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言为定。”倪胭冲他一笑,笑得像个胸有成竹的胜利者。
“对了……”倪胭弯下腰,手搭在转椅扶手上,尚未完全干透的长发垂下来,其中一绺儿发落在费朗的肩上,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指腹划过费朗的耳轮,从上往下,慢慢划过他左耳上带着的两颗银耳钉,最后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她的视线跟随着自己的手指,放下手时,看向费朗的眼睛,小巧的唇抿着向一侧勾起,说:“哥哥今天的耳钉真好看。”
费朗终于将把玩的戒指重新套在了修长的手指上。
倪胭已经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小包走到门口。她推开门,回头朝费朗挥了挥手:“你等着哦。”
费朗痞笑着点了下头。
倪胭走了没多久,费朗起身下楼,在走廊里遇见了费太太。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打招呼,脚步不停从她身边经过。
“费朗。”费太太却把他叫住。
费朗停下,侧身,低头,压墨镜,挑眉,等着。
“你和嫣然是怎么回事?”费太太终于问了出来。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她和费舒雅过去得晚,只看见倪胭和费朗靠得极近说话,他们本来就是兄妹,费太太也没在意。等倪胭上楼去洗澡,费太太才听说倪胭强吻费朗的事情。
“什么怎么回事?”
“这……我听别人说嫣然她……吻了你?嗨,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离得太远看错了。”费太太笑着说。
费朗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泡泡糖扔进嘴里嚼着,说:“没看错。”
费太太脸上的表情僵住,透着一股惊慌:“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怎么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她啊。”费朗笑了笑,拇指插.进裤兜,转身往楼下走。
“这……”费太太叹了口气。
她的确不应该问这个脾气古怪的继子,但是问那个已经不是女儿的女儿又……
她明明下定决心今后只全心全意弥补自己的亲女儿……
费朗站在二楼的围栏处,十指交叉,小臂压在栏杆上,弯下腰去看楼下的舞池。
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倪胭。
倪胭换了身黑色的露背鱼尾短礼服,带子划过锁骨系在颈后,裙尾前短后长,从前面看,露出修长的大白腿,从后面看,鱼尾的设计完美修饰了她腰臀的曲线。她脸上几乎没有妆,只涂了红色的口红,头发也没有像来时那样挽起来,而是随意披在背上。随着她的动作,棕色的长卷发晃动,雪白的背和纤细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黑色的小礼服是名媛们喜欢挑选的行头。可以修饰身材,可以带着小小的性感,又不过分张扬。黑色可以说是永不过时永不出错的颜色。然而在舞池里,倪胭还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不仅费朗一眼就看见了她,宴会里的人的目光也总是被她频频吸引。一曲结束,另外一个男人就走了上来邀请倪胭。倪胭笑着将手递给他,并不拒绝。
费朗吹出一个又圆又大的泡泡,打了个响指。
“少爷。”
“去查查这死丫头这半年都干了什么,受了什么鬼刺激。”费朗吩咐。
·
倪胭开心地跳舞,开心地和帅哥们聊天,再没去找费朗。
她玩到很晚,又有一个帅气的小哥哥来邀请她跳舞,她拒绝了。她食指轻晃,微醺的眼睛眯起来,懒洋洋地说:“快十二点了,我得回家了。”
男人有些惊讶,笑着说:“没看出来你还是听妈妈话的乖女儿。”
“当然。”倪胭轻笑,带着醉意地轻轻哼唱了一句,“世上只有妈妈好。”
男人望着她的目光怔了怔,说:“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
“如果你能保证十二点前把我送到家的话。”
“一定!”
高子旭总是不由自主望向倪胭,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跳舞、谈笑、饮酒。他有话想要质问她,想把她拉到角落里让她只对自己笑!尤其是在看着她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离开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追出去拉住她。
然而他不能。
虽然他当初和费嫣然交往并没有公开,可是仍旧有很多人知道。如今他还是成了费家的女婿,只是换了个未婚妻而已。今天是他和费舒雅的订婚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能再去找倪胭了。
高子旭总觉得别人看向他的目光很有深意,别人笑一下,他都要觉得是在嘲笑他。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别人的嘲讽比得上入赘费家带来的利益吗?这些嘲讽他的人,他改日一定要狠狠报复过去!
