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渡我》-盲枝...)(1 / 1)

第64章

《金牌编剧》毕竟是一档以编剧为主要嘉宾的综艺节目,国庆特辑的重头戏自然安排在编剧这边。

演员组的任务相对简单,俞松和温初这唯一一对纯演员组合更是五分钟前就已经完成汇合。骆修和宗诗忆也前后到达各自组的汇合地点。

因此,直播内绝大多数的主镜头都给了编剧组。

顾念作为编剧组第一个到达最终任务环节的,这段任务发布的全过程更始终展现在观众面前。

于是当直播主镜头里的顾念展开手中纸条,上面那行明晃晃的字迹就直接出现在所有观众的视线里。

直播弹幕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瞬间掀起开播以来的留言量最高峰。

【啊啊啊啊啊渡我!!】

【竟然是盲枝太太的歌,双厨狂喜啊啊啊!!】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再在高热度的节目里重温《渡我》吗呜呜呜爷青回】

【醉了,能不能放过盲枝太太】

【那个不要脸的盲枝拉着盲枝炒作也就算了,顾念也来蹭热度?好感直降好吗?】

【炒作蹭热度+1】

【开播前就拉着盲枝炒作,还说什么疑似盲枝太太出现在节目里,搞热度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

【肯定是节目组故意安排的,无语了】

【神经病吧,顾念现在可是《金编》的口碑天花板,他们会拿顾念故意安排这种桥段?要拿也该拿本来就一身腥的卓亦萱啊】

【拜托你们,睁眼看看我女鹅表情明显最震惊,人都傻了,怎么可能是故意安排?】

【太惨了太惨了,不管是不是故意安排,这波只要唱了肯定就要被扣蹭热度的大帽子,顾念实惨】

【盲枝太太才惨好吗??】

【哎你们有没有人注意左1小镜头,骆修那边好像也有异动哎】

【演员组不是已经全员抵达了吗,还能有什么事】

【……】

《金编》直播屏幕安排十分直接。正中一块主镜头区域,左边和右边各自一列四块分镜头。

8位嘉宾全部涵盖在内,导演组远程统筹,随时切换主镜头内选择的分镜头现场。

左边一列为演员组,骆修的分镜头就在第一个。

演员组各自到达,分镜头内基本画面固定,骆修就是其中最先察觉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的。

因为他这里的跟组负责人就是戚寒。

收到导演组那边的实时消息后,戚寒明显表情不太对,还心虚地朝骆修看了一眼。

骆修原本坐在汇合点的高凳上,察觉抬眸:“出什么事了?”

戚寒一个激灵:“没、没事。”

骆修凝眸,淡淡瞥他:“纸包不住火。”

“……”

戚寒僵住笑。

他懂骆修这话的意思:瞒是不可能一直瞒的,节目一结束、甚至可能不用等结束骆修就能知道。到那时候,他下场会比现在开口惨得多。

权衡利害,戚寒立刻收起笑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连线的直播屏幕,他们这边还是分镜头,不需要担心声音被录入主镜头。

戚寒放心上前,压低声音说:“就是开场前我跟您说的策划组安排的节目噱头,其实就是在编剧组最终环节安排了一个广场演唱往年网络金曲前四名的任务。”

骆修眼神一动,他转过视线,声音沉下来几分,“网络金曲?”

“是。”

“《渡我》?”

“有这首,”戚寒语速加快,“但是原计划那是安排给卓亦萱的歌曲,锦囊颜色都是分开的,节目组会提前告知嘉宾选哪个。”

“原、计、划,”骆修忍着怒意,“那现在呢。”

“…没,没想到,顾编剧没听节目组的,她选了定给卓亦萱的那个,褐色的。”

“――”

即便已经预料到,骆修在听到答案的那一秒还是怒火冲顶。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转回身,放在桌上的右手一点点攥成拳,淡蓝色的血管在他手背上绷紧。

戚寒站在身后,没能看到,不然他绝不会在此时作死地上前,妄图开口安慰。

“骆总,您放心,卓亦萱那边是配合我们这波炒作的,她肯定还会选那个褐色的。到时候她也唱,那多数舆论攻击和焦点还是会转到――”

“闭嘴。”

戚寒茫然上前:“啊?您说什么?我没――”

“砰!!”

