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天眼角一沉,原本收回的脚,突然又看似轻巧却暗劲十足地踢了出去。
“不知错就是错,愚极的蠢货!”
众人只见凤离天跟没事人一般,闲闲懒懒地转过身,于上座讲师台后,漫不经心又说不出风流俊逸的姿态坐下。
而那秦保林,连惨呼都随着飞出去的身影,一点儿听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除却第一天上课的云挽歌,还是第一次见那般随性的凤离天如此对待弟子。
都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嗜杀冷血残忍无道。
原来是真的。
一时,座下原本还三心二意的弟子们,全都正襟危坐,紧张不已。
讲师座下后,凤离天一边翻开书册,一边勾眼扫了眼那边还站着的秦保林的两个跟班。
两人几乎吓死,差点摔倒。
跌跌撞撞地退出门外,跟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凤离天勾唇,散散地说道,“这几个,记旷课,让他们三日后交一万篇修心诀上来,嗯,那棵蓝花菜,交五万篇。”
五万篇修心诀……
庞丽悄摸摸地挪到云挽歌身边,小声嘀咕,“太狠了,这一整本书啊!”
云挽歌看到手中给你拿本厚有一拳的书,垂下眼睑。
那边,有个身穿水蓝齐胸襦裙,外罩浅蓝褙子,头挽飞仙髻斜插一根同色宝蓝宝石钗子的芳华女子站起来。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是,太傅,我会吩咐下去的。”
音如黄莺鸣啼,脆脆灵动,还夹杂一丝娇嗲之气。
庞丽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小声开口,“那是落水门的第二十七代首席弟子,刘颖,也是落水门天分最高的一个,一甲子便抵达武王,现在是四阶武王,武灵么,是一只黄莺鸟,据说那鸟还十分不同,不过具体我也没见过。”
云挽歌点头,抬眼去看,却不想,竟然与那刘颖回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接。
随即,她明显察觉到这女子眼中一抹不善的敌意。
心下正疑。
就见刘颖又道,“太傅,上一次课上,您嘱咐的以心催动武灵之法,弟子始终无法探得关窍,可请太傅再指点一番弟子?”
说着,便要上前。
庞丽又在旁边对云挽歌道,“国师,哦不对,在这里要叫太傅。太傅的课,比较随性,有时候讲课,有时候随意自修,弟子可自行提问。今天就是自行修习的课。”
然后声音更压低了几分,“最近国师的课突然变多了,我上过几次,发现啊,那个刘颖,每次自修课,几乎都是一人把国师占着,旁人极难进入。你说,她对国师,是不是有那什么心思啊?”
说着,庞丽还自以为十分隐晦地朝云挽歌使了个眼色。
云挽歌放在桌上的手指轻抽了下。
正要忍住不看的时候,却听那边凤离天淡冷地说道,“今日讲课,退下。”
刘颖一怔,面色微僵,退下后,也不知为什么,回头又瞪了云挽歌一眼。
这回庞丽瞧见了。
登时炸毛,却始终忌惮凤离天威势,不敢发作,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边再次对云挽歌小声道,“那个刘颖肯定是把你当假想敌了!之前传闻不是说你跟国师,关系匪浅么,她肯定以为太傅对你特别呢!有病!”
话音刚落。
讲师座后,凤离天忽而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斜靠在座椅里,点了点面前的书,“刘颖,你来念这段,以心修灵,何为重?”
刘颖还是第一次被凤离天点名,喜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捧着书,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开始念,“修心之源,乃为人意,意控自身,意控灵身,但凡修炼者,若要登极道,以心修灵,乃是上等为法……”
就算紧张,可这黄莺儿跟唱歌一样的念书声,还是十分赏心悦耳的。
繁星轩内,好些弟子都听得如醉如痴。
庞丽撇撇嘴,无聊地翻着书,一看——这一段居然有二十多页!
这小鸟儿一遍不用灵力,真声念下来,脆声儿也成鼓风箱了吧?
嘿嘿嘿。
庞丽捂嘴偷笑。
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云挽歌,夹起那二十多页,朝她晃了晃。
却不见云挽歌有什么神色。
或者说,她无情无绪的眼中,总让她瞧着觉得有些压抑。
这丫头,怎么突然间难过起来了?
……
再说秦保林。
被凤离天一脚踹飞,呈流星式一直摔到不知道那个山脉深处,一连吐出几口血。
狼狈至极地坐起来,摸出一瓶丹药全部灌入,才勉强站起来。
正要发出传音符让那两个同门来接。
不料,身前忽然落下几个黑影。
他警惕地往后一退,就见黑影后头,走出一个认识的人。
林敬轩。
“三皇子。”行礼。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林敬轩的声音听着有些哑,脸色也不太好,原本温润谦谦的神情里,也隐着一丝厉色。
秦保林笑了笑,“三皇子如何在此?保林如此模样,让皇子见笑了。”
林敬轩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平白受凤离天这般折辱。”
秦保林一笑,没有接话。
又听他道,“你可知,凤离天缘何要如此待你么?”
秦保林含笑摇头,却又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林敬轩轻笑,“皆因你动了云挽歌。”
秦保林一愣,随后却又笑问,“皇子今日也去了繁星轩?却不曾见您。”
林敬轩看了他一眼,背过手,继续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得到血牡丹啊。”
什么血牡丹?这些蠢人。
可林敬轩现在尚不知云挽歌真正的武灵,他一招将计就计,却没有将贺君尘逼死,再合作已是不可能。
现在急需另一人出手,替他扫平障碍,试探云挽歌。
而这个刚好被凤离天当众羞辱,又实力家底不错的小侯爷,就进了他的眼。
不料,秦保林却拱着手退缩了,“皇子言笑,保林不过是被今日青挽子师妹在练武场的风姿所折服,心生仰慕罢了,断没有那争凰命之女的意思。”
林敬轩一听,登时眼现阴霾。
差点没控制住体内那因为贺君尘偷偷暗下的药物而易狂怒的暴躁。
死死地捏住拳头,冷笑,“小侯爷当真高风亮节。”