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业”不止“学业”的“业”,同样也指“事业”的“业”。
垄断无疑是最赚钱的,但同样的,一个垄断的行业想要发展也是极其缓慢的,在其过程中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因为安逸而产生麻痹和不思进取。
这一点,杨瑞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就像他当初的第一份工作,通信行业在国内是垄断的。
方入移动的时候,他曾经听老员工们说起当年在老邮电时的“好日子”。
“那会儿刚有大哥大,一个人一大早过来说手机信号不好来修手机,其实就是信号接收拨片有点松,拿个螺丝刀挑一下就好了,顶天三五分钟的事儿,可你还不能就三五分钟给他修好,你要跟他说你的问题很严重,得下午来,维修费八百块,九三年的八百块,是个什么概念?”
那只是一个小梗,却是整个儿电信行业或者说垄断国企的一个缩影。
于是,后来就了电信、联通、移动、铁通等等等等,明明都是国企,都是电信行业,同样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也不过把放在左手的钱分了一点给右手。
跟这个差不多的,还有中石油,中石化。
行业内,两家或多家公司的高层明明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甚至最高层的领导都可以相互调动,今天你当电信的老总,明天就有可能移动。
但是在基层,几家通讯公司也是在为了争夺用户“大打出手”。
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一家独大,让整个儿行业充满活力。
所以,杨瑞对于出现竞争对手这种事并不意外,也不担心。如果一直没有竞争对手,或许才是让他感到奇怪的事情。
如果一样行业没有人喜欢去做,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它不赚钱。
当然,该做的准备他还是要做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安排公司里的人,直奔上海,去看一看同类产品的娃娃机,不管是从外观还是操作的友好度上,都要他们给出一个详细的报告。
跟杨瑞的淡定不同,公司里的人听说他们有竞争对手了之后,表现的则是各不相同。
有的表示无所谓,有的则会很紧张。
但不管哪一种,老板安排的事情,况且还是“刺探军情”这种,他们则必须要第一时间动起来。
效率,在压力的作用下会不自觉地提高很多。
在翌日下午,杨瑞的邮箱里就多了一份很长的电子邮件。
此次瑞和派去上海考察的员工一共有三人,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走访了上海六个区十八家卖场,其中十一家已经有了。
从这数量来看,那家公司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如果说他们的品牌叫“梦乐园”,听起来只是比“海豚宝宝”高大上少许,那么人家的娃娃机从外观上,则是要碾压海豚宝宝的。
到目前为止,海豚宝宝的娃娃机是传统娃娃机加互联网控制模块,在外形上跟传统娃娃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人家“梦乐园”的娃娃机,则是做的更华丽一些。
看着邮件里的图片,杨瑞对苏晓说道:“都说上海人看所有人都是乡下人是地域黑,你看看,咱们的机器跟人家的一比,可不就是乡巴佬么。”
苏晓可没杨瑞那么心大,看着明显比自己家娃娃机还漂亮的机器,苏晓蹙眉道:“这样不行啊,落后是要挨打的。我这就去跟厂家联系,下一批机器必须 换。还有……我们现有的机器,你看看是不是淘换给代理商?价格放低点。”
青岛作为一个排名靠前的二线城市,在某些区域的繁华程度实际上是不输一线的。即便不能跟北京上海相比,可是差的太多了也不像那么回事呀。现在社会信息传递速度有多快?如果那家公司同样在外地招代理,让代理商去选择他们或者瑞和,单纯看机器瑞和就被摁在地上摩擦了,这还玩儿什么?
当然,也不能否认有些代理商不会在乎机器的外观,但任何东西在品质差不多的情况下,谁的外观好谁才会更受欢迎不是么?除非瑞和的机器比他们的便宜太多。否则,不用想也知道代理商会选谁。
“也对,我们的机器也是时候该更新一下了。”
海豚宝宝最早进入卖场的那批机器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虽然在卖场里不需要风吹日晒,看起来和新的也差不多,但是人的审美是会有疲劳的。在是好看的东西,一成不变的那么久,换了谁也看腻了。
如果能常变常新,自然会让人一直有种新鲜感不是么?
就好比杨瑞习惯了苏晓在没外人人时候素颜的样子,嗯……尽管在他眼里她素颜也一样很美,可当她化了一个美美的妆之后,却总能让杨瑞眼前一亮。 一件新衣服,搭配着相应的妆,那种小新奇,从来都是两个人之间小情趣。
嗯……如果不是杨瑞怕自己化妆会吓坏身边的人,他觉得男人化妆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有点歪楼,言归正传。
苏晓的提议得到了杨瑞的认可。
市区内原有的机器可以更新,但是这种更新却不能同一时间同步进行,因为代理商需求的总量摆在那里,他们这种二手机器对方能不能接受也是一个问题。还有就是二手机器的定价。
之前跟代理商谈的是每台机器加价一千,但如果要出手他们现有的二手机器,那么之前的价格就有些不合适了。
“咱们现有的这些机器,价格高了不合适,我觉得按照咱们现在的进货价再加点钱出货就行。少赔就当赚了。”
海豚宝宝最早一批机器的进货价,一台机器就高达五千,虽然现在的机器跟以前的没有差别,但是因为需求量比较大,厂家那边的价格也给压到了二两千出头,而他们给代理商的价格则是三千五。
按照现在的价格少加钱,实际上最早的那些机器对他们来说也是赚钱的。毕竟,那些机器已经服役了大半年,要说回本早就回了。
这个时候苏晓还说赔钱,杨瑞有点无语,这属于什么?奸商的天赋本能么?
