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太子妃元氏紧皱着眉头把那碗苦药喝下肚子，云昭训又殷勤的递过一杯清水过去：“姐姐快喝点水压一压这苦味。”

听了这话，元氏被子下面的手攥出血丝来，脸上却笑着说道：“不喝了，一肚子的苦水，再喝就溢出来了。”

太子妃元氏不喝，云昭训也不敢强逼，稍坐了片刻之后找个借口便离开了。

云昭训刚走，太子妃元氏的脸色大变，吩咐贴身伺候的婢女芍彤道：“快去把大门关起来。”

自从独孤皇后来过之后，太子妃元氏的生活环境得到了大大的改善，以前的那批奴才都被赶了出去，换上了独孤皇后帮她精心挑选的芍彤，敏妍等人。

芍彤听到这话谨慎的往外看了一眼，见云昭训已经走远，这才关好大门道：“娘娘你也太不谨慎了，你明知道她要害你，还敢喝她送过来的药。”

太子妃苦笑道：“不喝又能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强灌不成？”

说完这话，她用力抠了一下自己的嗓子，就这芍彤递过去的痰桶呕吐起来。

芍彤微微叹了口气:“终日避让也不是长久之计。”

太子妃元氏叹息复叹息：“苟延残喘罢了，不避让又能如何？芍彤你以为娘娘我还有出头之日吗？”

话说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被子下面的手心却被自己的指甲抓出血来。

芍彤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娘娘还把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吗？你以为自己每天吃的药真是云昭训自作主张给你下的吗？”

太子妃元氏哀叹道：“女人不指望男人还能指望谁呢？姑母也只是过来看了我一眼，便再不露面，更没有一丝为我出头的意思，我现在除了等死一无所指。”

“今日杨大人过来你为什么不向他求助？”芍彤问道。

太子妃元氏也不是白纸一张，她心里明白芍彤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谈这个话题，故作无奈说道：“求助？有用吗？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要我死，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芍彤果然上钩，她略显急切的说道：“娘娘求助晋王吧，举国上下只有晋王跟太子能有一拼之力。”

太子妃元氏淡淡的看了芍彤一眼，眼底却闪过一丝肃杀之气：“你何时跟晋王联系上的？是不是晋王派你来监视太子府的？”

芍彤没想到太子妃元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心还站在太子的一边，她被元氏的质问吓白了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明鉴，奴婢从没跟晋王有过任何接触，今日杨大人看到娘娘这幅惨样心生怜惜，给奴婢指了条明路而已。”

被子下面的枯手再一次用力握到了一起，猩红色的血丝顺着快要被拗断的指缝殷出，十指连心的疼痛抵不过元氏心底陡然升起的那阵撕心裂肺般恨意。

太子妃元氏神情恍惚了一阵，半晌缓缓开口道：“芍彤，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望着窗外，盯着那缕顺着窗缝溜进房间的清冷月光，听着外面鸟鸣蝉叫的声音，元氏的记忆回到了自己十五六岁的年纪--------

许久，元氏的脸上露出一丝绝美的哀伤，一缕痛彻心扉的幽怨：“时间要是能一直停留在云英未嫁之时就好了---------。”

痛到极点元氏笑了，一种让人绝望的笑意浮现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夜很长，却不是没有尽头，熬过黎明前的黑暗，看着射进房来的第一缕阳光，元氏的双眼浮现出嚇人的红色，神色复杂难辨：“杨勇，我好想让你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啊！”

天街小雨细细密密的下着，芍彤在距离越国公府五米远的地方站了大半个时辰，身子开始发冷，神志却异常清醒：“娘娘的生死，我的家仇就掌握在杨大人的手心里，我不能退缩。”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越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了，一顶四人小娇抬了出来。

“越国公，小女子有事求见越国公！”芍彤飞奔过去一下子扑倒在轿子面前。

“何人拦轿？”侍卫呵斥道。

芍彤不敢露出自己的身份，她掏出一枚玉佩递到侍卫的手上说道：“民女有事求见越国公大人----”

见到那枚玉佩，侍卫没敢耽误，直接递进了轿内。

“回府-------”轿内响起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你家娘娘决定要帮晋王了？”坐在书房里，杨素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

“是的，我家娘娘愿意跟晋王合作，至于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还请杨大人明示。”芍彤点了点头。

“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杨素冷冷的看着芍彤问道。

“我要说是为了复仇你相信吗？”芍彤呵呵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婢女该有的谦卑。

杨素仔细看了芍彤一眼，似笑非笑道：“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样？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太子妃元氏要的是太子杨勇陪他一起下地狱，芍彤要的是看到太子从高台上摔下来的惨样，杨素要的是太子府里的一个内应，如此，合作基础形成，大家达成了共识。

“至于下一步该如何做，我会派人通知你。”杨素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

听到杨素说起太子妃元氏的事情，晋王杨广微微愣了愣神。

“云昭训其实也可以为我们所用的，为什么还要收拢一个将死之人？”他不解的问道。

“云昭训左右逢源，臣至今摸不透她的底细，倒是元氏目的明确，可以一用。”杨素答道。

“如今多事之秋，你我还是尽量少动为妙。”晋王杨广向着大殿的方向指了指。

“那太子妃这一条线？-------”杨素问道。

晋王杨广想了一下之后说道：“留着吧，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我们手里的利剑，但看我们怎么使用了，先给她送点解药过去，保住她的小命要紧。”

接着他又问道：“太子府里的那帮人，你查出了什么吗？”

杨素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帮人不是太子的手下，却跟云昭训有着很大的勾连。”

“云昭训？”晋王杨广念叨了一句，眼底露出一丝莫名的情愫：“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