的并不少。
对此,张承光是领情的地,别的不论,单是杨瑞“借给”他,现在让他老婆开着的奥迪A4就让张承光对杨瑞行事心折了。
投桃报李,但凡市里有什么利于商业的新举措,新政策,张承光也都会给杨瑞透个口风。杨瑞知道其中三味,不管那些信息对他有没有用,也算是应承了下来。
这种互惠互利地合作,俩人一直心照不宣地延续着。
这次杨瑞主动约了张承光出来,张承光还以为杨瑞又有什么好事想着他,欣然赴约。
可是 ,当他见到面色凝重的杨瑞时,精明的张承光立刻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张哥,省纪委有没有个姓陆的领导?”
陆这个姓,并不生僻,却也不是太常见的姓氏。
听杨瑞如此问,张承光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量了杨瑞一番之后问了句:“你跟省纪委可扯不上关系吧?”
“有没有吧。”
“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事儿你直说。能帮忙我的肯定不会推辞……”
张承光话还没说完,杨瑞抬抬受打断道:“张哥,这事儿你能帮我的,就是告诉我有没有。”
杨瑞此时的神态,是张承光从未见过的。有些颓唐,有些无奈,更多的似乎是不安。
不安?这就让张承光很奇怪了,自打他认识杨瑞起,杨瑞给他的印象就是老成持重,十分稳当的一个年轻人,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说他是年轻有为也不为过。
不安这种情绪,是他从未在杨瑞脸上见过的。
“出了什么事?”
张承光可不认为杨瑞会跟省纪委有瓜葛,他毕竟只是个商人,就算他违法经营也不归省纪委管,更何况,据他的了解,杨瑞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这事儿你知道了没好处。”杨瑞摇摇头,苦笑道。
张承光嘿然一笑,说道:“你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交底,我怎么帮你?”
“真想知道?”
“你说吧。”
“一个多月以前……”
听着杨瑞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张承光无奈地一笑,说道:“这么说……你觉得你是惹上纪委领导家的公子了?”
“难道不是?”
“直系的肯定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确有个姓陆的领导,职位还不低,不过……他家的是闺女,没听说过是儿子。”
杨瑞闻言蹙眉道:“那会不会是他家的亲戚?”
杨瑞虽然对张承光的话没有怀疑,但他更肯定魏凯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隐晦地给老郑提示人家有省纪委的关系,那就一定有。
“只能说有可能。”
“那也很麻烦不是么?”
“是啊。有点麻烦了。”
“所以,张哥,既然你确定了有那么个人,我能不能问问……是多大的领导?”
“虽然是二把手,但年富力强,再上一步指日可期的那种。”
听到这里,杨瑞叹了口气。
自古就将就“穷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现在这种情况下,杨瑞想遍了身边的可用资源,哪怕全加起来,都没办法跟人家在一个数量级上。
蔡可……或许可以吧?问题是他家的势力范围却离着山东太远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忽然之间,杨瑞觉得,一个身家几百万的人,在普通人眼里可能会是很让人羡慕的的存在,但是在有些人眼里,他屁都不是。
人家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就已经让他战战兢兢了,如果真等到人家开始动手了,杨瑞觉得他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好气啊。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有人在他面前装逼,被“劈了”,可谁知道风水轮流转,这回有可能被劈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其实杨瑞也不是没想过,动用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跟他丫的死磕到底。
但瞬间就清醒过来的他明白,就算他有死磕的心,别人未必也有,也未必乐意陪着他跟人家死磕到底。
金钱,能试出人心,危难,同样可以。
但是,在任何情况下,试人心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夫妻尚且如此,更遑论“朋友”了,这件事他不想“麻烦”别人,一来是杨瑞怕连累人家,二来,一旦“试过”以后,发现原本称兄道弟的人都为了自保离他而去,他又该如何自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很有可能到最后却发现根本磕不过。
“张哥,能不能找人递个话?”杨瑞想了想,问道。
“递话?说什么?说你们认怂了”张承光微微一怔,反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杨瑞摊摊手,无奈了。
“要我的建议……先装不知道吧。”张承光沉吟了片刻,说道。
“为什么?”杨瑞不解。
“因为你现在认怂已经晚了。 ”张承光苦笑一声,说道。
“可我以前不知道啊!”杨瑞觉得自己简直无辜极了,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滴滴快车单,可怎么到现在就引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早知如此,他那天就该直接关了软件返程的!现在,自己明明已经准备表达善意了,可张承光却这么说。
“人家不见得这么认为。”
“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用说你了,就算我体制内的,也不可能轻易地见到省纪委的领导,找个什么样的人递话才够份量?再说,他知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两说呢,最好能直接把事主约出来谈谈,问问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如果他死不承认呢,岂不是很尴尬?”
“话是这么说,但你之前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并没有。只是极大的可能。”
“好吧,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说的都确定了,把人约出来直接谈最好,如果不能确定,那就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商量了一阵,张承光给出了他自己的建议。
“张哥,说句不好听的你别介意,我来之前以为你会第一时间置身事外的。”
张承光从始至终就站在杨瑞的立场上去建议,这多少会让杨瑞有些意外,在这种情况不明的大前提下,张承光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赶紧跟杨瑞撇清关系。
毕竟杨瑞也说了,他招惹的那人,有省纪委的关系存在。
如果说杨瑞只是个商人,他们想动杨瑞还需要耍点其他的手段,但想要动他张承光就太简单了。
纪委的职责是什么?
约他张承光去喝个茶都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只要他被纪委约谈了,哪怕什么都不说,从纪委大门出来之后的他别人又该怎么看他?
近代有个俗谚,叫:顺着衙门往里看,各个都是贪污犯,先枪毙后审判,没有一起是冤案。
言过其实么?或许。
但张承光自己代入一下呢?
他从杨瑞那得到了多少本不应该他获得的经济利益?单那辆奥迪A4就得小20万吧?而他透露给杨瑞的信息又该怎么算?
尽管杨瑞并没有通过那些信息而获取利益,那也是因为行业限制。杨瑞是个做互联网+行业的嘛。
但纪委要查他,之前跟杨瑞的那些过往就是铁证。
“置身事外啊……咱俩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么?”张承光也是无奈了,但事实如此,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而实际上,他比杨瑞更加“侥幸”,张承光对体制内的一些信息了解的更加透彻。
的确,捏死一个杨瑞这样的商人,对于站在高位上的人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但有一个很关键的点,那就是……跟杨瑞一伙儿人有直接冲突的那个姓陆的年轻人,应该只是他亲戚,而不是子女。
这种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如果是子女,那惹了小的带出老的很正常,那也是天大的麻烦。
可如果仅仅是亲戚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不是自己子女的事情,在全国都在高唱反腐倡廉的节骨眼上,他就那么闲的去分出精力捏死一个商人?
亲戚间的亲疏关系怎么样?外人谁又上哪儿知道去?
这个社会,拉大旗作虎皮的人多了去了,谁又能保证那个青年只是虚张声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