高凳前的吧台被砸得震颤。

戚寒懵了。

死寂数秒,那道衬衫下都无法掩盖肩背肌肉紧绷的背影仍旧没回头,声音低哑得厉害。

“我的手机。”

“……”

戚寒一个字都没敢说,转身极限往返跑,然后把手机放到骆修身边。

垂回手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回过神他才发觉自己一后背的冷汗。也是这时候,他才察觉自己手机在震动的。

戚寒机械接起来:“喂?”“你疯了啊?在节目里把手机给他?!”

戚寒僵着抬头,看了一眼手机通话显示,他猛地吸了口气,脸憋得通红,想炸开声量但只能忍着。

戚寒扭过身,对着墙角l毛:“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没看见他刚刚拍桌了吗?!我他妈进bh都三年了――别说拍桌,你哪一回见他说话声音超过60分贝!他这捅人一刀都能带笑的拍了桌我还不给他?是我想死还是你们不想活了?!”

“……”

对面大约被一贯脾气还可以的戚寒这一通怒骂给怼傻了,好几秒过去才尴尬道:“主要是,观众都注意到了。”

戚寒:“?”

戚寒挂断电话,第一时间转回直播间里。

果然,弹幕里最初的关注点里已经有一半转来了骆修这边。

【卧槽?现场什么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情况啊,顾念不是在往广场中心赶吗?】

【我也看到了!左上角!骆修分镜头!骆修好像和他们组的工作人员吵起来了!】

【我靠,刺激,还要走了手机】

【啊啊啊骆修是不是要给顾念打电话?】

【哈哈哈哈这要是综艺剧本,那绝对是我看过的最刺激的剧本】

【看来顾念真的是完全倒霉,替狗节目组背锅啊?】

【拿自家节目的口碑天花板炒噱头,他们疯了吗】

【依我看没那么简单,这个噱头如果是留给那位盲枝的,那才更合情合理吧?】

【……我去?细思极恐】

【别带盲枝太太求求了,倒了八辈子霉被这么两个蹭热度的编剧碰上】

【真是这样我女鹅无辜的好吗?她有口碑有实力有热度,谁愿意惹这一身腥啊】

【再怎么有,能比得过《渡我》当年的热度??】

【顾念接电话了!!】

【!!!】

所有弹幕的注意力被盯住。

主镜头里,正在跑向青时广场中心的顾念果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震动的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顾念慢下脚步。

在旁边工作人员惊恐的注视下,顾念犹豫两秒,还是接起电话:“骆修?”

“是我。”

“你声音怎么听起来――”

“不要管我。”

“――”

“不要管我。”那个声音低缓地重复了一遍。

“……”

顾念停下脚步。

弹幕震动了。

【这是不是在一语双关!】

【我敲我敲这次是真的磕到了】

【应该只是在说同组成员的惩罚互担吧呜呜呜我不信】

【不至于吧,太矫情了,不就是唱首歌吗?又不是没人翻唱过《渡我》】

【哦豁上面那位解解,敢情到时候挨骂的不是你,被说蹭热度狗戳脊梁骨的不是你】

【没错,女鹅口碑上升期,又有实力和作品,真没必要跟那个卓亦萱似的,完全有害无利】

【……】

顾念回神,侧了侧身。

在她视线正前方,节目组提前清出一块空场地的广场中心围着一圈彩旗拉线,空地中央放着话筒和音箱设备。

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喘,上前提醒:“顾编剧,倒计时还剩不到10分钟了。《渡我》全长3分45秒,您再不开始就该来不及去汇合点了。”

话声被悉数收进顾念的随身微型麦克,也进了手机收声。

“顾念,”电话对面声音沉哑,“我知道你不想。”

顾念眨了下眼:“我更不想你喝那个惩罚饮料。”

“我没关系。”

“…我有。”

“顾念――”

“再等我一下,”女孩慢慢弯下眼角,轻笑着说,“我就去见你。”

“――!”

a组汇合点。

骆修紧皱着眉从高凳上下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旁观全程的戚寒到底不能再装没看见了,冒死冲上去拦住:“您真不能去――顾念的惩罚还在您身上绑着呢!”