费舒雅望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抿了口红酒,却不小心呛了一下,忍不住一阵咳嗦。
“舒雅,你没事吧?”高子旭急忙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一脸的关切。
费舒雅摇摇头,扶了下额角,微笑着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我扶你到楼上休息吧。”
费舒雅点点头,靠着高子旭的肩回到楼上。高子旭把她送到房间,关切地给她倒了热水,就下楼应酬去了。
费舒雅在床边呆坐了许久,起身拿起倪胭今天来时穿的那条黄色的裙子。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换上倪胭的黄色小礼服。
胸口露的有点大,费舒雅双手压在胸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松开手。学着倪胭展颜而笑的样子扯起嘴角,彷如自己就是她了。
她不喜欢高子旭。她也知道高子旭不喜欢她。可是高子旭是费嫣然曾经的恋人。高子旭抛弃费嫣然,转而来追求她。这让费舒雅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就像舒了口气。
高子旭对她笑,她会想起高子旭曾经对费嫣然是不是也这样笑?就连她每次将手搭在高子旭的臂弯里都会忍不住想,这里曾是费嫣然的手才能放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这个心态不对,很病态。可是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抑制不住这种病态的想法。
她时常劝自己不要再活在费嫣然的阴影下,转而又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费嫣然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哦不,罗嫣然。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
费舒雅一惊,吓了一大跳。
费太太在门外说:“舒雅,子旭说你不舒服,妈妈来看看。”
“这就来!”费舒雅慌慌张张地脱下倪胭的小礼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跑去开门。
费太太摸了摸她的脸,说:“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没什么……”费舒雅微笑应对着,将掌心满是汗的手悄悄背在身后。
·
倪胭在花店前面一条街下车,向送她回家的小哥哥一个飞吻,转身回家。她刚走到花店门口,看见罗文华从花店走出来,正要去找倪胭。
倪胭看一眼时间,笑:“23点57分,我没迟到哦。”
罗文华松了口气,又皱着眉带着点小埋怨:“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我很乖的,只喝了一点点。”倪胭扮起乖巧的样子来。
罗文华微笑着扶她回家。
母女两个就住在花店,楼下是花店和小厨房,楼上很小的两室一厅。本来是一室一厅的,改成了两室一厅,就显得更狭小.逼仄了。
刚走到客厅,倪胭就看见沙发上的相册。相册里,每一张都是母女相依为命的印记。当然了,照片里的女儿不是罗嫣然,而是罗舒雅。
罗文华一愣,赶忙去把照片收好,口气慌张:“我今天收拾屋子来着,哎呀这么乱……”
倪胭走过去捡起茶几上的一张旧照片,笑着说:“舒雅小时候这么乖啊。”
照片里的舒雅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抱着一只大花猫,样子十分乖巧。
罗文华仔细看了一眼倪胭的脸色,才释然地点头,说:“是啊,舒雅小时候很乖的。”
“妈,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我能有什么事……”罗文华望着倪胭坦然的眼睛,倒是不好再说谎话,她点点头,在沙发里坐下,无奈地说:“这孩子怎么就跟高子旭订婚了呢……”
她像是跟倪胭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倪胭抱着胳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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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费朗大长腿交叠地搭在办公桌上,身子后仰靠着转椅椅背,他今天没戴墨镜,眯着眼睛,将手中的飞镖掷出去,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他一边玩着飞镖一边听助理的汇报。
“……嫣然小姐离开费家的时候把身上原本的股份转到了舒雅小姐身上,太太给她的钱,她也没要。她手中是有几千万的现钱,可是嫣然小姐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回了罗家之后也没有收敛。而且罗文华的母亲得了癌症临终前耗了不少钱,现在她和她亲生母亲住在花店里,身上还欠了不少债务。”
费朗将最后一支飞镖掷出去,问:“就这些?”
“……是。”
小秘书敲门进来,面带微笑:“有钟总的电话。”
“哪个钟总?”
“是您表哥,钟家少爷钟沐。”小秘书说着将电话递过来。
费朗挥了挥手,将两个人打发出去,开口:“哥,怎么把电话打到公司了?”
钟沐未开口,先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润柔和:“你的电话可真难打。”
费朗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又翻了下抽屉,“哦”了一声,说:“手机不知道扔哪儿了。哥,你要回国了?”
“快了。”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伸了个懒腰,“聚一聚吧。”
费朗扯着嘴角笑,刚想说话,又有人敲门。
“进。”
小秘书进来,只能看见她的两条腿,整个上半身都被一大捧红玫瑰遮挡。
费朗歪着头,眯起一只眼:“干嘛这是?谁?露个脸。”
小秘书急忙伸着脖子,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努力藏住眼里的惊讶,开口:“费总,这是送给您的花。”
“哈?”费朗把腿从办公桌上拿下来,“什么鬼。”
小秘书在红玫瑰里扒拉一会儿,找出小卡片,在费朗的示意下念出来:“泡哥的第一天,999朵红玫瑰代表我的心。么么哒,爱你的嫣然。”
小秘书偷偷去看费朗脸上的表情。
费朗摸了下下巴。
“那个……费总,您看身后……”
费朗转动转椅,望向广阔的窗户。无数粉白色的气球徐徐升空。
这里是32楼。
费朗走到窗边,眯着眼睛去看升起来的粉白气球上面的字。
每一个气球上都写满他的名字。
他低头,在地面搜寻,终于看见一辆红色的跑车,只是帅气的红跑车上被喷了漆,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
费朗再凑近玻璃一些,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哦,他看清了。
——“不泡到费朗死不罢休!”
费朗“啧”了一声,慢悠悠地念叨了一声:“这泡妞的手段有点老套啊——”
他又拍了下自己的嘴。
妈的,他才不是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