“价格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两千三千的他们都无所谓,就是二手机器的问题,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接受。”
这个点才是杨瑞最头疼的。
“你当我没去卖场看啊,咱们那些机器维护的很好了,其实跟新的也差不多,咱们不说,把外观再粉饰下,代理商很难看出来的。”苏晓说着。
很多时候,苏晓的意思就是杨瑞的意思。
她能理解他,而他也能迁就她。
不过,这一次杨瑞却是没有赞成苏晓的观点。
摇了摇头,杨瑞说道“这样不行,风险太大。咱们做生意,讲究个诚信,把二手机器处理给他们,就是处理,直接跟他们说不就得了?如果瞒着,一旦人家发现了,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苏晓则不服气道:“明明我们的机器跟新的是一样的呀。”
“用过了就是用过了啊。这样,我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人家真的不介意,咱们该降价就降价,以处理出去为原则。”
“行吧,只是你去问谁啊,万一人家不同意呢?”
“我也不用挨个儿问了,我就问问济南那个大土豪,他要是觉得没问题,把青岛一地全部老机型他都吃下去都没问题的。”
杨瑞着实懒得挨个儿去问,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济南的边乐家。
他的情况和其他地市的代理商不同,人家做的是自己的买卖,杨瑞换位思考了一下,有好的和一般的东西,他自己绝对会选好的,哪怕二手的要便宜三分之一的价格。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不介意,也能要二手机器,可在数量上就很难一次性消化掉青岛所有的二手娃娃机。如果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征求意见,来回扯皮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忒累了点。索性直接找最大的边乐家,只要他能同意,一切都就不是问题了。
而且,边乐家也不是要自己做这个生意,只是给想给他的“彩旗”一块土壤,让彩旗插在上面显得比较牢固,而不是和个无根的浮萍一样整天介在他脸前晃来晃去地惹他烦。
“边总,我青岛瑞和的杨瑞。”
“哎呦,杨总好,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指示?”
接到杨瑞电话,边乐家是有些意外的。
上次谈妥之后,他就跟杨瑞没什么交流了,业务方面有瑞和的业务人员去跟他找的负责人接洽,他自己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没有功夫管这种小事情的。
杨瑞是因为知道这点,加上他作为一个老板,也没有必要再跟代理商去掰扯什么。
“哦,指示不敢当,你那边定的机器到了多少了 ?”
“嘿呦,谢谢您还挂挂着,前期到了五十了,后续那四百五麻烦你帮着催催,这事儿能尽快搞定就尽快,我也没那么多精力一直忙活这个。”边乐家语气很客气,但是那话里话外多少还是透着些不满的。
杨瑞有点汗颜,说实话这也不能怪瑞和,厂家的产能有限,瑞和突然要那么大量的货,厂家高兴归高兴,也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一般最多五十、一百台这样订货的瑞和突然一下子要一千多,他们不头疼才怪。
为了考虑到所有代理商的权益,杨瑞选择的是“雨露均沾”,就是厂家生产出多少,他们按照比例全部分配出去。所以,边乐家这边分到了五十台。
这个数量显然不能让他满意呀。
“最近厂家产能也有限,加上我们这边也要更新机器,如果你那边要的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边总感不感兴趣?”
“什么?”
“瑞和目前运行的机器,最长的七个月,说起来也跟新的差不多,要是边总不嫌弃,我就先把青岛这边的机器给你调过去,当然,品质上你放心,都是好机器,就是用过半年多点。在价格上,我再给你让八百,基本上就是我们折价给你的。”
杨瑞说的很委婉,但是边乐家却听出来了,笑道:“就是二手的呗?”
“啊……我这也是考虑到想要尽快满足代理商的需求嘛。”
“哈哈,没事没事,只要别一眼看出来很久的就行,可杨总你也是个做生意的,换成你,觉得让八百就行了嘛?你也别说的那么好听,我不怕耽误用,也不介意二手的,但二手总要有个二手的态度不是?这样,你给我打个对折,按照之前价格半价给我,你要处理的那些货,我都要了。”
“边总说笑了,我们想要更新换代不假,可你这上来就直接给我拦腰砍,我这边损失就太大了, 之前咱们的合作条款你也认可,也知道我们是想开市场吧?就没怎么赚你们的钱啊。这样,七五折你看怎么样?”
“六折。”
“六五。”
“行!这个也算公道了。那尾款我就按四百五十台的六五折给你算了昂。”
“可以。”
刚跟边乐家这边商定晚,杨瑞就想把这个信儿告诉苏晓,只是一转头,却没见她人,刚想喊她的时候,却听见苏晓的咆哮声从她在隔壁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你们什么意思?只是从新开个模而已你们就加这么多?你是认为广州就你一家做娃娃机的是吗?少跟我来这套,图片我已经发过去了,就是加几个LED灯,改个外观而已你跟我扯开模?行了!你做不了主,就让你们老板来跟我谈,一个月五百台的需求量你们都看不在眼里了是么?”
“干嘛呀,这么大的火气?”
来到苏晓的办公室,杨瑞看着胸口在不断起伏的苏晓安慰着。
似乎,自己在打电话联系的同时,她同样也没闲着。
“气死我了,我让他们改个外观,他们居然敢跟我加价,还加一千那么多,特么的怎么不去抢?”
难得听她爆粗口,杨瑞哈哈一笑,刚想再安慰两句,可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