“……”

骆修冷冰冰地抬眼。

与此同时。

青时广场中心。

顾念站在话筒前,僵着手指抬起来,慢慢扶上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话筒了,就像两年前,她就已经发誓离这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圈子越远越好,发誓绝对不要再站到任何一个镜头前。

那些曝光、那些关注,还有藏在那些口舌之下的可怕恶意,即便是在不知任何实情的状况下,它们也能轻易把一个人的人生撕得粉碎。

所以她弃兵卸甲,又躲又逃,装成一个聋子瞎子对所有和盲枝相关的事情不管不问。

直到遇见了骆修,遇见了江晓晴和秦园园。

她找回来了继续下去的目标和勇气,也看到了在她以为全是污黑全是噬人的恶意下,有人那么坚定地、把她当成梦想甚至是希望一样的热忱善意。

她逃跑过太多回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逃。

顾念慢慢握紧话筒,听着那个仿佛已经刻进骨血里的无比熟悉的前奏响起,她阖了阖眼,随低音轻哼。

“昔年金堂高庙里

殿前细雨

优昙花又表一枝

团簇青衣下菩提

往日如梦

随风起……”

【卧槽,好听】

【啊啊啊啊顾编剧是十项全能吗?能唱歌能编剧还能演戏??】

【讲道理,这是我这两年听过的最好听的翻唱,卓亦萱太不配了,要开盲枝的名号也该顾念上啊】

【emmm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太对吗】

【?唱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不是你一个人,她一张口就】

【别吓我,不可能,我做梦做两年了,回回不用唱一半就清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

《金编》导演组。

原本七手八脚地忙着善后工作的人一个接一个停下来,陆续将迟疑不定的目光交汇。

“导演,这听起来怎么……”

“嘘!”

青时广场中心,原本只是纷纷回头的路人里,有不少人逐渐露出惊异或惊艳的神情,拉起的彩旗红线外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聚集,低声轻议。

场中的女孩阖着眼,握着话筒没有看任何一个人,随着心里那个响过无数午夜的歌声唱进高.潮里。

“……

你既成佛,何不渡我?

红尘如梦,爱恨皆负,千年不过一场蹉跎。

……”

【我靠我靠我靠这个转音!!不可能是别人!!一模一样!!就是盲枝无疑!!】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盲枝】

【盲枝】

【真的是盲枝太太的声音!!】

【我听过无数个版本的《渡我》,没人能把《渡我》再像盲枝一样唱得我全身鸡皮疙瘩持续3分45秒不停】

【她一开口就是!】

【完完全全,每一个音都对得上啊!!】

【啊啊啊我已经在从隔壁街飞奔向青时广场了!】

【我就差两百米!!!】

【……】

彻底疯了的不只是弹幕,更有逐渐从沉浸模式里一点点惊栗回神的路人。那根拉起来的彩旗红线逐渐开始被一只只手攥上,颤动。

节目组派过来跟在顾念身边的人全员紧张得发栗,一边防止场中骚乱一边震惊地回头看那个站在话筒后的女孩。

乐声消止。

最后一声清唱。

“……

青灯下,古佛说

终是一场空了。

空了。”

尾声落地。

彩旗线外无数个驻足的路人,却是一片死寂。

顾念睁眼。

对上一双双惊震的眼睛。

死寂只延续了几秒,安静被骤然撕裂――

“是盲枝!!!”

轰――

彩旗红线崩断,嘈杂铺天盖地而来。

工作人员脑壳炸了,全员拉起手往后缩着围在顾念身旁,跟组负责人抱着手机跳脚地对着对面不知道哪个导演组的领导l毛:“安保!调安保!!”

“……”

顾念表情空白地站在众人中间。

那些嘈杂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只感觉到这一刻,有什么沉重的、已经压了她整整两年的东西,从她身上慢慢脱开,一点点卸了下来。

她想起两年前。

定客传媒顶楼天台,夕阳如血,风声烈烈。

数十层高楼下,车马如流,人如蝼蚁,天空摇摇欲坠。

她向前跨出。

距离夕阳血色似的余晖一步之遥。

蓦地,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一秒顾念回眸,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眼。

他说……

“顾念!!”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撕开回忆,把她拽了出来。

顾念蓦地睁眼,瞳孔颤栗。

那个无比熟悉的、她已经在梦里描摹过无数遍的眉眼,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顾念轻轻张口,尾音发抖。

“骆修。”

骆修……

骆修。

“找到你了。”

他那双褐色的眸子里如释重负,慢慢淹没进最温柔的笑意里。

那人紧紧握住她的手,一顶鸭舌帽被他扣到她头顶,帽檐压下去,盖住她通红的眼。

他把她护在怀里,声音低沉而令人心安。

“我带你走。”

最后一道工作人员拉起的方向被冲破。

人群淹没。

顾念握着骆修的手,十指紧扣。

他带她逃离。

而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

顾念想起那个下午。

她对副导演说的。

【……】

【真正的温柔是世间宝藏。】

【是你从万米高空坠落即将摔得粉身碎骨前,唯一接住你的柔软的网。】

她唯一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