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尉迟宝琪郁闷至极,可推挤了半天也没能重新挤进去,只好转身走向了沈默等人,苦笑着朝他们耸了耸肩。
罢了,等在此次去往河套的路途中再跟那老李头儿交谈吧。
沈默与程处嗣、牛师赞等人看到尉迟宝琪这郁闷的模样后,纷纷开口大笑,然后拉扯着尉迟宝琪一同朝着营帐走去。
眼看着就要启程了,还是先去换衣服吧,总不能真穿着自己的衣服或盔甲跟着大军行走吧,那看起来将会是乱糟糟的,那还有军队的样子。
至于众人自己携带的那些盔甲和兵刃等物,还是等到了河套,与敌交战之时再说穿戴吧。
众将士尽皆返回营帐更换衣服,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又重新聚集到了营寨前方的那个空地上。
此次金吾卫新军共出动一千二百人,待到去往河套之后,与已经到达那里的绞武右卫和千牛卫集合,到时再另听调遣。
可真别说,众将士换上统一的军服,再加上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队列,看起来还真是威风凛凛。
而那些民夫呢,则是押运着粮草和军械跟随在大军后边行进。
从长安到河套的距离本就不近,再加上他们队伍颇长,拉着粮草军械的马车、驴车有时还会陷到路边的沟壑中,让这些军士们都下手推了不少时间。
接连行进了一个月时间,虽然途中多次停歇,但行走这么远的距离,众将士早已累的人困马乏,至于那些民夫就更不用多言。
不过行走这一个月的也非白走,已经行进了一半的路程,距离河套地区也越来越近。
此时队伍正行进在一处山谷之中,两侧丛林郁郁葱葱,沈默与程处嗣等人扛着自己的武器,有气无力的跟着队伍朝前行走。
“唉,处嗣,你说这距离还有多远呀,走的这一个月可比咱们训练要累的多,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那河套。”
程处嗣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仔细看了看,用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标记对沈默说道。
“沈默,咱们现在正在这处山谷,距离河套也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再忍忍吧,等到了河套就能清闲不少了。”
牛师赞与尉迟宝琪等人也是同样的疲态,有气无力的跟沈默说着话。
正在他们聊天吹牛之时,忽听得左侧草丛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沈默当即停下脚步,朝程处嗣等人使了个眼色,此处山谷易守难攻,若这里面有敌埋伏,肯定是不小的麻烦。
程处嗣与牛师赞等人也想到了此处,停下脚步,握着手中兵刃看向刚才发出响动的那处草丛。
随着草丛中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沈默等人脸上的神色也不断紧张起来。
忽然,只听得一声惨叫,然后从草丛中跑出一个正提着裤子,神色惊恐的男子。
唉,沈默等人心中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这人起了一点兴趣,孤身一人竟然敢出现在大军行进的途中,有点儿意思。
几人围到那人跟前,仔细打量了片刻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头发乱糟糟的,连个发髻都没扎,身上的衣服也在方才从草丛里跑出来时挂的全是缝隙,再加上他正紧张兮兮的系上裤子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不咋地。
再往他脸上一瞅,唉,更没法看了,从他那额头和淡淡的眉宇之中就能看出一副衰样。
那人系好裤子后,也抬头看向了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神色紧张的朝众人躬身施礼,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
“各,各位军爷,小的不是什么贼人,别抓我,方才小的只是有些内急,在那草丛中方便,听到大军行进的声音。
小的便想躲开一点,可谁知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草蛇,那草蛇直接咬了小的一口,这才让小的惊慌逃窜出来。
实在不是想埋伏诸位军爷,希望各位莫要误会,小的只是一个区区账房,怎敢阻挡大军的行程。”
听着这男子结结巴巴的解释,沈默等人脸上的肃穆和威慑也变成了苦笑。
瞅这家伙的这幅怂样,便知他不敢撒谎,出于打趣,沈默询问起了他的名字和来历。
