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摆放着一个两米宽的桌子,原本的户部侍郎韩诺此时正坐在桌子的另一旁接受审问。
而桌子的这一边坐的是大理寺少卿戴胄和大理寺正卿孙伏伽,在他二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面容比较稚嫩的青年。
此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沈默,戴胄知道沈默向来有些小聪明,所以让他过来旁观,陪同一起审案,顺便看看能否从中看出些什么。
“韩侍郎,你我同僚多年,我们大理寺有什么手段想来你比我们都清楚,就用不着老夫再多言了。
你也知道老夫想要知道的事情是什么,就别再隐瞒了,将你幕后之人说出来,说不定老夫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求情还能保下你的性命。”
孙伏伽说的情真意切,坐在一旁的戴胄也跟着随同说道。
“韩侍郎,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隐瞒下去的必要,真要为你背后之人抗下这所有的罪责吗。”
……
奈何无论他们两个说的再恳切,依旧没能让这韩诺开口,仍旧一口咬定这贪墨赈灾物资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沈默在旁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等了半天,见戴胄和孙伏伽依旧在跟韩诺打感情牌,并且没有任何收获的时候,沈默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手在后边轻轻拍了拍戴胄的肩膀然后说道。
“少卿,正卿,依下官看来,这韩侍郎是铁了心要包庇背后之人,仅靠打感情牌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不如让下官来试试。”
听到沈默的话,戴胄扭头看了看他,然后向坐在一旁的孙伏伽询问了一下,见孙伏伽点头示意后才同意了沈默的提议,示意沈默已经可以开始问话了。
沈默先朝戴胄和孙伏伽两人拱手施礼后才朝着韩诺问道。
“韩侍郎,按说沈某在你面前只是一个小辈儿,沈某年龄虽幼,但也知那赈灾粮款乃是朝廷特地批复下去安抚各地灾民的粮款,你可知就你贪墨的那些物资,可以救助多少灾民,让多少灾民得以保命。
些许财物对你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可对那些灾民来说,这就是活命的机会,不知韩侍郎在夜半期间可曾梦到过那些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街头的百姓。”
谁料沈默这话刚说完,听到这话的韩诺先是白眼瞟了沈默一眼,然后哈哈大笑道。
“哈哈,沈默,亏得老夫还曾关注过你,认为你未来在朝堂上必有一席之地,没想到你的想法还是如此稚嫩,那些灾民是死是活又关老夫何事。
你也不用再多费口舌,此次贪墨赈灾粮款实属老夫一人所为,无用多言,尽快为老夫定罪便是。”
看着韩诺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沈默眉头轻皱,然后对韩诺继续说道。
“没想到韩侍郎竟是这种铁石心肠之人,既然韩侍郎并未因此感到愧疚,那沈某也不再啰嗦。
既然韩侍郎一口咬定此次贪污一事是你一人所为,那就请韩侍郎解释一下,那二十万担米粮和十余万布帛你是怎么调换,并脱手出去的。”
韩诺似乎是要坐实自己贪污的事情,听到沈默问话后便直接回复道。
“区区二十万担米粮而已,老夫事先买通了记账的黄世辉和负责装载货物的秦大牛,在这些货物运到灾区之前就已被调换成沙石杂草等物。
至于脱手,哈哈,米粮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愁卖家,这又有何难,只怪老夫那些手下不争气,留下了手尾,不然你们又怎能查到老夫的头上。”
其实沈默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也是他自己一直都没想通的一个问题。
就算有那负责记录货物的黄世辉和秦大牛在中帮忙,足足二十万担米粮,他又是如何押送出的长安呢。
想到此处,沈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不就出现破绽了吗。
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对韩诺轻声说道。
“既然韩侍郎说这些钱粮都已被调换成沙石和杂草,那么请问原本的米粮和布帛又在何处。
据沈某这几日的调查,近两三个月内除了去往外地的押运粮草队伍,根本没有其他大规模出城的商队,莫非这些物资现在都还在长安城中。
韩侍郎不想说也无妨,想来韩夫人和令公子应该知道些什么,你能受得了这大理寺的刑罚,就是不知令公子那小体格能不能扛得住了。”
说完以后,沈默故作一副要出门的姿态,步伐缓慢,眼角还时刻注意着韩诺脸上的表情。
果不其然,对于韩诺而言,家人就是最大的软肋,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郑正美一句会替他照顾家人就要独自抗下这些罪名。
只见韩诺脸上先是一副暴怒的表情,随后又变成忐忑与惊慌,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沈评事且慢,老夫招了还不成,朝堂之争又何必将某家人牵扯进来。
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妻儿’,就连江湖草莽都知道这个道理,没想到沈评事却丝毫不顾及这点儿。
当心日后会有人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你,老夫招了还不成…”
随后韩诺便将他是如何贪墨这笔财物,以及郑正美是如何替他掩盖消息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此时戴胄与孙伏伽两人眼中也是频频闪过精光,一方面记录下来韩诺的供词,一方面在思索该如何向李世民禀报。
郑正美乃是郑家家主,而郑家累积百年,在朝堂上也是一个庞然大物,贸然动郑家恐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沈某行事向来正大光明,再加上有朝廷与陛下的庇护,又怎会担忧此事。
此次还要多谢韩侍郎的供词,放心,沈某不会做出那种祸及妻儿的事情来。”
而沈默呢,在旁听完韩诺的招供后,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走出了询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