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晕倒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石阶下面了。他的面前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天梯，正像襜褕所说的直入云端，看不到尽头。他的旁边躺着王聃，身上伤痕累累已经没了气息。

“没有白光，没有襜褕说骇人的白光！”杨素心里一喜，接着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生怕一不小心那片白光再冒出来，刺瞎自己的眼睛。

“沿着天梯上去会是出口吗？”杨素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地上的王聃看了一眼，“王聃会不会是从天梯上掉下来的呢？”

智者大多多虑，杨素现在有点想念让他耳根子不得清净的襜褕了。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指明方向。

可惜，

襜褕此时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没有提示，

除了面前一个石头的台阶外没有任何提示。

“是死是活在此一搏，上吧！”杨素暗暗给自己打气道。

天梯盘旋向上，杨素登上天梯之后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危险，但他仍然走得非常谨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慢地向上爬。

脚下已经变成了无尽的深渊，头顶的路还很长很长，看不到尽头。杨素坐在一个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暗暗后悔：“若是不贪王聃那点珠宝就好了。”

杨素心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耳边便响起一声询问：“你真的知道悔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杨素一惊，若不是心里素质好，若不是正坐在石阶上面，他能被吓得直接掉下天梯，像王聃一样摔成了肉泥。

他左右看了一眼，心里生出几分寒意。“是谁？谁在说话？”他大声询问道。

没有人回答，杨素深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爬起身来接着往上爬。爬得很慢也很犹豫，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东西。

“我被关进地穴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蒲州城刚攻打下来，现在城里没了主帅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杨素一边爬一边想着心事。

“作为一个主帅，为了点钱财弃全城的军民于不顾，你的罪过不小啊！”诡异的声音再一次冒了出来。

这一次杨素有了心里准备，猜测暗中那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故此他的脸上露出深深懊悔的表情：“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希望壮士能救我一命，”

黑暗中那人轻嗤了一声;“救你？你的命我救不了，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杨素从那人的话语中听出些隐喻，他忙谦虚地询问道：“我该如何做才能走出洞穴？”

“这要问你的本心，心正了便出去了，心不正就留在这里吧。”

“心-----正------”杨素想了又想，猛然间想到了新帝杨广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触动了他的底线，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万幸了。

“臣有罪，臣愿意将功赎罪-------”杨素跪在台阶上，诚惶诚恐地对着长安城的方向磕头求饶道。

杨素猜的不错，他的话音刚落，半空中响起了杨广的呵斥声：“希望你能记住自己今天的话，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杨素作为辅佐两代皇帝的老臣，位高权重，日久天长，做人早忘记了‘谨慎’两个字。

经此一事，杨素的心底隐藏的那点野心稍微收了收。

他回到蒲州城之后，当即将杨拓叫进了内房，将一个锦囊递到了他的手里：“杨拓，你已经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祖父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了，你带着这个锦囊往南走吧，南边有人接应你，将来若是有一天我们杨家败了，你千万不要回来寻我们，更不可以为我们报仇。”

听了这话杨拓心里一惊：“祖父，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杨素静默了片刻，想了想道：“事情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如今我们杨家功高盖主，不得不防啊！”

“圣上要卸磨杀驴不成？”杨拓惊道。

杨素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只是他的能力鬼神莫测，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如果有一天我触怒了他，那对我们杨家来说将是一场致命的打击，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所以我希望你能现在就离开蒲州城，离开杨家，给我们杨家留一条后路。”

杨拓不想走：“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帮祖父杀出一条血路来！”

杨素轻喝道：“血路是靠人手杀出来的，凭你单枪匹马冲到金鸾殿去就能救得了我们？”

“------”

这话让杨拓无言以对。

杨素推了他一下道：“你赶紧走，不学到真本事不要再回杨家！”

“什么真本事？上兵伐谋，我都会。”杨家的兵书已经被杨拓背得滚瓜烂熟了。

杨素道：“新帝有一眼千里的本事，你有吗？什么时候你把这个本事学到手，你什么时候回来吧。”

杨拓听出来了，祖父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铁了心要赶自己离开杨家。他心里疑惑不知道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想留下来又怕枉费了祖父的一番苦心。

思量再三他问道：“祖父，我必须去南边吗？”

“你若是实在不想去南边的话，也可以去五台山学艺。”杨素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祖父，我想四处走走，去游学。”杨拓沉吟片刻道。

“如此------也好-------”杨素点了点头。

送走杨拓之后，杨素连夜派人回了京城，把杨玄感接到了蒲州城。

杨素的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很隐秘，却没逃过新帝杨广的法眼。

跟杨玄感前后脚到蒲州城的是新帝杨广的信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炀帝下诏征召杨素返回。

“蒲州城刚刚攻下没几天，汉王的兵马还在各处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圣上怎么会宣父亲回京呢？”杨玄感大惑不解道。

有些事无法明说，杨素含糊其辞道：“新帝做事自有考量，这不是我等所能揣测的。明日我将随信使离开蒲州城，急着招你过来也是有事吩咐，你且听好了-------”

“父亲请讲-------”杨玄感点头应道。

杨素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次战役，汉王必败，我招你过来一是为了给你谋些军功，二是想让你跟将士们搞好关系，将来我若是突然走了你也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