这男子自然是毕恭毕敬的回答了沈默问的问题,结果他这回答让沈默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男子姓甄名好,没错,就叫甄好,可惜他的经历跟他的名字那是丝毫都不沾边。
他乃是三十里外一处小城镇上的人氏,原本家境也算富裕,还有着几个丫鬟伺候。
可这甄好的运气,怎么说呢,那是真的‘好’呀,从小到大,出门必踩狗屎或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按说这种情况,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是这甄好的运气,简直逆天了。
在家寒窗苦读十年书,熬死了六个老先生,跟着他的书童也有八个都摔断了腿。
好不容易准备去长安参加科举之时,又碰上了乡老病故,没了引荐的书信,自然没法再去长安参加科举了。
也算幸运,要是去了,今年科举舞弊的事,就以他这运气肯定会被牵扯进去。
他这倒霉的运气,在他们那所城镇上可谓是远近闻名,远亲近邻的都怕被这甄好的霉运连累,导致他们家附近密集的房屋都空无人烟。
总这样怎么能行呢,甄好也不想被人当做异类看待,更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也遭受别人嘲讽。
与家中的人商量了许久,又托了一个远房亲戚在附近州县里寻了一个账房的职位。
他今日正是要去往临县担任那账房的职位,别管做一个小小账房月钱能有多少了,至少在那临县没人认识他,也不用遭人白眼嘲笑。
可没料到,他这霉运那是躲都没地方躲,来到这处山谷后,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一般。
好不容易找了个隐蔽的草丛准备方便一下吧,又听到外边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透过草丛看到外边的大军,准备躲藏一下吧,又踩到了那条草蛇,屁股上还白白被咬了一口。
种种原因下来,也就导致了他刚才提着裤子惊慌失措跑出来的模样。
沈默与程处嗣等人听着甄好的经历,一个个的目瞪口呆,最后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唉声叹了一口气。
这使得甄好感觉一团蒙圈,这些小爷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
沈默走上前,拍了拍甄好的肩膀说道。
“唉,老甄呀,真是没想到,你的人生经历竟是如此,如此的‘精彩’,你能长到这般年龄,额,还真是福大命大。
相逢即是有缘,你也别去什么临县当账房了,那有什么前途可言。
与我们一同前去河套讨伐梁国可好,到时你跟在我们几人身边,立下些功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到那时,看看谁还敢说你是什么倒霉蛋…”
虽然沈默嘴上是在询问甄好的意见,可手上直接搭住了甄好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程处嗣与牛师赞、尉迟宝琪、秦怀玉等人对甄好也是好奇的紧,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像他这般倒霉的人怎么能长这么大。
这可比沈默与‘小魔女’结婚的事儿还稀奇。
几人边走边围着甄好问东问西,这可把甄好给激动的不得了,自小到大,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愿意跟自己交朋友。
与程处嗣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后,也放开了原本唯唯诺诺的模样,跟几人称兄道弟起来。
队伍行进的过程并没有因为多出一人而停下,继续朝前走了约摸二十里,也走出了这片山谷后。
在前带队的凌虎见众将士都有疲态,便挥手示意原地停歇片刻,顺便烧水煮饭。
众将士听完后各个兴高采烈,分出两队人去旁担任警戒,剩下的将士们则是寻摸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水壶痛饮,一解因为赶路而产生的疲惫。
至于跟在队伍后边的民夫则是寻找干柴,搭起炉灶为众将士烧水做饭。
沈默与程处嗣、牛师赞、尉迟宝琪还有甄好等人此时也寻了一个干净的空地坐下休息。
经过边走边聊的这一路,他们几个与甄好也熟络了不少。
几人坐下后,程处嗣朝几人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布包,对众人笑道。
“哈哈,沈默,师赞,宝琪…还有甄好,你们瞅瞅这是啥。”
说完后翻开了这布包,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物件,里面盛放的乃是一片片褐红色的牛肉干,牛肉干上还沾染着些许佐料,看起来就诱人的紧。
沈默等人看到后惊呼一片,让程处嗣神情紧张的赶紧对众人嘘声。
“嘘,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可别让别人听到了,我可跟你们说,这牛肉干乃是俺老程家秘制,用来下酒那是再好不过的良品,就是有些遗憾,没能带些酒来。”
他这话刚说完,坐在旁边的尉迟宝琪脸色憨厚的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摸出来一个水壶,扭开壶盖后,就从里面散发出一股美酒的香气。
作为无酒不欢的老酒虫,身上可以不带银子,不带折扇,怎能少的了这美酒。
沈默与甄好两人此时更是震惊。
看着程处嗣、牛师赞、秦怀玉、柴令武等人神奇的从身上各处掏出隐藏的布包,没过一会儿就凑出了一桌比较简陋的酒席。
这让沈默有些尴尬,他可是什么都没带,怎么都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呀。
程处嗣等人自然不会跟沈默计较这些,几人在这里就着牛肉干和其他人带来的干果,佐菜小酌起来。
喝了没一会儿,就将尉迟宝琪带来的那壶美酒给喝了个精光,见众人都还没喝尽兴,尉迟宝琪哈哈一乐。
又从自己背负的那箭袋当中摸出来一壶酒,这使得程处嗣他们纷纷惊叹宝琪有远见,竟然在这里还藏了一壶酒。
听到几人的惊叹后,尉迟宝琪脸上满是得意,朝众人嘿嘿一乐道。
“哈哈,处嗣,师赞,这都是小事,小事儿,放心,到河套的这一路上少不了你们的酒喝。”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喝完酒后,一个个的都是能够上山擒虎,下海捉鲛的好汉。
几人连喝两壶好酒,也都有了些许醺意,将吃剩下的那些残余顺手丢到了身后,就准备起身跟着大军启程。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惊呼,沈默与程处嗣等人顺着惊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甄好正神情复杂的依旧坐在原地。
这是咋了,沈默与程处嗣等人好奇的蹲下来向甄好询问。
甄好面露苦笑的指了指自己裤裆,又指了指露在裤脚的那个蛇尾巴。
唉,他最近这是跟蛇有缘吗,上次方便的时候,就被一条草蛇咬了屁股,此时这情况…
好吧,比起现在这种情况,甄好宁愿再被咬一次屁股,现在坐在这里,那是动都不敢动呀,万一惊到那蛇,让它再咬上一口,哭都没地哭去。
“处嗣兄,沈兄,你们可得帮帮我,赶紧将这家伙给弄出去,要不然等它饿了,咬我一口那可怎么办。”
看着甄好这满脸苦笑的模样,沈默他们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他运气不好,比较倒霉,平日里也没少见他走路摔跤,落座扎臀的德行。
可是真想不到,就吃个饭的功夫还能碰到这种情况,甄好这运气也真是…
几人蹲在甄好旁边,仔细打量那垂在甄好脚边的蛇尾,也很是好奇这蛇究竟是从那来的。
要知道现在已是十一月份,天气转寒,像蛇类这样的动物都该进入冬眠期了,怎么还会出现。
围着甄好看了半天,终于看出了点门道,在甄好坐的位置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小洞旁边还有着此蛇爬行的印迹。
想来此蛇应该是在冬眠期,正在地下安眠之时,甄好好不凑巧的坐在了它洞穴上边。
再加上刚才都喝了点酒,身体发热,正好惊醒了那蛇,爬出洞穴后顺着热源便爬进了甄好的裤腿之中。
沈默与程处嗣等人在这说的头头是道,也大致猜测出了这蛇的来源。
可甄好此时面露屈意,都快哭出来了。
“沈兄,处嗣兄,你们别研究这蛇是从哪来的了,先帮小弟将这蛇给取出来再说。
哎呦呦,它动了,它动了,是不是要咬我呀,沈兄,你们赶紧想办法。”
藏在甄好裤腿中的那蛇轻轻一动,就直接把甄好给吓哭了。
沈默与程处嗣等人此时也是傻了眼,若是寻常时节在野外看到这种蛇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此时这蛇正钻在甄好的裤腿中,若是惊扰到它,再咬上甄好一口的话,恐怕…
几人围着甄好四处打转,各个面露愁容,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他们七八人在此停留,并未起身,让用过餐准备启程的其他战友也感到了好奇,走上前一看就同样被吸引住了,然后一同围在甄好旁边,帮他思索该如何取出这蛇。
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甄好整个人都呆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都这么丢人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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